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12年6月17日。父親節。氣溫依然每天華氏一百多度,天氣好的不可理喻。

在我和遲子燼的精心策劃與軟磨硬泡下,陸天楓終於有些動搖了。“被查出來不會怎麼樣吧?”“不會不會,就一天而已,七八十個人誰會注意我們三個呀,對不對啊餘殤?!”“哦,對對對,不會注意的不會注意的,況且……”

只見陸天楓咬了咬嘴脣狠狠地說了一句:“走,逃課去!”

一切順利。目的地:後山。

我和遲子燼都沒有想到今天必須帶足夠多的飲用水,而最令我想自殺的一個原因是在今天早上我自作主張請他們兩個一人吃了一碗麻辣粉。等玩得筋疲力盡的時候遲子燼在揹包裡找水然後可想而知沒有找到。

此時的我開始考慮割腕和被他們咬死哪種死掉的方式不太疼而且有風度,因爲我實在不忍心再去看他們注視着我的詭異眼神,“天吶,或許他們正在用眼神交流要不要活剝了我,難以想象。”我閉上眼睛腦子一片空白。

在華氏一百多度的高溫裡,在身體極度缺乏水分的條件下,我們四個人在堅持苟延殘喘了整整四個小時後居然還頑強的活着,我不得不佩服我們驚人的求生慾望。

遲子燼和陸天楓開始用白眼看我,而任我如何的費盡唾沫也不能讓他們對我減少哪怕一絲的敵意,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了我躺在地上向他們講小人書上的“望梅止渴”,知道我口吐白沫。然後我張開四肢眼睛一閉用盡氣力對他們講:“殺了我吧也許你們可以和我的血。”之後他們兩個人就真的張牙舞爪的向我撲過來了,在他們撲過來的前一瞬我還在視死如歸但後一秒我突然改變主意了因爲我的大腦裡回憶到了《動物世界》裡被獅子吃掉的只剩下白骨的一片原始沙灘。可我沒有來得及逃出去,然後一場惡戰塵土飛揚。

我想我一定是個偉大的天才,就像牛頓先生。他被蘋果砸了然後萬有引力就出來了,而我被他們打了蘋果就意外地從我拿來掩護的旅行包裡掉出來了。雖然只有一個但我依然很高興,當我糾結於怎樣將一個蘋果分成質量相等大小相同的三塊時遲子燼和陸天楓這兩個混蛋從我手裡將蘋果奪了過去,然後立即呈防禦姿勢撤退並立即一人一半將蘋果狼吞虎嚥的吞進肚裡,當我看到他們饞嘴似的吞吃時觸景生情想起了語文課本里講一個班的紅軍吃一個蘋果而吃到最後還剩下一大半的故事,然後我開始爲他們感動不已而爲自己長吁短嘆。我親眼看到了上帝是怎樣同情弱者懲罰惡人的,就好像曾在伊甸莊園裡偷吃禁果的那對兒男女上帝並沒有因此而責怪他們而是賜給了他們食物,而我就是那對男女的孩子,我接受了上帝對我的好。

我的笑也是有理由的,當他們看到自己嘴裡各銜着半條蟲子時他們差點兒昏死過去,而我理所應當笑得更加沒有良心。

我告訴他們上帝幫了我然後表現出一臉的幸災樂禍,遲子燼和陸天楓表示他們一定要復仇然後叫囂着朝我衝過來,我當然本能的跑掉。天才永遠都是天才這永遠都是個不爭的事實,就好像牛頓被砸之後一定吃掉了那個該死的蘋果,而我在跑下山坡後一腳踩空掉進了一條小河裡。然後我們就都瘋了,水成了我們唯一的發泄方式。

遲子燼說我們三個人躺在地上像三具被浪頭推上岸的屍體,我和天楓並沒有反駁,閉着眼睛一臉乾淨的微笑。

——陽光從我們身上慵懶地爬過去,樹木與樹木重疊出一片厚厚的陰影,太陽以七十五度的俯角低眉弄眼地看着我們,四周一片祥和。

我在日記裡這樣寫,遲子燼說怎麼看都像是一羣死掉的人重新從墳墓裡爬出來給自己刻墓誌銘。我把右手甩在他臉上而他用嘴巴咬住,我將腳搭在他的肩膀上而他將另一隻腳回敬過來搭在我的肩膀上,陸天楓說我們怎麼看怎麼像兩隻鬥紅了眼的螃蟹。

陸天楓和我也許因此激起了遲子燼吃東西的慾望,於是他拼了命拉開我們要我們和他一起抓螃蟹然後一起烤來吃。我天生就不喜歡幻想,當然也不允許別人是,我準備潑冷水給他:“好吧,抓回來怎麼吃?”

——烤啊

——用什麼?

——火嘍

——火呢?

——生啊

陸天楓掐頭去尾斷章取義把這句聽錯了,“你要能生出火來我就能現場給你生出一羣青蛙來!”

我們已經沒力氣了所以我們不再笑了,我準備繼續潑冷水給他:“好吧,你要能生出火來螃蟹我一個人抓。”

——真的嗎

——嗯

原來天才也是可以傳染的,就像牛頓和我,就像我和遲子燼。對他的聰明我顯然沒有提前做好預備承受的姿勢而他的多才又讓我有點兒措手不及,第一次見一個成績優異的孩子懂得野外生火的。

遲子燼找了一個透明塑料袋然後用它裝了一些水聚起陽光做點火器,他將一些廢棄的木屑樹枝堆放在一起然後準備用它們生火。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但我想他在柴堆冒煙後有點兒得意忘形,最終他還是失敗了,因爲那根剛剛燒着的樹枝一不小心撞到了塑料袋的底部從而遭遇了滅頂之災,結果可想而知。不過我想那些水救了那些螃蟹,這不能不算一件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