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千次的嘆氣, 一萬次的後悔。
我真不該回來,這師兄就是扮豬吃老虎,又把我騙回來了。
師傅他老人家回來待了兩個月, 就有云游去了。
他身體健碩, 精神奕奕, 根本不像一個六十歲的老人。
在別院的日子, 他經常說自己人老心不老, 志在千里。
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走遍所有的地方,點化芸芸衆生……
我有時想到自己, 真是汗顏。
我跟師傅他老人家一相比,我簡直是太渺小, 太狹隘了;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裡自怨自艾, 顧影自憐。
唉, 我又一次嘆氣。
戰鼓擂擂。人聲鼎沸。
打破了我的唏噓。
我回過頭,看見師兄和紫嫣, 還有小流兮和我那兩個可愛的小侄子都乖乖坐在擂臺下。
特別是小流兮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那眼神說不出的崇拜,還有擔心。
我心頭一暖,對她眨眼,示意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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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轉過頭, 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一身紅衣, 雙鬢已有了白髮。
這是令狐青!
在七年之後, 他又找上了門, 重新撂下戰帖。
只是他戰帖上的名字卻不是李飛,而是變成了唐菲!
我的名字。
我一直想不通, 是什麼讓他能有這麼大的執念,能歷經七年還這麼如一。
鮮豔如血的紅衣,如火絢麗的晚霞、
輸贏搖晃,人頭攢動。臺上那如火的身影急速移動。
刀光劍影,擬於無形,殺氣蕩。烽煙四起。
寒風呼嘯嘩嘩。吹的人睜不開眼。
晚霞如幕布,遮蔽天日。
高高的擂臺上,鼓聲震天。我佇立在她面前。令狐青的發被寒風吹亂。有一種不分性別的魅力。
“把紫嫣交出來,我就退出。”他的聲音帶有顫音。
我忽然有點可憐他,愛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女人,以一種決絕的方式。
我不語,他的眼光掠過紫嫣,紫嫣卻轉過頭,避免與他接觸。
我看見令狐青眼裡溢滿痛苦。
我張了張嘴,心有不忍,想說些什麼。
他卻搶先開口,拔出劍來。“開始吧,來個解脫!”
說完猛然擡頭,我一驚他的眼睛已變成嗜血的紅色,妖豔至極。
“我要你們一個個給我陪葬。”說完便向我襲來,勢如利劍,銳不可當。
我擡劍抵擋卻被劍氣擊退一步。他欺身向前,我步步後退。
我明白他是決心絕命要與我一戰。
心念鬥轉間,我也使出全力,揮劍如風。
雙手緊握一劍。
強烈的風沙瞞過樹梢的聲音,聽起來很恐怖。
雙手緊握,我故意留了破綻給他,在他迎向我時悍然出手。
本以爲會一招擊中,卻不了他早有準備,橫劍抵擋,劍氣劃破了我的衣襟。
剎那間——
衣袖翻飛。
我躍起繼續出擊。
劍氣過耳,我身子一斜,擦肩而過時,我低低道“何必呢?”
兜兜轉轉多年,終究是癡纏。他身子一動,我感覺到他一瞬間的遲疑,毫不猶豫的出手。
哐噹一聲,他的劍已落。
這一局,我勝。
“你輸了。”我淡淡道。
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滿目頹然。
我轉身,剛要下臺,隱約聽見一聲“小心!”
猛然回頭——
令狐青竟然以玉石俱焚打法,我躲閃不及,向後跌去。
而下面是懸崖!
風風呼呼而過,我迅速下落,
可以看見師兄等人驚恐的表情,還有小流兮的尖叫聲。
我的劍已經掉落下去,我咬牙打算拼勁全身內力,奮力一搏!
正準備運功時,卻落入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懷抱。
我緊緊的抓住他,不敢相信。
擡頭,他的面容肅然,眸子深邃黝黑流露出淡淡的思念。
落地時,我癡癡地凝視他。
他微笑,右手攬着我的腰,俯下頭“小菲,我們回家。”
“阿瑪,阿瑪。”七歲的小流兮跑過來,抱住他的腿兮仰着頭,歡快地叫着。
我有一剎那的疑惑,隨即明白過來,他一直在關注着我們。
往事一幕幕掠過心底,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原來在我懷孕時師傅的那些名貴的草藥來源是他,原來我難產時看見的那個身影真的是他,原來在那年我受重傷的時候照顧我的也是他,原來流兮口中的叔叔也是他,原來……
他放開我,彎腰抱起流兮,笑意隱約,向我伸出手,一個等待的姿勢——可眼裡卻是不容拒絕。
我拉住他的手,他的手依舊乾燥而溫暖,修長有力,十指相扣,彷彿從不曾放開過。
我亦微笑,眼波流轉,“走,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