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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滾!沒聽到嗎?”季炎一張臉張狂至極,扭曲的厲害,破啞的嗓子發出大聲的嘶吼。
四周空曠,聲音在四周很快消散。
沒人動,也沒人出聲,夜無因面目神色很淡,如果不是那雙眼睛直直盯着他們四人,幾乎看不出一點不愉,而站在一旁的慕楓眼裡的兇狠卻是一目瞭然,那是一種儘管經過多次出生入死殘殺過多少人的他們也覺得毛骨悚然的狠。
除了季炎外的那三人額頭開始慢慢滲出汗水,儘管臉色表情依舊如常,可是胸口的起伏卻較之剛剛快了些也亂了些。
“把他拉過來。”夜無因對韓凌示意,讓他把慕楓拉過來。
慕楓死死的咬着嘴脣,拳頭攥的死緊,眉目間的森寒愈勝,任韓凌站立一旁拉拽着自己的胳膊,始終不動分毫。
夜無因眉頭微皺。
季炎幾人心中一顫,正要再次威脅時,慕楓忽然鬆了拳頭,低垂頭部,泄了氣一樣渾身的戾氣都找不到了,只有濃濃的落寞和無力,頹着身子面對着如溫的方向,一步步後退着。
天色早已大亮,可是客棧還是沒有動靜,夜無因正要往後退去,卻猛的擡頭望過去,眸子閃過一絲光亮,似乎有什麼不可抑止的情緒讓他呼吸亂起來。
韓凌功力跟夜無因相差不多,他敏銳的感覺到門主那短到只有一瞬的錯亂,儘管已經恢復了正常的呼吸和神色,可是他認爲自己沒有判斷錯誤。
韓凌走向夜無因,站在他身邊,儘管韓凌不怎麼說話,可是卻是很懂得體貼人,他擔心門主因爲心緒不定再次走火入魔,陪在了他的身邊。
“上馬”季炎看着夜無因幾人聽從了他的吩咐開始朝後退,面上開始又得意起來。
幾人護在季炎的身側,扶着他先上了馬,如溫被他攬在身前,渾身無力。
“你們在前,我斷後。”季炎面露得色的對那三人說“我就說了,有了這個人,我們絕對毫髮無傷的走出這裡,放心,等你們回去後,我把銀子加倍。”
幾人不說話,跨上馬,銀子加不加倍都無所謂了,這幾人多年刀口舔血的日子讓他們覺得今天這事不會這麼算完,只要能活着回去就什麼也不求了。
季炎看着幾人呆板無表情的臉,冷嗤一聲,用力一夾馬肚。
馬奔馳起來,慕楓提氣就要往前衝,一直注意着他的韓凌立刻近到他身邊,按住了他的肩頭。
“滾”慕楓低喝。
韓凌並不答話,只是按住他,讓他動彈不得。
“我讓你滾。”慕楓眼神陰騖,看他的樣子,就是韓凌擋在面前他也一樣殺。
韓凌微擡下巴,示意慕楓朝那個方向看。
遠處,一側的幾棵樹木掩映中,如果不仔細看,一道白色身影還真的是看不出。
此人正縮在枝葉間,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沒有讓任何人感覺到他,此刻,季炎和那三人正漸漸接近他的所在。
慕楓愣怔間,季炎幾人的馬匹來到那棵樹木的十米左右,那白色的影子噌的一下,鬼魅一般竄到他們面前,直奔季炎和他身前的如溫。
同一時刻,夜無因也自慕楓身旁不遠處暮然掠走,疾風勁草,黑色衣衫快如雷電,如果不是慕楓知道夜無因一直在這裡,他肯定不會想到那道一閃而過的影子竟然是人類。
早已超越了他所認識的武學極限。
宣毅身穿白色衣衫,從樹上躍下時,直奔如溫,欲將他從季炎的禁錮中解救出來。
可季炎不知是經過了之前那場變故警覺性比以往提高很多,還是對於他仇恨的宣毅有着一種執着的熟悉感,在宣毅的手將要碰到如溫時,季炎電光火石間,做了一個讓所有人心揪起來的動作,他沒有抵抗任何宣毅可能的襲擊,把如溫從疾馳中的馬背上扔了下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不是推,不是丟,而是大力的砸向地面。
另一側,夜無因拿着多少年幾乎都沒有用過的劍,手起刀落,利落的把兩人的頭顱砍下,正在全神貫注的揮刀砍向第三個。
客棧一直很寂靜,可是剛纔那一絲一毫的動靜還是被他給捕捉到了,宣毅在季炎就要帶如溫走時,悄然潛進了樹林中。而宣毅也知道夜無因定然會感覺的到他他們兩個無話可說,或者說是相互仇視的兩人,卻奇蹟般的有了一種默契,分工將如溫救出。
雖然夜無因對宣毅沒有任何好感,可是不能否認,他對宣毅的功夫是沒有任何質疑的,他放心將季炎和如溫交給他,而自己把這三個螻蟻給解決了。
宣毅看着季炎把如溫扔下馬,一顆心狠狠的揪起,丟下季炎就要衝過去抱住如溫就要砸落在地上的身子,可是一雙手捏住了他的肩膀。
季炎的頭髮被吹在耳後,那道猙獰的疤痕此刻全部暴露在外面,一眼望見,極其猙獰恐怖。他咧開嘴呵呵笑着,一雙眼睛陰沉扭曲,瞪大眼睛直直望着宣毅,像是從地底最深處出來索債的鬼魂。
宣毅怒極,運力於掌,擊在了季炎的胸口,把他隨手一扔,拋到了一側的地上。
