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聽人說,人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連離開都不能當面說清,明明一個擁抱就能夠解決的事情,最後卻是沒有任何解釋的形同陌路。
而我,現在就算是想要擁抱陸雲非,都沒有了那個機會。
——蘇陌念,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麼一切都如你所願,我會離開你,徹底的消失在你的世界裡面,我們,永遠不見!
——蘇陌念。我成全你了。
陸雲非這一次似乎鐵了心的要離婚了,他那天決絕的話還在耳邊環繞,手中離婚協議書上的筆跡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陸雲非,這就是你的成全嗎?
我攥緊了手中的離婚協議書,看着上面那個蒼勁有力的字跡,嘲弄的勾了勾脣角,陸雲非,這一次是你連問我都不問一句,就自以爲是的下了定論。
如果我真的搖擺不定的話,陸雲非,你就不怕會因此而失去我嗎?
“pda總裁於昨日現身於日本大阪,被一瘋狂女子偷襲,導致頭部重傷……”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打開的電視上,正轉播着着最新的新聞報道,一個熟悉的名字讓我的視線赫然轉向了開着的電視上,電視上的人物不斷地說着話,而我卻也只是盯着電視屏幕上特寫的“陸雲非”三個大字發呆。
陸雲非……
他受傷了?!
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我幾乎是閃身出了門,手中還緊緊的攥着那張離婚協議書,滿腦子裡面都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陸雲非遭襲受傷了。
那時候的我因爲太過於緊張陸雲非的傷勢,甚至都沒有發現,我的媽媽沈清。就站在我的身後,目光陰沉的看着我跑出門外的身影,也沒有想到,爲什麼原本根本就不會被打開的電視,卻偏偏的在報道着陸雲非受傷的新聞的時候,被人打開……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那時候,我肯回頭看一眼身後,或者,陸雲非受傷的事情被人報道的時候,我能夠冷靜的考慮清楚一切的話,那麼後來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但我也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即便重來一次,我也一樣會跑出去,因爲,我心裡對陸雲非那種極盡卑微的愛早就深入骨髓,不能自拔了。
我給陸雲非打了一路的電話,他或者沒有接聽,或者直接給我掛斷,擺明了不想跟我多說一句話的態度。
日本大阪這邊的醫院很多,而陸雲非在哪一家醫院,我根本就不知道,除了他的生活秘書的電話號碼以外,我根本不知道其他人的聯繫方式,可是,現在給他的生活秘書打電話,一樣,也是無法接通。
心臟再一次被人扭成一團。我一邊挨家醫院的找着,一邊不斷地撥打着陸雲非的電話號碼,一遍又一遍的在內心祈禱着,祈禱着下一秒就能夠知道他平安無事的消息。
今天的大阪似乎天氣很不好,原本早上陰沉沉的天色,現在竟然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而我,不僅沒有帶雨傘,還身着單薄。
天氣有些涼,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很不好,可是陸雲非不接電話,我就只能挨家醫院的找,就在我找了自己也數不清多少家醫院的時候,卻突兀的響了起來。
“嗡嗡嗡——”
明明這個鈴聲不是陸雲非的專屬鈴聲,可是當我聽到響起來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陸雲非終於肯給我回電話了。
下一瞬間,電話被接通。
“喂,雲非,是你嗎?”
我第一次對電話那邊的陸雲非充滿了期待,我知道是他的,一定是他。
“你瘋了?!你沒看到下雨?!”電話那邊傳過來熟悉的冷淡卻急躁的聲音,是陸雲非。
心裡像是被一瞬間填滿了一樣,我覺得鼻頭酸澀,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也沒有那麼讓人難受了,偏生的還會讓人覺得很溫柔,我啞着嗓子,對着電話那邊的人說道:“嗯,我瘋了……”
“你在馬路上亂跑什麼?馬上回去!”陸雲非的聲音,幾乎是強勢的命令。
心裡驟然一酸,我知道,那個人,不管他在哪裡,不管他是不是在生氣,不管他對我有多恨。有多怨,只要看到我受傷,只要看到我不愛惜自己的時候,他就會出現,哪怕出現之後,所說的話都是惡狠狠地。
“你現在在哪裡?聽說你受傷了,還疼嗎?是誰做的?我媽?”我的問題像是連環炮一樣的問了出來,我真的很擔心陸雲非,也很想見到他,我舉着,上下前後的打量着我的周圍,並沒有看到熟悉的跑車。也沒有看到熟悉的人影。
我有些失落,咬了咬牙,還是啞聲道:“你在哪裡?你一直在看着我是不是?不管我住酒店的時候,還是搬進新公寓的時候,還是現在出門找你的時候……你都在看着我是不是?”
