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姨,你這樣子做真的讓我太爲難了。”晏殊華本來要對付一個張彩霞已經很不容易了,偏偏李平樹也來了,可是晏殊華想到的不是拒絕之類的,而是想到了李大剛的身體狀況。
“李叔,你怎麼也來了?怎麼沒有人在醫院裡面照顧大剛?”
“殊華,我知道我們夫妻兩個現在來和你說這些話,就是一個混賬,可是你也知道這種情況來說,真的對我們不容易,看到大剛那個樣子,作爲父親,作爲母親,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用了太多太多的辦法都沒有用,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去開導開導一下他,畢竟他心裡面是真的很有你的。”
本來晏殊華想着張彩霞說的會比較誇張一點的,可是現在看到李平樹也這樣子,穿的還是之前那一套衣服整個人駝背,一點都沒有精氣神,臉上還有手臂上都有傷痕,這種情況很不妙。
“李叔,大剛到底怎麼回事?”
“一出事,夢夢就跑了,一天到晚就待在孃家,她孃家的父母也不過來看一下,而且我聽說好像他們正在琢磨着要和大剛離婚了,你說怎麼會有這種人呢?”李平樹以前總覺得她算過得去的女孩子吧,誰料到會趕緊跑了。
連手術同意書也不敢籤,害怕會擔責任,這種妻子,算是什麼妻子?
晏殊華聽後都覺得很生氣,更別說是他們兩個父母了:“沈夢夢這個女人也太可惡了吧,好歹他們兩個人都已經結婚了,她竟然連照顧丈夫都不願意照顧嗎?”
“照顧什麼照顧,她貪圖的還不是家裡的錢。”李平樹琢磨說,“這一次啊,八成她不會和大剛過下去了,不僅沒錢了,還得還債。”
晏殊華當然也知道李大剛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心裡安慰,自己的妻子跑得無影無蹤,對他還那麼嫌棄,雖然沒有能夠看到那些場景,可是通過想象也能夠明白到,李大剛此時的各種難過和掙扎了。
放棄了生的希望,這就是作爲人最大的悲哀了。
她把自己隨手帶過來的水果直接往桌子上一丟,語氣很衝:“再砸啊,你就是要把我們所有的人都折磨死了,你才高興,是不是?”
“殊華,我很煩,我心裡面真的特別特別的煩。”李大剛心裡面的話沒有地方說,壓抑在心裡面,偏偏遇到這種事,他一時間就想不開了,倘若今天不是晏殊華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怎麼樣。
“你這樣子就沒有想過你自己以後嗎?你的父母怎麼辦?難道就因爲我們兩個人沒有結婚,你就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你都已經結婚了,娶了妻子呢?這就是你的責任和義務,你爲什麼要這樣子逼我呢?”
李大剛那張被各種病態爬滿的臉終於有了生機了,也終於肯開口了:“殊華,我吃。”
“大剛,你至少還是撿了一條命回來,你知不知道!”
晏殊華一進來就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張彩霞都很害怕李大剛聽到了會心情不好,正想叫這個丫頭別說了,可是看到李大剛神色不對勁之後的李平樹趕緊拉住了她,因爲他知道這是晏殊華的激將法。
“大剛,你別這樣子,你知道現在的社會越來越好了,就算沒有腿以後,你裝個義肢下去也能站得起來呀,爲什麼要這樣子自暴自棄?”
“殊華,我知道,我現在跪下來求你,我也沒有臉皮了,可是誰讓大剛是我唯一的兒子呢。”
李大剛聽到晏殊華的話,然後那雙渾濁的眼睛轉向了父母那邊,手上拿着要砸掉的東西慢慢的放下來了,不再說話了。
晏殊華一時間心軟了,忘記答應蕭錦初的事情了,想到先斬後奏了吧,就趕緊和他們一起去醫院看看李大剛了。
“別說了,真的別說了。”晏殊華伸出手擦掉他的眼淚,“大剛,那你現在是可以吃點東西了嗎?你都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晏殊華看着病房裡亂七八糟的,就好像她的心情一樣,她做不到這個時候安慰李大剛了,因爲她覺得他太窩囊了,簡直就是在作死。
晏殊華摧垮了李大剛的求死防線,讓他恢復到了正常人的世界裡來。
李大剛在她這種激將法之下,他終於是受不了,嚎啕大哭了起來,捏緊拳頭就要砸自己的雙腿:“我沒用啊,沒用啊……”
晏殊華一出現,他狂躁的狀態才終於有點緩解。
“你不想想你父母?都幾歲了,你自己幾歲了?這樣子折騰別人,你心裡高興是不是?”晏殊華今天因爲趕路,身上穿着的白色襯衫都被汗水給打溼了,頭髮也黏在了額頭和臉頰上,說話的時候,單手叉腰,一邊還大大咧咧的,絲毫不給他任何情面。
醫院的病房被李大剛砸得亂七八糟的,護士怎麼勸都沒有用,這個時候在醫院工作的護士各個都是用鼻孔看人的,哪裡還能夠讓他這樣子折騰,醫生護士都要讓他們去大點的醫院,別在這裡折騰人。
經過了這件事情,李大剛一直沒有哭,可是現在他忽然哭了,像是最後一道防線被壓垮了,張彩霞和李平樹也瞬間就崩潰了,兩個老人抱着老淚縱橫。
李大剛拿着東西就開始猛吃,差不多都是含着淚一起吃下去的。
不管他怎麼樣,只要肯吃飯這就是一件好事,張彩霞沒想到晏殊華真的會有這麼大的本事,竟然救了兒子一命,也漸漸的意識到了,兒子有多愛晏殊華。
其實現在想想,晏殊華也不是那麼壞的人,爲什麼當初她就是像吃了秤砣一樣的怎麼都不肯讓晏殊華嫁給自己的兒子呢?
張彩霞送走晏殊華的時候,都有點無地自容了:“殊華啊,謝謝你,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你讓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彩姨,你好好照顧大剛吧,他現在心裡面難受,儘量就不要讓他再受刺激了。”晏殊華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點錢塞給了張彩霞:“這點錢,你拿去買點東西給大剛吃,彩姨,我走了。”
張彩霞看着晏殊華慢慢走遠的身影,把錢緊緊握着然後壓在胸口,已經流得沒有眼淚的眼睛又溼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