只不過有一瞬的功夫,可是宣毅卻驚恐無比,他唯恐轉身看過去,就是如溫重重跌落在地上的景象。
也許是吃了季炎給的那粒藥,也許是心裡有着不放棄的念頭,半空中的如溫意識清醒,雙手下撐,摔落在地的時候,兩隻手掌和腳步先着地,接着就勢一滾,雖然有些勉強,不過好歹算是沒有撞到頭部。
如溫撐起雙手,站了起來。
對着這幾個在爲了自己而拼命的人,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微微一笑,虛弱的搖晃着步伐,無聲的告訴他們,自己沒事。
宣毅長長鬆了一口氣,全身抖的厲害,就連步子都已經邁不出,而夜無因將最後一個黑衣人解決掉,也回身看到了這讓自己的心回覆到原位的一笑。
初生的陽光灑落在如溫周身,放鬆下來的神情,讓他在這一瞬看起來彷彿重獲新生。
宣毅和夜無因正要走近那人身邊,兩人眼前一排細密的白光閃過。
從季炎那個方向出發,數不清多少的牛毛針朝如溫那個方向飛去。
白光下,針頭的黑紫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黑色的珍珠,有種詭異的美。
躺在地上的季炎,一隻手拍在了自己的頭蓋骨上,把體內殘餘的全部力量給激發出來,另一隻手將那些針發射出去,對準瞭如溫。
這是生死關頭才用的,絕對能讓人沒有一絲生還機會的毒針,是曾經的大師兄給的。
外面的一切喧囂憤怒已經與他無關了,他知道,對於宣毅來說,殺了他並不是最好的方法,而是讓他活着,讓他最在意的人在他手裡被丟失,在他眼前死去。
最大的痛苦,莫過於此。
淋漓盡致的快感,就連以死亡來作爲代價,他也願意。
季炎咧着的嘴直到呼吸停止都沒有合攏。
“不”宣毅駭然低喊,和夜無因同時朝如溫奔去。
那針的速度極快,他們又距離的太遠,而此刻的如溫側身對着牛毛針,虛弱的站立着,完全沒有看到那致命的針正朝他而來。
就在聽到宣毅那淒厲的一聲不,如溫有些疑惑的轉身,明明那幾人都已經解決了,爲何宣毅竟然發出如此的喊叫。
剛轉身,一個身子將自己整個罩住,嚴嚴實實的護在懷裡,帶着他轉了半個圈,那身子衝撞過來的猛烈且迅速,如溫頭腦立刻一陣發矇,鼻頭酸楚不已。
張嘴就要喊:“慕楓~~”
慕楓的胸膛向他的方向一挺,彷彿受到了什麼外力一樣,在他頭部上方,慕楓的喉嚨發出沉悶的一聲呻吟,不過那雙手臂依舊抱的很緊,緊到像要把他嵌進懷裡。
如溫笑了笑,想要抽出手拍拍慕楓的背部,示意他不用太擔心了,卻發現怎麼掙也掙不開,慕楓的身子就像凝固了一樣。
擡眼,從慕楓的肩頭望過去,宣毅和夜無因一臉驚駭的站在距離他們兩個五六米處。
如溫沉吟,似乎不明白他們怎麼了。
腳步一個趔趄,堪堪站住,如溫苦笑一聲:“慕楓,哥哥身子也快受不住了,快點放開我。”
迴應他的是一聲細微的嗯。
鉗制住如溫的手臂鬆開,慕楓肩膀擦過如溫的肩膀,斜斜的交錯,直直的砸倒在地上,發出悶悶一聲鈍響。
灰塵揚起,如溫傻呆呆的站在那裡,慕楓的肩背部插着細密幾排針,已經看不出原色,烏黑枯朽,沿着針,四周的衣衫也被腐蝕出一個個空洞,焦灼的氣體從慕楓身上傳出,那是血和肉被一寸寸被挖掉侵蝕的氣味。
黑色的針也開始一點點融掉,陷入皮肉裡,如溫似乎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燃燒物體的滋滋聲,如同深淵裡蔓延而來的聲音,聽到耳朵裡,有種血液逆流的寒意刺入。
一幕幕,這麼快,快到來不及阻止,來不及反應,只能站在這裡看着,聽着,感受着。
慕楓直挺挺的倒在那裡,一動不動,發黑的背部看起來已經死去了很多天而沒有被掩埋的屍體一樣僵直硬挺。
“啊~”蝕心挖骨的喊聲,如溫跪倒在地上,顫抖着雙手就要摸上慕楓的背。
宣毅抓住了他的手,一雙眸子神色極其複雜,搖着頭:“不能碰”
“救救他,救救他。”如溫挪動膝蓋,雙手撐在兩側,眼神狂亂的看着宣毅。
搖了搖頭,宣毅還沒來的及說出什麼,如溫頭磕在了地上,咚的一聲響,聲音破碎:“求求你,救救他。”
“你起來,不是我不救他,實在是~~~”
“救救他,救救他,怎麼都行,你要什麼都行。求求你,求求你~~~~你的~~~門派裡~~的~~”如溫的頭再次落地,語調不成聲,幾乎不能分辨出什麼意思,而那股蒼涼悲鬱的無奈和悲哀卻從聲音中傾瀉而出,卻明明白白的扎進了每個人的心中。
夜無因蹲下,把慕楓的身子扶起翻了個身,一刀劃開他左邊手臂。
黑色的血,汩汩流出。
夜無因閉上眼睛,脣邊一抹苦笑,低低說道:“給他道個別吧。”再睜眼,琥珀色的眸子帶着歉意和悔意,裡面倒映出的是再也經不起一絲打擊的被宣毅拉起身子的如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