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逐一考教
康熙爺早些年便想任用此人的,只是用人之際,忽得聽人說明珠時常拉攏此人,此人態度不明,也不知是要依附於明珠還是怎得,他便有些猶疑了。
說起明珠,便不提不提他與索額圖的不對付。
在朝中,納蘭明珠與索額圖皆是肱骨,同爲他的內大臣、議政大臣,偏他二人不和而相互仇軋。
索額圖生性乖張些,朝中有不依附自己的大臣就立即排擠,與李光地關係親密,納蘭明珠則爲人謙和、樂善好施,擅於拉攏朝中新進,對政敵則在暗地裡構陷,與徐幹學結成一派。
朝中凡有爭吵,多是這兩派的事兒,且叫他十分頭痛,一邊厭惡明珠和索額圖結黨傾軋的行徑,可一邊又奈何不了二人,這二人若不傾軋,還是能十分替他排憂解難的。
偏二人不知好歹,越是功高便越自傲,甚至有時還妄圖替他這個做天子的拿主意,這也是爲什麼他着急設立南書房收攏權柄、扶持自身勢力的緣故。
至於徐元夢,他乾脆也不去想徐元夢到底有沒有依附於明珠,直接將人閒置了去,以至於如今了,徐元夢還只是個小小的庶吉士。
荒廢此人十年,倒是叫他看出徐元夢的中立與忠誠了,康熙爺見他不卑不亢,亦無半點憤懣不滿,倒是又高看了些他。
再一細問徐元夢些問題,聽人鍼砭時弊十分有度,康熙爺再喚徐大人時便也十分親切了,直喊許大人的字去。
“善長學問深厚,居庶吉士着實委屈,然眼下朕遴選經筵講官,恐善長經驗不及李光地大人、陳廷敬大人,故朕先遷你爲太子中允,充日講起居注官可好?”
太子乃儲君,雖眼下還小並不旁聽國事,然教授太子、忠於太子的班底得早早建立起來,類似於太子的小朝廷,此般一來是爲太子以後做打算,二來也是康熙爺拉攏的手段之一。
像是高士奇、徐元夢等康熙爺極滿意可信任之人,都歸攏在太子手下,如此便不受朝廷制約,方便他差使。
太子有六傅,即太子太師、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師、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分別教授太子修養身心、飲食起居、倫理道德、治國治家之法。
而後纔是太子衛率、太子詹事高士奇,太子中允等,若非這二人太過年輕,康熙爺少說也得給二人一個少師、少保的名頭,待二人年紀長些,那些位子若還空懸,也自可去爭取爭取。
能得眼下品級職位自然是萬歲爺信任和高看了,徐元夢說不欣喜是假,豈有不應的理兒,這便謝過了萬歲爺去。
即便沒有這太子中允的職位,萬歲爺只是允他做日講起居注官也是好的,如此便可相伴天子左右,記錄天子聽學言行事蹟,想來也能收穫頗多。
只餘餘下三位大人,康熙爺也逐一考教,然並非個個留用,便只擇了張英張大人便罷。
這位同陳大人一般,也是簪纓世家,從他曾祖輩開始便入朝爲官了,他曾祖張淳還相當有名,乃明時隆慶二年進士,以清理積案、善於斷獄聞名,後官至陝西布政使。
就當年張淳斷的那些大案,時至今日還有不少人寫話本、講唱曲中時常提起,說是明時包青天也不爲過。
這龍生龍鳳生鳳,張英也絕不比他曾祖父遜色,他是康熙六年的進士,後爲翰林院編修,充日講起居注官,累遷侍讀學士,先前設立南書房時,康熙爺點罷陳廷敬、高士奇後,第三個想到的便是他,令他奉命入值,並得賜房第於西安門內。
此人年紀同陳廷敬一樣,年紀皆是長於高士奇等人的,比起陳廷敬工於詩文、器識高遠、文詞淵雅,張英的性情溫和更叫他多了一份旁人沒有的謹慎持重,頗有古之遺風,尤其擅長擬旨制誥。
先前用人實在順手,康熙爺竟有些不捨得叫張英再任經筵講官了,若叫他講學,平日差事定然要交給旁人大半,旁人可沒張英辦事利落漂亮。
然來暢春園前,康熙爺曾召集南書房諸位大人探討政事,忽地發覺這張大人除了擅長擬旨制誥以外,竟還對民生利病、四方水旱關注極多,說話間也並無避諱,該是哪位大人的失職便道誰的失職,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比那些個諫官的嘴皮子都厲害。
如此,康熙爺便是不捨得也得捨得了,定不肯埋沒了人去。
定好了人選,康熙爺另又叫人拍了時辰去,近來朝中無大事,不必日日上朝,便將這講學具放在上午,一早就開始,一日一個半時辰,該講什麼探討什麼得有個章程。
至於眼下的講學之事,康熙爺便不打算再爲難玉琭了,只叫大阿哥和太子旁聽,即便他們不懂,多感受感受也好。
待聽學罷,康熙爺還要再召集幾位洋大人鑽研西學,如此一上午安排得滿滿當當,下午再看摺子、練騎射。
康熙爺將自己的時辰排得緊密極了,直叫幾位大人也暗自讚歎,康熙爺貴爲天子還如此好學,若他們固步自封,只怕很快就沒什麼可教給萬歲爺的了,亦是得好好用功纔對。
衆人抱着這樣的心態細細商議,商議罷了還就一本書探討了會子學問,待出了淵鑑齋時,天色竟已然發暗了。
衆人相伴離去,康熙爺唯點了高士奇留下,他學識淵博,能詩文,擅書法,精考證,善鑑賞,所藏書畫甚富,康熙爺每每留他說話已然是尋常,他站定,等了片刻,見樑九功替康熙爺取來一書,心道果然如此,凡一同萬歲爺評點詩書,今兒怕是又要夜半而歸了。
康熙爺給高士奇賜座,二人想對而坐,中間擺了書,高士奇一看,竟是自己先前編纂的《左傳紀事本末》第一卷的一二篇,他着實意外,先前只是提了一句,沒想到萬歲爺還真看了。
“愛卿這卷是以章衝所做《春秋左傳事類始末》爲基礎,加以補充而書的,朕兒時便讀過幾遍章衝之書,眼下再看你的只覺更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