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雖然早就提前預知也早就做好了最好的打算,但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還會回措手不及,比如說現在,陸憶的親子比賽。
“爸爸,爸爸,快點,快點!!”陸憶踩在陸雲非的腳面上,使勁的拍着陸雲非的按着他的身子的胳膊,眼神焦急地看着周圍的小朋友隨着他們的家長一個又一個的超越了他們。
“急什麼?急着跑個第一,去找那個小丫頭?沒出息……”
相比較於陸憶的着急慌亂,陸雲非則顯得異常平靜,只見他一臉雲淡風輕的往前踱着步,也不刻意的變慢,也不刻意的加快,步伐輕緩的就像是賞風景。
聽見陸憶不斷地讓自己加快速度的聲音。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急什麼?急着跑個第一,去找那個小丫頭?沒出息……”
陸憶急的腦袋上滿是汗,小手不斷的撲楞着,不斷地搖頭,對着陸雲非着急的喊着,“爸爸,快點!第一,第一!!”
陸憶一着急就會說不出完整話的毛病又犯了,以往的這個時候,我跟陸雲非因爲心疼這樣的陸憶,都會選擇直接做到陸憶的要求,可是這次……
陸雲非依舊是閒庭信步的走着,眼神隨意地掃過周圍的孩子和家長,嘴角不屑的冷哼道:“你急什麼,那小丫頭無法無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的,你喜歡她什麼?愚蠢!”
後來的時候,陸雲非跟我說,那天綠茵場上他在罵完陸憶愚蠢之後,突然想到了我,隨即便覺得其實他自己也挺愚蠢的,因爲他也喜歡上了一個不算美好的我。
“媽媽——”陸憶見跟陸雲非說不通,便直接將自己的目光轉向了我所在的位置,衝着我大喊,希望我能勸勸陸雲非。
“她不在!”陸雲非十分冷淡的潑了陸憶一頭的涼水!
“老師——”一聽陸雲非說我不在,陸憶便又衝着中央做裁判的老師喊。
陸雲非不屑的冷哼一聲,施施然的說道:“這沒用!”
“……”陸憶癟了癟嘴巴,着急的看着其他人飛速的超過自己的樣子。
我在場外,看着陸雲非一臉淡定的跟陸憶說話的樣子,也是急的團團轉,只能大聲喊着。“雲非,你做什麼呢?快追啊,你要成最後一名了……”
“不追!”陸雲非站直了身子,臉色沉沉的回覆。
“雲非……”我看着陸憶着急的樣子,心都被揪在一起了,只能使勁的衝着陸雲非喊話,“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那只是孩子之間的一個玩笑,你怎麼還給記在心上了?”
陸雲非的幼稚居然在這種比賽的關鍵時刻表現出來了?!
“幼稚?”陸雲非突然頓住腳步,幽深的眼眸牢牢地鎖定了我的臉,半晌之後,陸雲非才低低的壞笑道:“哎,蘇陌念,如果今天的比賽我贏了,你給我什麼獎勵?”
“獎勵?哪有什麼獎勵啊?”我被陸雲非問的一懵,看着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再看看陸憶臉上都快急哭了的表情,忍不住出聲,道:“你別鬧了,雲非,快點吧!陸憶都快急哭了……”
聞言,陸雲非突然伸手拍了下陸憶的後腦勺,臉色不鬱的說道:“還快急哭了?還真是出息了……,陸憶,聽着,今晚不把你媽媽拐上牀,這個第一,你是夠嗆能摸到了邊了。”
陸憶聽到陸雲非這麼說,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雖然不明白陸雲非那句“今晚不把你媽媽拐上牀”是什麼意思,但是一聽到跟第一無緣這樣的字眼的時候,小臉還是在一瞬間垮了下去,似乎有了直接放棄的打算。
威脅,陸雲非這是光明正大的威脅!!
