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陳國十萬大軍駐紮在新陽城南門外一處荒野平地,相距三十里。
城門上的秦軍看着南門三十里外黑壓壓的一片,陷入了緊張的氛圍,不少人臉色發白,禁緊地握着手裡嶄新的矛槍,彷彿這樣子能夠減少他們的壓力一樣。
大營內,司馬徒目視着營帳裡的十位參將和偏將,神色沉穩“現在陳國大軍已經來了,人困馬乏,營帳尚未建好,今天他們決計不會動手。傳令後營,今晚所有人的晚食都加一塊肉!明日,將會有一場硬仗等着我們!”
新陽城的四面城門,皆有兩千秦兵把守,剩下的兩萬多秦軍,紛紛各司其職,有的在操練,有的摩擦兵刃盔甲、有的清點庫備。他們人人都面露緊張,但是沒有恐懼。
他們是秦人,更是秦軍,身後的土地上,生活的是他們的妻兒老小,死戰不退是他們心中唯一的想法!
柳鴻林走出了營帳,看着來往的秦軍,暗暗擔憂三日之前離去的贏浩。
那日他攜五百騎兵走的時候,可是沒有帶任何干糧。現如今已過去三天,贏浩和他的五百部下在此期間沒有回來過一次,這讓素日裡疼愛贏浩的大舅柳鴻林不禁擔憂起來。
某一片山林裡面,林間無數驚鳥高飛,林子中不斷傳出轟轟的馬踏聲。
贏浩騎着墨炎,雙手抱胸,看着林子中駕馬狩獵的府兵,滿意的點了點頭。
都說騎兵不能入山林,那是因爲騎兵在駕馭戰馬的時候要將精力放在敵軍身上,對於馬下的路況根本不明,一不留神就容易摔個人仰馬翻。
贏浩就是抓住這一點來訓練府兵的騎術,既要駕馭胯下的戰馬,又要留意路況,還要因爲肚子去抓野味。
頭一天的時候,五百騎兵浩浩蕩蕩的鑽進林子裡,一天下來只抓了幾十只野兔,十幾只山雞,還有一頭野豬。
到最後餓的不行的時候,只能從林子裡挖一些野蘑菇山筍什麼的果腹。
抓獲到獵物的府兵能夠獨享獵物,當然也可以跟一些沒有抓獲到獵物的府兵做些交易,這一切贏浩都不阻止,就連他自己的食物,也都是自己動手從林子裡獵到的。
不少人在第二天已經開始發狠,倒不是因爲吃不着野味腹中飢餓,他們完全可以在林子裡找一些其他吃食代替。只是單純覺得看着別人手裡提着一兩隻肥雞,而自己拿着一簍野蘑菇胚沒有面子。
這不到了第三天,半數人已經能夠從林子裡獵到野味了,所有人在這三天時間裡,騎術都有了顯著的提升。
但這樣快捷有效的方法同樣也付出了代價,有不少人從馬上摔下來,摔斷了腿角,也有不少戰馬摔斷了腿。
拋開這些人,眼下贏浩手底下真正能用的騎兵就只有三百人了。
對於這個問題,贏浩一點也不擔憂,他至始至終都沒打算五百騎兵分毫不損,反而是有了這樣的損失,一些沒有配備馬鐵蹄、雙邊馬踏的的馬匹能夠全部裝上了。
贏浩派出去的探馬從新陽城放下趕了過來!
“公子!陳國大軍已經兵臨城下啦!”
“知道了,你速速再探!”
“諾!”
贏浩聽到這個消息神色後,整個人變得更加沉穩,指着新尋到的一片林子喊道“繼續去抓!”
一羣騎兵駕着馬轟轟的鑽入了林子,贏浩回頭看向新陽城的方向,握着馬繩的手緊緊攥着。
他知道眼下不是時候,三百騎兵在城內毫無作用,如果去城外騷擾襲擊,面對十萬大軍無疑是死路一條。贏浩只有等,等到最合適的機會,贏浩會毫不猶豫讓三百騎兵變成一條狼狗,在陳國身上撕下一塊肉!
......
閩國國都,長春城。
此刻,有近千人圍在東門口,人山人海。
“本使再說一遍,本使乃是秦國使者,奉上秦國國帖,特來拜會閩國大王!”
張儀怒目瞪着門口攔下他的守衛隊長,喝道。
“勞資也再說一遍,勞資從來就沒聽說過什麼秦國,秦國?不是四百年前就沒了嗎?哈哈哈~”守衛隊長肆意的嘲笑着張儀,引得周圍不少百姓跟着鬧喝。
張儀也不是可欺之輩,反諷道“我秦國是有是無豈是你一介小人物能夠所知?一月以前,我秦國已於唐國、宋國簽訂盟約,承認我秦國國權。你信或不信,都不重要,因爲你就是一介小人物。這種事,你做不了主~”
一路上,張儀都是乘着秦國使者車架而來,若是閩國當真要據他,早在青木城的時候,張儀便進不了城門了。
既然閩王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張儀奉承着點便是了,反正他也沒打算讓閩王立即發兵來援,不過是想刺激一下閩王敏感的神經而已。
“本使再問一次,你讓是不是?”
