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快說啊，要急死我們啊！”陳可欣顯得比我還着急。
“蘇醫生，我說了你可一定要鎮定啊！”林可看着我，帶着擔心與害怕。
我看着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爲什麼這麼看着我？爲什麼要叫我鎮定？她知道說出來我會激動麼？會是什麼事？
樂樂在學校不會有事，秦洛去國外也不會有事，那麼會是什麼事？病人麼？或者是剛纔的手術出了問題。
是，一定是手術出了問題，我得去看一下。
我轉身要走，林可拉住了我：“蘇醫生，你去哪兒？”
“不是剛纔的手術有問題嗎？我去看一下。”
“不是手術，是你兒子。”
樂樂？樂樂怎麼了？他現在不應該在學校麼？在學校還能出什麼事麼？
不會有事，不會的！
“樂樂出什麼事了？怎麼回事啊？”陳可欣滿臉疑惑。
“好像是不行了，他們......他們說是車禍。”
“不行了？什麼叫不行了？孩子在學校好好的怎麼會出車禍呢？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我也不知道，秦主任讓我來通知蘇醫生。”
“你在開玩笑吧？你一定是在開玩笑，樂樂在學校，他不會有事，不會有事的。”不怕！不怕！樂樂不會有事，他最乖了，他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們嚇唬我，一定是在嚇唬我。
“現在在外科搶救室，你自己過去看吧！”
來不及多想，我轉身往外科跑去，用力全身力氣，好比百米衝刺。
不知道該想些什麼，什麼都不敢想，什麼也不想想。
說不定......說不定都是虛驚一場，說不定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樂樂，不是......不是.....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外科，拐進走道就見秦楠徘徊在搶救室門外。
心跳瞬間停止，步伐猛然收住，猛烈的衝力讓我沒能穩住身體，就好似有人在後背推了一把，我整個人往前撲去，摔在冰涼的地板上，沒有感覺！
他爲什麼在這裡？他爲什麼要在這裡？
如果他不在，我還可以自欺欺人！
樂樂，樂樂.....
“瑤瑤。”秦楠過來扶住我：“瑤瑤，你沒事吧？”
“樂樂，不是樂樂，不是樂樂對不對？”我慌亂的握住他的手，滿懷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搖頭，搖頭，搖頭啊！
“瑤瑤，你先起來。”秦楠扶着我站起身。
“不是樂樂，我就知道不是樂樂。”慌亂之中，我扯出一抹微薄的笑意，轉身往回走去，不是樂樂，不是樂樂我就放心了。
“瑤瑤。”秦楠拉住我，看着我沉穩說道：“樂樂最堅強了，他不會有事的。”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我聽不懂，我也不想懂。
“瑤瑤。”秦楠一把將我攬入懷中，聲音沉沉入耳：“你放心，樂樂很堅強的，他一定會沒事的。”
我用力推開他，轉頭看着急救室，呼吸逐漸急促，我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是樂樂，真的是樂樂！
我不相信！我不信！
樂樂，樂樂.....
樂樂，你不能有事，你答應過媽媽的，你一定不能有事，媽媽說過，你是媽媽的命，如果你把媽媽的命都帶走了，你叫媽媽怎麼活？
樂樂，媽媽知道你最堅強、最勇敢了，你是媽媽的好兒子，你不能有事，你說過要保護媽媽的，你說過要永遠和媽媽在一起的，你說過的！
樂樂，你不可以丟下媽媽一個人，不然，以後媽媽都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媽，媽，你一定要保佑樂樂，你要保佑樂樂平安，他是你的外甥，求求你保佑他。
如果樂樂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靠在牆上，腳下無力，我順着牆面滑了下去。
“瑤瑤，你堅強一點，或許，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麼壞。”秦楠蹲到我身邊，安慰我。
我轉頭看着他，只是看着他，什麼都不說，什麼都說不出來，此時此刻，我還能說什麼，我什麼都不想說。
只要樂樂能平安，讓我做什麼都願意，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毫不猶豫。
秦楠要拉我起來，我倔強的推開了他。
靜靜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坐了多久，不知道想了多少，搶救室那扇門終於緩緩打開了。
似乎受了刺激，我倏地從地上站了起身，一下子撲在了樂樂的擔架上，他的臉好白好白，白的刺眼。
心裡好亂，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我想摸一摸他，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樂樂，樂樂......口中不停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醫生，孩子怎麼樣？沒事吧！”
“唉，很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醫生的口吻很沉，猶如有一塊石頭壓在心底，讓人喘不過氣。
“盡力了？什麼叫盡力了，你們這麼多人連個孩子都救不了不嗎？”秦楠大聲吼了起來。
“這孩子傷的太重，我們也無能爲力啊，秦主任，你也是一科室的主任，你應該比任何人都瞭解這樣的情況，很抱歉。”
“我不管，你今天要是救不了這個孩子，你們這些人明天都不用來上班了。”
“孩子已經停止呼吸了，我們想救也沒有辦法啊......”