我早就該想到了,早就該想到,即便陸雲非願意成全我,那結果也只會是,我見不到他,而不是他見不到我,他若是想要見到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我做什麼都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
這是習慣,就像是我愛他愛了這麼多年,已經習慣性的在他面前表現得弱勢一樣,他對我也是這樣的,他已經習慣了掌控我的一切,習慣了將我隨時隨地的保護在他的羽翼之下。
即便心裡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再見面。行動還是會暴露出一切。
電話那邊的呼吸一滯,隨即有一個帶着點彆扭黯啞的聲音響起來,“沒有!”
“沒有什麼?”我反問,不給他猶豫的機會,“你不讓我去找你,那我就在這裡等你來,我知道你上有我的定位,你想見我,隨時隨地都可以。”
“蘇陌念,你在威脅我?”陸雲非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來。
我幾乎可以想象到電話那邊他眼角眉梢帶着的惱怒模樣,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脣角,“嗯,如你所想,我在威脅你。”
“……”電話那邊的人被我的話狠狠地一噎,半天都沒再有說話的意思。
“雲非,至少,讓我見你一面。”我知道要比固執,陸雲非不會熬得過我。可是我現在迫切的想要見到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頭部重創”是一個怎麼樣的重創。
人生之中有太多太多的未知數了,我跟陸雲非這小半生,跌跌撞撞的走來,遇到了無數個未知的事情,而對我來說,只要所有未知數的最後答案是陸雲非,我就會願意去做。
陸雲非說他愛了我二十多年,可是我卻渾然不知。
接到離婚協議書的那天,我突然記起來很久之前的那個夢,在那個夢中,我跟陸雲非坐在樹下,看着同一本小畫書,我看畫,他看字,我記得,那時候,陸雲非曾經對我說過……
——那你記住你的話,等我來娶你。
時光的迅速流逝,爸爸的突然逝世,讓我失去了那些零散時光之中的溫暖,我忘記了我曾經也有過一個高大英俊,愛我入骨的爸爸,忘記了我曾經也與陸雲非並肩坐在樹下看書的事情。我記得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後來人們所灌輸給我的。
我的父不詳,只是別人的污衊;我的母親對我的肆意丟棄,只是孤兒院小朋友的道聽途說,我自以爲跟陸雲非的一見鍾情,只是小時候埋下的愛慕種子的生根發芽。
我忘記的東西太多,所以纔會讓我們彼此之間後來的生活過得如此艱難。
“不見。”陸雲非拒絕的徹底,拒絕之後,就猛地將電話掛斷。
“嘟嘟嘟——”
聽着電話裡面傳來的掛機聲音,我舉着眨了眨眼睛,隨即低下頭,在上輸入了幾個字給陸雲非發了過去,很快,陸雲非的電話就又打了過來,帶着他氣急敗壞的聲音。
“蘇陌念,你故意的?!”分明篤定的聲音。
我看着上顯示發送成功的短信。
——陸雲非,我好像感冒了。
想到陸雲非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打電話過來的樣子,不由自主的揚脣輕笑。“如你所見,陸雲非,你究竟要不要見我?”
“……”陸雲非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很久,隨即聲音低沉的響起來,“你想見我做什麼?”
見你做什麼?
我抿了抿脣瓣,學着陸雲非的樣子,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你受傷了。”
“傷得不重,你可以放心了。”陸雲非的聲音低沉優雅,回覆我的時候雲淡風輕。
“傷得不重是什麼意思?傷到腦袋了?”我皺了皺眉頭,對陸雲非這樣不甚在意的模樣,有些惱怒。
一個人怎麼可以這樣不看重自己的傷勢?
“沒有,只是破相而已。”陸雲非的聲音不見波瀾,說破相的時候也是淡定的可以,那感覺就像是再說着一件十分簡單的事情一樣。
破相……?
傷到臉了?新聞報道上不是說頭部重創,什麼時候臉也屬於頭部了?
“那你傷到了哪裡?”我忽略掉了他的話,徑直說道:“不見到你我不會放心的,除了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我什麼都不會相信。”
“……”陸雲非沉默了很久,纔開口,“那你爲什麼會相信,我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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