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軍是從姑蘇東門攻進來的,聽說伍相國的眼珠現在還掛在東城門上。
伍相國對吳國真的是鞠躬近瘁,死而後已。
蓮香真的很想去東門看看,看看這位元老,但這是一種奢望,東門邊全是越國士兵。
當年,吳國打敗齊國之後,當所有官吏都來道賀的時候,只有伍相國對父王說:“打敗齊國算什麼,只有越國纔是心腹大患!”
伍相國的頭腦是多麼清醒,當別人都被勝利衝昏了頭腦,在開慶功會的時候,只有他看到了危險。
可惜,除了他,再也沒有一個清醒的人,他們都醉了,被勝利灌醉了,包括自己那個日益驕奢淫逸的父王。
結果,事實證明了伍相國的話是對的。
現在,國亡了,父王死了,母后也死了,震天去了前線,生死未卜。
只剩自己,如同一隻喪家之犬一樣落荒而逃。
此時蓮香還不知道雷震天已經戰死。
她決定去笠澤前線找他,他是自己最後的希望了。
“見過一個這樣的女孩沒有? ”幾個越國的士兵正拿着蓮香的畫像四處打探自己的下落。
奇怪?越國人怎麼會有自己的畫像呢?他們找自己幹什麼?
蓮香心裡充滿了問號。
她哪裡會知道,越王勾踐自從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之後,就時刻都在想着把自己據爲己有。攻破姑蘇後,越國人沒有找到自己,於是他們找到了專管畫像繪製和保管的畫樞使。那傢伙是個軟骨頭,老老實實的交出了自己的畫像。因此,纔有了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
蓮香雖然疑惑,但也感覺到越國人不懷好意,落到他們手裡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是快點走吧!
“站住,把頭擡起來!……是她,就是她,追!”越國士兵認出了蓮香,大喊道。
不好,被發現了。
蓮香心中暗說不好,但腳下沒停。
好累,自己什麼時候有過這樣的經歷呀,被人追着跑,活像獵狗攆兔子。這時自己也只能當兔子了。
跑,堅持住。
腳步越來越沉重了。
不好,自己居然跑進了死衚衕。
越國士兵就快追上來了,怎麼辦?
這時,蓮香發現牆邊放着一隻大水缸,可以翻牆!
蓮香上了牆才發現,牆那邊沒有可供踩踏的東西,牆好高啊!
“到那邊找!”越國士兵過來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
蓮香閉着眼睛跳了下去,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
“啊,好痛!”蓮香吃不住痛,叫出聲來。
“誰呀,誰在那兒?”
牆裡面是一戶人家,一個老頭聽到院裡有動靜,走了過來 。
“你,你是誰家的姑娘,怎麼私自闖進別人家裡?”老頭邊說邊拉着蓮香的手要去報官!
“別,老爺爺,我不是壞人!有壞人追我,我跑進了死衚衕,這才翻牆跑進了你家。讓我躲一躲,風聲過了我就走!”
“開門,快開門。”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姑娘,快,進屋,躲地窖裡。”
“快開門,再不開就砸了!”
門開了。
老頭問:“幾位兵爺,有何貴幹?”
“老頭,老子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一個兵問。
“沒見過。”
“老子親眼看到她跑這來了。你沒看見,那就讓我們搜搜吧!”
地窖口很隱蔽,那幾個兵在屋裡翻箱倒櫃,連地皮都快翻起來了,卻什麼都沒找到!
“老頭,發現她及時向我們報告,有重賞!”
“兵爺,這個女孩是什麼人?”
“老東西,實話告訴你,她是吳國的公主,是我們大王要的人!”那幾個兵說完,揚長而去。
“你是吳國的公主?”
“是啊。”
“其實,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發現你的身份不同尋常!”
“你早就知道!”
“你身上穿的裙子,頭上戴的簪子,一看就知道是貴族!”
“那,爲什麼你不把我交出去?”
“姑娘,說真的,你挺可憐的,國亡了,家沒了,我老漢也不能趁人之危不是?再說,那幾個當兵的都不是善茬,我不能把你交到這種人手裡啊!”
國亡了,家沒了,這句話說到了蓮香的傷心之處,她不禁痛哭失聲。
“姑娘,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老爺爺,請問笠澤怎麼走!”
“笠澤?那是前線?你去那兒做什麼?”
“找我丈夫!”
“他是將軍?”
“嗯!”
“唉”,老頭嘆了口氣,“那是鬼門關,去的人能有幾個回來?”
“我不管,只要有一絲希望,我也要找他回來!”蓮香哭着道。
“你對他還真是癡心啊!好吧,我告訴你,從這一直往東,就能到笠澤!”
“謝謝老爺爺,我要走了!”
“姑娘”,老頭叫住了她,“你不能就這麼出去,這身裝扮太扎眼了,你得換身衣服!”
“可我只有這身衣服啊!”
“你跟我來!”
老頭拉着蓮香走到一個櫃子旁邊,從櫃子裡找出一件灰色的粗布上衣和一條同樣是粗布做的灰色的裙子。
“把這身衣服換上,這是我女兒的衣服,送你了!”
“您還有女兒?”
“是啊,她出去了,還沒回來!”
蓮香換了衣服,老頭將流仙裙放進爐子裡燒了。
“老爺爺,謝謝你救了我,這支銀簪送給你!”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比起您的救命之恩,這禮物實在不算什麼,您就收下吧!”
“好,那我收下了,姑娘,一路小心!”
老頭望着蓮香遠去的背影,心裡默默祝福:但願你能和心愛的人團聚。
笠澤前線。
戰鬥早已結束。
戰場空無一人,只剩遍地屍體和枝頭上老鴉淒涼的叫聲。
蓮香抱着雷震天早已冰涼的屍體,呆坐在地上。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一切都完了,完了!
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電閃雷鳴!
閃電好像要把世界劈碎一般,雷聲大作,似乎天在怒吼!
不一會兒,暴雨如柱。
“老天爺,你也在哭泣嗎!”蓮香流着淚,對天狂吼!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是夢!是夢!”
蓮香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