我還沒開口說話,周圍的家長便開始了小聲的議論起來了。
“哎呦,看着那個男的,長了那麼高的個子,還以爲速度多快,多靈活呢,你看……這半天了。才挪了那麼一點,居然這麼沒力氣啊!”場外家長a一臉遺憾的看着場內的陸雲非和陸憶,頗有感慨的說到。
“有個詞怎麼說的來着,花瓶!我跟你說,這種臉長得好的,一般身子骨都弱……”場外家長b十分八卦的湊近家長a竊竊私語,兩個人眼睛裡面甚至隱隱的冒出了綠光。
“嘖嘖,閨女。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叫什麼陸記還是陸憶的家長?這麼弱?還不如你老爹我呢!我上去咔咔兩下,就衝到第一位了!”場外家長c摸了摸自己閨女的腦袋,頗爲不屑的搖了搖頭,鼻子翹的都快要飛上天了。
“爸爸,是陸憶,陸憶!!我都說過多少次了!!這是你未來女婿的名字,你別弄錯了!!”家長c旁邊的小女孩使勁的扯了扯自家爸爸的袖子,小臉皺成一團,似乎對自己爸爸弄錯了陸憶的名字而感覺到十分的不開心。
“哎,不就是個名字?!以後他要是成了我女婿,我就是將他陸長,陸短,陸扁擔都行!!你看你這出息模樣,你看他老爹那麼弱,別到時候那小子也弱,給不了你幸福!”
家長c聽到自己的女兒這麼看重陸憶,臉上吃味的表情立刻遍佈,十分不爽的嘟嘟囔囔了好半天,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巴,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十分無辜的陸憶……
我在旁邊聽得更是一個頭兩個大,還陸長,陸短,陸扁擔?
單單就是一個小姑娘半開玩笑的話,都能讓好勝心極其強悍的陸雲非駐足不前,隨意的放棄唾手可得的第一位置,更別說……
這所謂的老丈人以後喊陸憶什麼陸長,陸短,陸扁擔了……
“蘇陌念!你愣什麼神?快說,給我什麼獎勵?”陸雲非站在綠茵場的正中央,遙遙的衝着我喊道,臉上的表情卻是明晃晃的四個字——志在必得。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迴應道:“快點吧,晚上回去再說。”
“這可是你說的,我要什麼獎勵你都給我,包括……”陸雲非眼神亮了亮,活像一隻偷了腥的貓咪。
“是是是,都按你說的辦!”我連忙點頭,生怕周圍的家長在從嘴巴里面蹦出來個什麼一二三四的,只能先高聲應下來,晚上再回去賴賬了。
聽見我這麼說。陸雲非得意洋洋的勾了勾脣角,用力一提,將陸憶的身子半提起來,並讓陸憶的小腳正好踩在陸雲非的腳面上,隨後只見陸雲非對着陸憶小聲地說道。
“看見了沒有?你對你媽媽喊了那麼多次,有用麼?不管我要什麼,你媽媽都給,這就是愛,陸憶,能陪你一輩子的人不會是我,不會是媽媽,你必須學會在還沒有遇見那個人之前的獨立,尤其不能在像現在這個樣子粘着你的媽媽,懂了?”
陸雲非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語重心長的,其實不過就是在給自己的兒子灌輸不要接近媽媽。媽媽是爸爸的這樣的洗腦理論而已!
陸憶抿着小嘴也不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周遭的小朋友穩穩地超越了自己,並且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小臉上有着倔強也有着……一閃而逝的算計。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確信的又看了一眼陸憶,小臉依舊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
難道我剛剛看錯了?
也對,一個幾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有那種城府深深的表情?
一定是我看錯了,對,一定是我看錯了!
就在我自我安慰的時候,陸雲非已經跟陸憶一起超過了不少家長,位列於第二的位置,跟第一名的距離差了半圈,而第一名距離重點還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
我在心裡默默的盤算着,這一局,看來陸雲非和陸憶要輸。
陸雲非危險的眯了眯眼睛,看着還有半圈才能追上的身影,蹙眉想着些什麼,還未等陸雲非做出什麼表示的時候,陸憶突然一把揮開了陸雲非的手,跌倒在了地上。
“啊!”陸憶歪倒在地上,小臉緊緊的皺着,面無表情的捂着自己的腳踝。
裁判見陸憶摔倒在了地上,立刻捏着哨子狠狠的吹了一下。道:“暫停,各位家長原地休息!”
