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不對,四月裡忙着調兵備糧、佈置呼瑪和璦琿,五月六月又緊着打仗、同沙俄交涉,我心急着回來見你,連雅克薩都沒去瞧瞧便回來了,剩下的事兒只能在路上處置,這一路上我都沒能閒下來好好看了沿途景色,好在大多忙完了,咱們可好好鬆快幾日去。”
玉琭被康熙爺這麼一鬨也捨不得同人拌嘴兒了,也上上下下好好將人看了一通,見康熙爺略黑了些,眼裡還泛着血絲,便知人這一路卻是沒能睡好,心頭可替人疼着。
也顧不上再親暱了,下頭人早已將熱水備好,玉琭親自伺候着康熙爺,拉着人好好泡泡澡鬆乏鬆乏去。
康熙爺清心寡慾小半年,見了玉琭頓時心思浮動,奈何屬實勞累,泡進池子被玉琭捏了捏肩他便眼皮子直打架,頭髮還未洗乾淨便仰着頭睡熟了去。
玉琭見之既好笑又心疼,給康熙爺淨了頭髮便不忍再動他了,只怕打攪了去,玉琭便只坐在一旁陪着些,時時替康熙爺撩水試溫,看着時辰叫人泡澡睡了小半時辰這纔將人喚醒。
康熙爺小憩了會子可是清醒不少,惦記着給玉琭新做的那披茶盞瓷器,且草草擦了身換了輕薄的軟衫便叫人將箱籠都擡進來給玉琭看。
康熙爺的眼光那是沒得說,幾個箱籠滿滿當當打開擺在了眼前,一時間還真叫人迷了眼,不知先拿了哪個後看了哪個了。
末了還是康熙爺見玉琭糾結,先取了其中最得意之作給人瞧。
“先瞧這一套吧,喚作十二月花神杯,一杯一月一詩一花,待咱們昭寧大些能用了,叫她一年到頭都有新奇的杯盞可用。”
玉琭雙手接過其中一盞,饒是見慣了好東西也不免驚歎當下這燒瓷的手藝,瞧着竟是隻見釉不見胎的程度,對着窗被陽光一照,這杯壁如雞蛋殼裡的那層薄膜似的透光,又輕巧得很,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它吹走。
康熙爺遞給她這只是三月桃花杯,正對着昭寧出生的月份,其上繪的便是桃花,且還不是一朵兩朵的而是整一大棵,這桃樹樹幹遒勁,根節描繪清晰,枝椏往外舒展着,其上層層疊疊壓的全是桃花。
一側又並着兩行詩:“風花新社燕,時節舊春濃”,端的是精緻又雅緻,竟叫人都不捨得用了。
“這樣好的東西不待咱們昭寧長大懂事了便都不捨得拿出來給她用的,萬一年紀小不懂事摔了砸了可叫人心疼的。”
玉琭將這十二花神杯挨着個兒的看過去,瞧着個個都有特色,個個都是孤品,觸碰間都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生怕磕着碰着。
康熙爺見此忍不住發笑:“爺叫人給昭寧燒紙這一批便是給她用的,若束之高閣可本末倒置了,這東西再好不也是吃茶的杯盞?壞了就壞了,以後還有數不盡的好東西給你們娘倆用,這些可不必放在心上。”
待放好了這十二花神杯,康熙爺連又去後頭的箱籠裡搬出好大一個匣子打開了給玉琭瞧:“、、、旁的一會子叫人給你搬回去細細看就是了,這一套是爺照着你的喜好特叫人制的,先來你總嫌山水花卉看膩了,時而也覺太過花哨,這一套便瞧着純粹些。”
玉琭探頭去看,那匣子統共兩層,上頭一層是一套豇豆紅的淺碗淺盤,捧在手中似連指尖也染上了紅粉鮮麗的眼色。
下頭一層則是鬆綠描金的折腰碗碟,這綠的深邃,像是叢林裡一汪不見底的潭,比她腕間的翡翠還漂亮些,碗沿又描了金,只這兩色純粹的搭配便瞧着是富貴不可言了。
雖說是照着玉琭喜素的意思來的,然玉琭也沒說喜歡了什麼色,康熙爺秉着私心擇了這兩種。
豇豆紅像是他同玉琭處通心意時,玉琭羞赧時白裡透紅的臉頰,玉琭手若削蔥根,將這鬆綠描金的折腰碗捧着手中又顯得她皮膚冷白,如玉如瓷了。
而今見玉琭捧着這折腰碗藉着陽光細細看,果真如他料想的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玉琭還道這物件兒珍貴捨不得使,殊不知這碗被玉琭用了才得了它的價值。
一時情動,康熙爺悄悄擺手打發了樑九功幾個,甫一聽見樑九功搭上門的動靜,他便欺身上前吻住了玉琭豇豆色的脣,又將她冷白的腕子握在了手掌心裡。
“早知就不急着叫你看這些死物了,小半年未見,當叫你好好看看爺纔是、、、、、”
康熙爺此舉突然險叫玉琭砸了碗去,緊忙放下手頭的精緻物件兒,含笑嗔怪些,半推半就爺就容得康熙爺白日放肆了。
康熙爺見玉琭前擦洗了一遍,剛剛又泡了澡,然胡鬧了一番前頭可又是白洗了,天擦了黑又着樑九功去放了池子水,兩個人一道泡了去,也是這會子了,兩個人才懶洋洋說了會子體己話。
太皇太后娘娘身子是越發孱弱了,一日裡有大半日都是躺着的,好不容易出來逛逛園子,日頭稍高一點兒娘娘便要害了眩暈症,太醫也都沒甚好法子,不過是叫娘娘吃用清淡些罷了,到底是人上了年紀,是以無可奈何。
至於皇貴妃的情況,玉琭也只依着佟佳氏的意思隱去咳血那一遭給康熙爺細細講了。
再往下倒都是好的,後宮女眷們無不不妥,阿哥公主們也都康健,阿哥們讀書騎射也都沒有落下。
只四月裡有一個壞消息,隆僖的遺腹子富爾祜倫夭折了,原也是個康健的孩子,不過是太皇太后娘娘想見見孩子尚佳氏便抱着孩子進宮,想着都三月裡了,叫孩子出個門也不是大事。
誰道回去富爾祜倫便受寒生病了,雖怪不得娘娘,然娘娘卻是自責,幾次着太醫前去診治,可那孩子是個福薄的,還承了他阿瑪的體弱,就清明那日一早吃了最後一頓奶便沒了氣。
純親王府上下悲痛,尚佳氏這二年沒了丈夫又沒了兒子,悲痛欲絕險沒跟着富爾祜倫去了,還是下頭人勸着哄着,好歹是將她的命吊住了,太皇太后娘娘不願純親王府就這麼絕了後,以後連個承爵祭祀的人也無,便想着在宗親裡擇個孩子過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