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要活給誰看!”趙曉曉聽到他這麼一鬧,心中的氣就更不打一出來。
本來這場病就是他們自己作的,這會兒又鬧這麼一出,實在是讓人吃不消。
“我,我對不起我大哥。讓我替我大哥去死吧。天祥哥,你放開我,讓我去死吧。閻王爺收了我的魂魄,就放過我大哥吧,都是我的錯……”
二小子哭的稀里嘩啦,很難想象,一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兒,因爲看到哥哥受到這樣的痛苦,而希望痛苦轉移到自己身上的樣子。
“你給我閉嘴!”趙曉曉真想給他來一隻鎮靜劑,讓他好好安靜一會兒。
“本來還指望你跟着我們照顧你哥呢,你可倒好,還不夠給我們找麻煩的。”趙曉曉訓斥道:“還是個讀書人,什麼閻王啊魂魄啊,那都是四舊知不知道,好意思說出口嘛?”
“二小子,你冷靜點。這不是你的錯。這個家現在只有你有能力了,你要照顧好哥哥,照顧好你媽,知道嘛?”周天祥把二小子護在懷裡,不讓他去撿地上的剪刀。
“曉燕,去把家裡能傷人的刀啊剪子啊,都給我藏起來。”趙曉曉吩咐着。
“二小子,你要還是個男人,就別給我弄那些哭天抹淚的娘們樣,過來給你哥喂藥來!”趙曉曉冷聲命令,那冷靜的樣子,讓旁人看了都有些膽寒。
二小子呆呆了看了看躺在炕上的哥哥,好像從剛纔的偏激情緒裡走出來了,他示意周天祥放開自己,然後默默的走向範生,一點一點的給他喂藥。
趙曉曉看着這哥倆,心中有一個不太好的想法。
她對周天祥招了招手,示意周天祥過來。
周天祥納悶,走過來後,趙曉曉壓低了聲音,對周天祥說:“我懷疑他們家有精神病家族史。”
周天祥聽後,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不會吧?”
趙曉曉看着兄弟兩個,更加肯定的說:“不會有錯。看起來這兄弟兩個人性格迥異,但是實際上,他們都處於一種不正常的心理狀態,大哥渴望在一次次的義氣行爲中得到認同,是典型的邊緣性人格,害怕被拋棄,害怕不被重視,所以拼命的表現自己。而弟弟則處於偏執型人格,自卑,封閉,有自己的小空間,一旦發生情況,便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這麼說,好像還真是有這個背景。”周天祥壓低了聲音說:“三年前,範家老爺子在批鬥中受不了折磨,喝農藥自殺了,是他們兄弟兩個發現的,大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範大哥纔開始和社會上的人混的。”
趙曉曉心中的疑慮總算有了結果:“天祥哥,看來今天晚上,又要麻煩你了。”
“怎麼說?”周天祥看着她,趙曉曉的處事風格在周天祥的印象裡,一直是那麼厲害。這也是他特別喜歡趙曉曉的原因。
“二小子的情況,不適合照顧病人。而且範大哥現在還在昏迷,晚上怕是離不開人。雖然現在二小子的情緒穩定住了,但是保不準晚上他會崩潰,如果他崩潰,做出什麼事都不一定。連傷人命,最後自己自殺的場景都說不準。”
“這麼可怕?”周天祥被趙曉曉這麼一說,有些擔心的看向了炕上。
“以防萬一嘛。我是女孩,在他家過夜不方便,如果你認識他們家別的親戚能過來照顧的話,也可以。”趙曉曉知道讓周天祥來看守不太合適,但是她也想不出別人來。
周天祥點點頭,伸手拍了拍趙曉曉的肩膀,說:“放心吧,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今天晚上,我在這裡守夜。”
趙曉曉給範生的傷口上又做了清洗和敷藥,包紮起來後,又用冷水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和身子。
“內服藥我已經想盡了辦法了,現在能給他降溫的,只有物理辦法了。二十四小時,如果高燒不退,那這個人……”趙曉曉說不下去了。
“我的傻兒子哎……”老太太顫顫巍巍的過來,眼圈一紅就要哭。
“曉燕。”趙曉曉對趙曉燕使了個眼色。
趙曉燕連忙扶着老太太,一邊安慰一邊讓老太太去另一個屋,不要過來。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趙曉曉無奈的搖搖頭,對周天祥說:“我對這種老太太最沒辦法了,都不知道怎麼應付。”
周天祥苦澀的一笑,沒有說話。
把這邊的一切都安頓下來,已經是深夜十點鐘了,劉慧蘭不放心,自己帶着趙曉芸和趙曉蘭過來看,也是一起安慰了範老太太一陣,才帶着趙曉燕和趙曉曉回家去。
周天祥家裡也來人看過,瞭解情況後,也主動要周天祥留下來陪範生過夜一天。
周天祥的父親看到趙曉曉對範家的事這麼盡心盡力,對這個小女孩兒的認識也改變了不少。
雖然周天祥的父親誇獎了趙曉曉幾句,但是趙曉曉絲毫沒有想要討好他的意思,只是不鹹不淡的說這是自己的責任。
趙曉曉跟着劉慧蘭回家的路上,打聽起範家的情況。
“哎,那家人啊,真是……上輩子可能得罪了什麼人了。”劉慧蘭嘆氣說:“範家以前是地主,成分不好,前幾年批鬥的時候忍不了屈辱,直接喝藥死了。剩下那老太太,還得照顧倆兒子。”
“媽,三姐剛纔說他們家有什麼精神病遺傳史,是不是真的?”趙曉燕倒是聰明,趙曉曉說過的話她都記得。
“噓,別胡說!”劉慧蘭趕緊讓趙曉燕閉嘴,壓低了聲音說:“範家倆兒子的姥姥,當年就是得了黃狼迷死的。”
“啊,媽,別說了,我害怕。”大姐嚇得叫了一聲。
在這沒有人的馬路上,又是深更半夜,冷不丁的聽到這麼一句滲人的話,讓人汗毛都豎起來了。
趙曉曉自然是不信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但是對鬼神的敬畏之心,還是有的。
不過她知道,劉慧蘭說的黃狼迷,定然是精神病的一種,只不過那時候的人迷信,有什麼科學解釋不了東西,就推到了鬼神的身上。
看來她這次要醫治的,不光是範生的腿傷,還有這哥倆的精神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