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呼吸聲。
如同受傷的野獸發出的低沉呻吟,更如同一陣陣難以逃脫的魔咒。
周圍都靜了。
天晴站在房間的門口,細嫩的手指緊緊握住門把手,因爲用力過大關節處微微泛白。若不是有門的支撐,怕是早已倒在地上。
這原本是她的房,她的牀。
可現在躺在上面的人,卻不是她。
天晴張開嘴巴,想怒吼亦或者是怒罵,哪怕是說點什麼也好。可喉嚨處的乾澀疼痛讓天晴一個字都發不出,到嘴邊的話化爲一個低沉毫無威脅力的“啊”字,單調蹦出。
她正在發燒,突發心臟病而引起的高燒不退。
雖然聽到了她的聲音,也知道她近在身旁,但牀上的那對男女還在繼續。
那個稱天晴爲“閨蜜”的女人,此刻正仰躺在天晴臥室的牀上,至於她的目光,根本就不曾瞧上天晴一眼,在她的眼中,只有面前那個英俊帥氣的男人。
“別,別理她……別被她那頭豬掃了興……”
男人聞聲扭頭看了天晴一眼,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天晴不明白,那是被揭穿後的釋然,還是被發現背叛後的心慌,或者兩者都包含。
已經無所謂了不是嗎?
男人只看了天晴一眼,沒有說任何話,而是和身下的女人繼續。
他們是如此的自然,一切都彷彿天晴不存在般的自然。
天晴咬住脣,強迫眼眶中的淚水圈固在眼中,不讓它們流下。
既然不被珍惜,何必要丟失最後的顏面?
天晴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她向前走了一步,嗓音沙啞:“這是我的房間,請你們換個地方。”
天晴的這句話,果然贏得了兩人的注意,男人停了一下,再次扭頭含笑看着天晴,他的笑容只是停留在表面,天晴看得出他漂亮的眸子裡全是冷漠,“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醜。”
他的嗓音依舊溫暖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如夾雜着風雪的寒風,刺入天晴的心中,冷的刺骨。
天晴知道,她很醜。
左半邊臉幾乎全部被紅色胎記所覆蓋,微笑時胎記更
加鮮紅,因此顯得格外扭曲。
因爲先天性心臟病而不斷注射含有激素的藥物,天晴的身體如同氣球般圓滾。她這副樣子,在男人心中一無是處。
但是天晴富有。
父親留下的遺產,足夠天晴肆意揮霍一輩子。
因此,纔會有男人愛天晴吧。
不,這不應該是愛,這份感情中,甚至連一絲喜歡都沒有,只有利用。
利用,對財富的貪婪,以及對天晴的厭惡。
“醜八怪你知道嗎?我和你每一次的牽手、擁抱,還有親吻,都讓我覺得無比噁心。”
男人說這句話時,沒有再看天晴,而是伸手輕柔的撫摸了一下身下女人的長髮,“如果不是爲了薇薇,我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男人口中的薇薇,其實就是一直呆在天晴身邊服侍她的女傭人,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天晴待她極好,甚至把她當成自己最好的朋友。
然而無數的歷史事實告訴我們,朋友給的背叛,纔是最殘忍的。
“你們什麼時候開始的?”天晴紅着眼睛看着他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才能這麼鎮定的問出這句話。
話出口後,天晴的心跳便得更快樂,心臟也開始有絞痛的跡象。
“我們?”微微撇頭看向天晴,她揚脣淺笑,“當然是比你早。你忘了是我將楠介紹給你的嗎。”
是啊,楠這個男人,是微微介紹給她認識的。
當時,微微將長相英俊卻一事無成、喜歡混跡酒吧的楠,介紹給天晴做男朋友的。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已經計劃好了。
天晴已經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深陷陰謀與背叛的感覺讓天晴感到呼吸困難,她只希望設計陷害自己的那兩個人趕快出去,遠離她的視線。
“請你們馬上出去,別在進入我的房間!最好別留在我的家裡!”
“你的房間?”聽到天晴這句話,楠抓起一旁的浴巾圍在自己身上,笑着走向天晴,“這已經不是你的房間了。這裡的一切,都是我的!”
“你什麼意思。”天晴只感覺自己的心臟猛地抽痛了一下,呼吸更加困難。
這時候,微微也起來了。她從一旁的抽屜中抽出一張紙遞給楠,楠揚起嘴角,將紙貼近天晴的臉,“你說呢,醜八怪?”
這是一份財產轉讓書,赫然寫着天晴的親筆簽名和手印。
“什……什麼……”心臟的抽痛讓天晴連一句完整的話都無法說出,她感覺到自己現在一定更難看,或許原本就醜陋的面頰已經變成了青紫色,更或許自己的表情已經扭曲猙獰得不成人樣。
“你想知道這份財產轉讓協議是在什麼時候籤的嗎?”楠笑着說出天晴的心裡話,順手將財產轉讓書遞給身旁的微微後,輕咳一聲,娓娓道來,“你知道你喝醉的時候有多可愛嗎?當天晚上,別提你有多麼乖巧聽話了,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絕對是百依百順!”
喝醉的那晚……
天晴肥胖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她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想着從微微的手中將財產轉讓書搶回。
看着天晴撲過來,楠靈巧的一躲,並伸手輕輕推了天晴一把,使她遠離了微微。
天晴的身子改變了方向,而憑藉天晴現在的力氣,根本無法控制自己過於肥胖的身子。
那一刻,心臟似乎停滯了。
天晴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頭磕向牀的一角,卻無能爲力。頭部的劇痛彷彿變得很麻木,天晴感覺到有溫熱從自己額頭滑落。
雖然已經沒力氣伸手去抹一把,但她知道,那些一定是血。
心臟的抽痛似乎麻木了起來,天晴已經聽不到楠和微微的說話聲,只隱約看到他們的嘴巴張張合合。
只一小會兒,她甚至看不清那兩個人的身影,眼前彷彿罩上了一層網紗,面前的一切都便得模糊起來。
如果那層網紗是新娘禮服的頭巾該有多好。
可惜,她天晴已經沒有機會與心愛的男人攜手走進婚禮的殿堂。
世界真的靜了。
天晴的眼前越來越黑,僅有的力氣,就連睜開眼睛都無法辦到。
這一刻,她無比輕鬆,不用在乎其他人,也沒有其他人可讓她在乎的。
或許死亡是唯一的辦法,唯一一個能讓她脫離苦海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