當所有蜘蛛都已經加入其中,高度達到極限,再也難有寸進之後——
整座蛛山忽然開始“涌動”起來!
當然不是真正的涌動,只是那些怪物上下來回爬行產生的錯覺,彷彿蛛山在不斷朝外噴吐蜘蛛。
李察看着這一幕,腦子裡竟然神使鬼差地冒出一句“爲有源頭活水來”。
不得不承認,倘若拋開對蜘蛛的成見,這座正在不停流動的蛛山確實有幾分像是——涌動的清泉!
“這……”領主大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洗洗眼睛。
如果他之前的躁動就應在這上面,確實不算誇張。
“我死也不要再吃一口蜘蛛肉。”岡瑟已經快吐了。
“我也是……”德古拉臉色同樣很蒼白。
“快看啊!”赫特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兩眼猛地瞪成銅鈴。
原本普照大地的皎潔月光居然緩緩收束成一道,像聚光燈一樣照耀在蛛山頂端。恐怖而噁心的一切,頓時變得更加纖毫畢現!
正在不斷涌動的蛛山,就像海水緩緩託舉出美神維納斯誕生一樣,託舉出了蛛後。
儘管沒有任何介紹,但李察自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認定這絕對是蛛後——匯聚成山的海量魔怪是何等猙獰醜陋,但被它們環繞託舉起的主母,卻分明是個嬌美而豔麗的女人!
高有接近兩刃,光潔白嫩的腳趾踩在黑蜘蛛猙獰的甲殼上,異常惹人憐惜。
身軀上覆蓋着一塊塊甲殼拼接成的厚重盔甲,如同威風凜凜的女武神,卻依然無法掩飾那驚心動魄的飽滿曲線。
唯有顱骨兩邊側後各長出四根短節肢,包攏着頭髮,才顯露出她和蛛羣間的關係。不但沒有半分醜陋,反而別具一種劍走偏鋒的奇詭風情。
而那張臉,閉着眼睛,如照耀進漆黑深海的一束光般恬靜。李察深吸一口氣,竟然爲之片刻失神——那是本不應該出現的完美,是隻存在於幻想裡的終極!
月光照耀下,密密麻麻的蛛山還在片刻不停地涌動。傲立在最頂端的蛛後,卻聖潔得彷彿神蹟。
這一幕有多詭異、多滲人、多毛骨悚然,就有多純粹、多至臻、多令人發狂!
這可真意外啊!
蛛後居然會主動找上門!
蛛後居然是這幅模樣!
“吾乃蛛神伊麗莎白。”標準的古代通用語,標準到幾乎不夾雜任何口音和口癖。略慵懶以至近乎呢喃,偏偏相距甚遠還清晰可聞。
她睜開眼睛,純白的眼球裡既沒有眸子也不存在焦點,但李察總覺得她在直視自己。
在真正的高手嚴重,對方會比黑夜中的篝火還要醒目。
“凡人,爾爲何要找尋吾?”
“敢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找你?”
“血。”
“哦!”李察恍然大悟。
看來德古拉送過去的血,不但沒能標記上蛛後,反而成了對方用於反溯的線索。不過最終好歹碰上了蛛後,也算歪有歪着。
“瀆神者,準備迎接死亡降臨吧。”伊麗莎白的語氣既平靜又理所當然。
“不能商量商量嗎?”領主大人提起磁銃,靠在肩膀上瞄準。蛛後似乎根本沒意識到這鐵管有什麼妙用,傻頭愣腦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爾等罪無可恕。”
“女菩薩。”李察咧嘴微微一笑,“今晚月色真美。”
“砰”的一聲爆鳴,澎湃的磁御力推動彈丸脫膛而出,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直奔頭顱。
無論皮囊多麼美麗,也無法改變這傢伙可是蛛後的事實。居然還自稱神明,那肯定還是邪神沒跑。
領主大人還沒弱智到好賴不分的地步,果斷選擇先下手爲強,多跟她廢一句話,都是浪費生命、愧對組織。
他正等着蛛後的腦袋如西瓜般炸開,卻突然聽到空氣中傳來一聲類似玻璃破碎的炸響,彈丸崩飛到不知哪裡去了。
李察的臉色變了,他分明沒感受到任何元素波動的存在。以他現在的階位,出現誤判的機率可以忽略不計。
但蛛後身邊,又分明存在一層看不見但切實存在的、類似魔法護罩的東西,替她擋下了這一槍。
“靠,你不實誠,居然玩陰的!”
李察惡人先告完狀,只個人已經好賽一支離弦的箭,凌空虛渡直奔蛛後去了。
“英勇!犧牲!”伊瓜因小臉煞白,精緻的鼻翼上掛滿汗珠,坐在龍背上一遍遍給自己打氣。
作爲開膛手軍團目前僅有的幾個空中單位之一,他無疑應該跟隨自家領主進攻。但奧西里斯已經告訴過他,自稱伊麗莎白的蛛後——很、強、大!
巨龍的感官遠比人類敏銳,奧西里斯說是這樣,那就一定錯不了。
伊瓜因手心裡全是汗,攥着龍槍一直打滑。他告訴自己不能衝動,要等待最佳時機。
“你在等待什麼!上啊!”德古拉手握鮮血長劍一併爬到了龍背上,一向整齊的白襯衫扯開幾個釦子,露出精緻的鎖骨。
“龍騎士!衝鋒!”伊瓜因閉上眼睛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
巨龍展開寬闊的皮翼,強健的雙腿一蹬,徑直滑翔過去。
“瀆神者,唯有死亡可賜予你救贖!”屏障的破裂似乎讓蛛後感受到了痛苦,聲音裡第一次帶上極爲強烈的情緒。
她身下的蛛山在快速攤平,又一次如海浪般涌進歌利亞缺口。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咯。”領主大人手持長槍,凌空一記倒掛旗槍,隕石墜地般直奔蛛後伊麗莎白那張姣美的臉。
準確地說,是眉心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