“不讓!”
張儀心中冷笑,面露悲怒,猛的一轉身,大喊“閩國無理!張儀去也!”
言罷,張儀剛剛轉身,那個守衛隊長神色便有些慌張了。前幾日他們的頭兒就叮囑過這事,說是上面吩咐要好好羞辱一番秦國來的使臣,然後再拉過去見閩王。
眼看着張儀的馬車轉身要走,守衛隊長一咬牙拔出長劍,指着馬車喊道“竟敢侮辱我閩國,速速將他擒下!”
頃刻間,城門口的守衛將張儀馬車和二十名侍衛統統圍住!
“豈有此理!閩國竟欺人至此!”
張儀站在馬車上,指着守衛隊長怒罵。
“廢話少說,給我擒下他!抵抗者格殺勿論!”
守衛隊長這麼一說,上百個閩國士兵操起長戈圍了過去。
保護張儀的二十個贏府府兵哪知張儀肚子裡的花花,操起長劍便要突圍。
“你們莫要輕舉妄動,本使隨他們去便是!看他們能耍出什麼花樣!”張儀見府兵拔劍,連忙說道。
“這...”
衆人皆是遲疑,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張儀。眼下這情況讓他們着實難辦。
不等衆人抉擇,張儀就跳下了馬車,直接大步走向守衛隊長“本使倒要看看,你們敢如何!”
“張大人!”
衆府兵朝着張儀的背影喊了一聲,一臉懵圈的看着張儀走進了城內......
走在長春城的街道上,張儀心中暗暗得意,嘴上還不忘大叫。
“你們要帶本使去哪兒啊!”
“少囉嗦!跟我們走就是了!”
張儀撇了撇嘴,看着一羣人拙劣的演技,毫不擔心。
就這樣走了小半個時辰,眼見要走入刑部大牢,在路上巧遇了一個禮部右侍郎,一番詢問下,這纔將張儀給放開。
“張先生遠道而來,是閩國失禮了!王上現在應在用午膳,下官這就帶張先生去見王上!”
“多謝大人!”
張儀活動了下手臂,立即拜謝。
其實就算是禮部右侍郎沒有得到閩王的召見,沒有入宮令牌,是不能進宮的。然而這時他卻帶着張儀穿過了小半個王宮。
“王上剛剛用完膳食,你且在這等一等!”
說完,右侍郎直接走到閩王用膳的亭子那,嘀嘀咕咕的說了一陣子,閩王側頭看了一眼張儀,點了點頭。
很快,右侍郎便朝張儀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秦使張儀,拜見閩王!”
王審知瞟了一眼張儀,輕輕嗯了一聲。
“秦國...便是那兩月之前立國的秦國?”王審知撥弄着手上的扳指,漫不經心的問道。
張儀絲毫沒有不滿王審知言語中的輕慢,自顧自的嘆了一口氣“正是!只可惜秦國或許尚存一年便要滅國了...唉~”
王審知在前幾日已經得到陳國十萬大軍兵指秦國的軍報,心知肚明張儀此言何意,卻不緊不慢的問道“秦使所言何意啊?”
“陳國集結十萬大軍已兵臨新陽城下,秦國危在旦夕啊!”張儀神色透着焦急說道。
“衆所周知,陳國覬覦秦國十城已不是一年兩年,這次秦國立國,讓秦國上下鐵板一塊,增加了陳國侵吞十城的難度。陳國便乘着秦國初立,發動十萬大軍,意欲覆滅秦國啊!”
“張儀此次前來也是來碰一碰運氣,希望能讓閩國。漢國發兵來援......”
“不過張儀知道,閩國、漢國完全可以等到陳、秦兩國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再乘機奪取秦國十地,亦或者陳國北郡。”
說到這,張儀目光變得坦誠,道“閩王可願聽張儀之言?”
“秦使但說無妨!”
“張儀認爲,陳國發兵十萬,國內可戰兵力只剩十餘萬。這種情況下,陳王如果沒有萬全之策,絕不敢貿然發兵。”
“張儀如果是陳王,一定會相邀吳越。陳國這邊發兵討伐秦國,吳越便攔着閩、漢。事成之後,再將奉於吳越西郡幾座城池。吳越雖然近年來與陳國關係愈加緊張,但這種穩賺不賠的生意,吳越一定會做。”
“閩王啊~眼下陳國境內只有十萬可戰之兵,閩、漢任何一國國力都要強於陳國,合兵攻陳有何難處?此乃絕佳機會啊!”
張儀的苦勸讓閩王微微皺眉,瞳孔微轉,似有思索。
閩王反問道“如你所言,陳國相邀吳越,閩、漢如何還能動手?”
“閩王好好想想,吳越會爲了陳國許諾的好處和閩、漢死戰嗎?吳越的的國力縱然是西岐五國最強,但也無法同時硬撼兩國兵鋒!”
“吳越的算盤無非就是震懾閩漢,讓其不敢輕舉妄動,不費吹灰之力得到陳國應允的好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