說完,那裁判便快步走到了陸憶的身邊,而我也從人羣之中擠了過去,蹲在陸憶的身邊,跟醫護人員一起查看這陸憶的傷勢。
裁判道:“你的腳沒事吧?是不是崴到了?不然先去醫務室看看吧?”
明顯的帶着小心翼翼的商量味道,我知道,連這個裁判都在看陸雲非的臉色行事。
我抿了抿脣瓣,沒吭聲,心裡卻不斷的想着,被這樣衆星拱月般照顧着的陸憶,以後真的懂得好好的照顧其他人嗎?未來的陸憶也真的知道怎麼尊重其他人嗎?
“老師,比賽,我還要比賽!”陸憶抿着脣,小手指着不遠處的身影,道:“能追上,爸爸,是總裁,他能追上。”
爸爸,是總裁……!
我的眼神晃了晃,有些詫異的看着陸憶,他這是在旁敲側擊的提醒着裁判陸雲非的身份。
“陸憶——”我皺了皺眉毛,出聲喊住陸憶,臉色已經是沉了下去。
陸憶。爲什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陸憶看了我一眼,隨即垂下頭去,小聲的喃喃道:“我要成爲第一,只有成爲第一才能當王子。”
第一……?
第一第一又是第一?
陸憶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子,真的想當那個女孩子的王子?
陸憶真的會喜歡那樣驕傲的像只孔雀的女孩子?
“這個,要不,咱們待會再比一場?或者……取消這次的比賽?”那裁判想了半天,才商量似的開口,完全不像是這次遊戲的裁判,倒像是一派唯陸憶馬首是瞻的人。
我抿緊了脣瓣,當着陸憶的面不好發作,只能把目光投向陸雲非,這才發現陸雲非的眼神忽明忽暗,喜怒不明的看着陸憶的臉,面色有些難看。
良久,我聽見陸雲非的聲音在我們的頭頂炸開,他說道:“繼續比賽,陸憶的腳傷沒事!”
如同聖旨一般,那裁判立刻站起身,再看到陸雲非跟陸憶徹底準備好了,這才跑着去跟其他的家長解釋。
我遲疑的看着陸雲非,道:“爲什麼還要比?你明知道……”
“我不知道。”陸雲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隨後輕聲道:“你別說,我不想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但是,這次的比賽,我不會輸!”
“可是……”還有半圈!速度要多快才能超過第一名?
“沒什麼可是的,陌念,教育陸憶我比你在行,他需要的不是口頭上的教訓,而是事實上的引導。你回去吧,這次的比賽,我們不會輸!”陸雲非擡了擡下巴,示意我回到觀衆席上去,自己則抱緊了陸憶的小胳膊。
“陸憶,比賽結束之後,給我一個解釋。”陸雲非目視前方,眼眸深沉,突然正色道。
陸憶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盯着前面的第一名,躍躍欲試。
“好了,因爲陸憶小朋友堅持帶傷比賽,勇氣可嘉,所以咱們的比賽繼續,我數一二三我們開始,一,二,三,開始!”
隨着裁判的一聲哨響,陸雲非帶着陸憶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嗖”的一下便衝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天的比賽,陸雲非和陸憶終究還是拿到了第一。但並沒有人能知道這究竟是因爲陸雲非和陸憶後來的爆發還是因爲裁判對着第一名的家長說了什麼,不過……
值得慶幸的是,他們贏了,陸憶還是如願的成了第一。
“陸憶,現在,把解釋給我。”
陸雲非遞給了陸憶一瓶擰開的礦泉水,自己也扭開了一瓶,喝了一口之後,這才目光灼灼的看着陸憶,淺聲道。
“我想當王子。”陸憶低着頭,顯然是知道究竟自己錯在了哪裡,但是他卻只給了五個字的解釋。
“爲了那個小女生?”陸雲非條件反射的反問,語氣裡面的不滿已經是滿溢而出。
“不是。”陸憶搖了搖頭,小臉一片緊張的回答。
“那你是爲了什麼?就連那以權壓人都用上了?!”陸雲非皺了皺眉毛,半蹲在陸憶的面前,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陸憶的眼睛,涼聲命令道:“看着我,陸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