耳邊響着兩個人的對話聲，我聽不清，或者，我聽得清，但我不相信。
樂樂最堅強了，他說過會好好照顧自己，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不會！
我握住樂樂的手，有點涼，我用雙手緊緊握着，把我身上的溫度傳給他，讓他暖起來。
這小傢伙平時都不怕冷的，今天怎麼這麼調皮！
入秋了，秋天比較冷，一定是今天早上我忘記給樂樂加衣服了，他生氣了，故意不理我。
可我知道，樂樂是不會跟媽媽生氣很久的，過一會兒他就會要媽媽抱抱，做鬼臉哄媽媽開心。
“給我準備最好的病房，多貴都沒有關係。”樂樂受了涼，要住最舒服的地方。
“這......”站在一旁的護士顯得很爲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說要最好的病房，你們聽不懂嗎？趕緊去啊！”
“蘇醫生，這孩子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你節哀順變。”醫生輕聲說道。
“你說什麼？”我站起身來看着他。
或許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醫生微微頓了頓，隨後說道：“我們已經盡力了，你節哀順變。”
“樂樂又沒死，我爲什麼要節哀順變？你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不然我去告你。”我狠狠瞪着他，好討厭面前那一張臉。
“這孩子已經死了，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騙人，樂樂沒有死，他纔不會死。”目光有些慌亂，神情有些恍惚，口吻鬆了下來：“他不會死的，他答應過我要永遠陪着我的，他最聽話了，他不會騙我的！”
醫生嘆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先把孩子送到太平間去。”
見他們要推走樂樂，我一把抓住擔架：“你們幹什麼？你們要帶樂樂去哪裡？”
“瑤瑤，樂樂已經沒有了，你不要太難過。”秦楠想要扳開我的手，我抓緊了不放。
“你說什麼？你在說什麼？你相信他們的話嗎？他們是騙你的，樂樂不會有事，你也說樂樂不會有事的。”我低頭看着樂樂，不禁揚了揚脣：“你看，樂樂在笑呢，他還在對我笑呢！”
“瑤瑤，你不要這樣，沒有關係的，以後......”
“瑤瑤。”
又一道聲音傳來，我擡頭看去，只見陳可欣急匆匆跑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欣，可欣你快幫幫我，他們要把樂樂帶走，你幫幫我。”
“別怕別怕，沒事的啊！”見我急的發慌，陳可欣溫聲安慰，看着樂樂喊道：“樂樂，樂樂？”
或許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陳可欣伸手探了探樂樂的鼻尖，剛觸碰到又倏地收了回來，驚訝的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看着她的樣子，我嚇得一把扯住她的衣服：“怎麼了？樂樂怎麼了？”
陳可欣看着我，急促的呼吸憋得她說不出話來。
我抓着她衣服的手緩緩鬆開，伸手撫向樂樂的鼻尖，那一瞬間，感覺世界末日了。
全身血液在沸騰，我的手硬生生的握成了拳頭。
不信！我不信！
有一件事，我不能接受，老天卻硬生生的塞給了我！
有一個人，我努力的想要留住他，老天卻無情的將他帶走！
爲什麼？到底是爲什麼？
樂樂死了，樂樂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腦子裡亂哄哄一片，整個人陷入了恍惚之中，呼吸急促的好似一個病發的心臟病患者，全身僵硬的不能動彈。
我直勾勾的看着樂樂，他臉色蒼白，他在對我笑，我看見了，他在對我笑！
胸口好似有東西迸發了出來，口中泛起濃密的血腥味。
“瑤瑤，瑤瑤你堅強一點。”陳可欣扶住我的胳膊，害怕的看着我。
我想說話，喉嚨口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
張開嘴，話沒說出口，猩紅的鮮血從口中緩緩流了出來，滴在衣服上，映出一朵朵妖嬈的罌粟。
“瑤瑤，瑤瑤。”陳可欣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擦拭着我的臉。
全身無力，我整個人倒了下去，好累，好像睡一下，樂樂，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