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想要什麼?”葉添問。
“……我什麼都不想要啊,禮物什麼的,我也不想要,”慕飛揚笑着說,“因爲我想要的,是葉哥哥和我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這個我已經有了,所以就不想要了。”
葉添聽了這句,終於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我不可能和你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
慕飛揚眨了眨眼,很迷茫的問,“爲什麼?”
“因爲,我要回家了。”葉添平靜的說。
他要回家了,回到臨海,回到明月灣,回到屬於他的那個家。
這簡單的一一句話,卻讓慕飛揚瞬間失去了笑容。
她嚥了口口水,遲疑地看着葉添,“葉哥哥……要走了?”
“嗯。”葉添點點頭。
“那……那……我……”慕飛揚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急急惱惱,卻沒辦法表達自己的心。
素白的小臉都是急躁,眼中佈滿了錯愕驚慌,張了張嘴,又說不出一句話。
這三年來,他們朝夕相處,在她的意識裡,從未想過葉添會走這件事。
可現在,這件事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重物,徹底把她砸的暈頭轉向,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根本不知道自己發出了多少個沒有意義的詞後,慕飛揚的眼睛終於紅了,她看着葉添,滿是傷心的問:“葉哥哥,你可以不走嗎?”
她捨不得葉添走。
根本捨不得。
葉添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有家,有父母,有兄弟,我總要回去,這裡不是我的家。”
慕飛揚看着葉添,紅彤彤的眼睛裡都是淚水,終究還是控制不住的大喊了一聲,“葉哥哥最討厭了!”
喊完,轉身跑了出去。
葉添站在原地,看着她跑出了屋子,什麼都沒說。
他比慕飛揚大一些,也早慧很多,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遠不變的。
這裡,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短暫驛站。
休息過了,就該走了。
慕飛揚是陪伴照顧他三年的玩伴,不管他能活多久,他都會記得慕飛揚對他的好。
感激,並且珍惜。
葉落茗這次來的目的就是要帶走葉添。
對慕老,自然是千恩萬謝。
雖然很俗,也問了慕老有什麼需求,只要在她能力範圍內,都會盡力去做。
葉落茗這樣的身份給了承諾,這可不是件小事。
慕老只笑呵呵提了一個要求。
請葉落茗和秋亦寒每年都要在內地一個貧困地區,免費建立一所福利制醫院。
葉落茗毫不猶豫答應了。
慕老捋着鬍子,笑着說,“治病救人,本該如此,我沒白白辛苦這三年。”
“您治好了他,我們夫妻怎麼樣謝你都是應該的。我先生有事不能來,我代表全家再次感謝您,除了您提出的這個要求外,我們夫妻也會以您的名義每年捐出一千萬,幫助那些病患兒童,希望這個世界的孩子都被溫柔以待。”
“好,好。”慕老笑着答應。
葉落茗站起身,“我把他帶走了,今晚住在外公那邊,明早我們回臨海,有時間我們再來看您。”
“好,我送你。”慕老陪葉落茗走出書房。
葉添也走了過來,擡頭看着葉落茗,“東西都收好了。”
“下午外公會讓人來拿,我們先走吧,和慕老道謝。”
葉添望着慕老,低頭道:“這三年來,謝謝您的照拂。”
慕老笑着說,“我也不是白白照拂你,我是在做一件意義很重大的好事,呵呵,你們走吧。”
“好,您別遠送了,我們走了。”葉落茗微微低頭。
葉添和葉落茗走到門口,葉添回頭看了一眼。
慕飛揚的房門緊閉着,窗戶也關起來了。
她不打算送他了,還是在生氣吧。
“怎麼了?”葉落茗問。
“沒事。”葉添搖搖頭。
葉落茗和葉添就這麼離開了慕家。
葉添在踏出這個大門的時候,心裡有一種隱約的預感……可能,大概,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再回來生活了。
這樣平靜的童年,結束了。
葉添走了。
慕飛揚把自己困在屋子裡,一個下午沒出去。
慕老敲了敲門,朗聲道:“飛揚啊,飛揚?你在屋子裡嗎?飛揚!”
門沒鎖,慕老叫了幾聲,推開了門。
慕飛揚抱膝坐在牀上,小腦袋埋在了腿上,肩膀微微顫抖着。
慕老走過去,輕拍着她的肩膀,“怎麼了?你葉哥哥走了,你也不去送送他。”
說完這句,慕飛揚肩膀抖的更厲害了。
“來,爺爺看看。”
慕老擡起她的臉。
素淨的小臉都是淚痕,大大的眼睛裡通紅一片,眼淚就這麼噼裡啪啦的往下掉着。
“怎麼哭成這樣了,”慕老拿出手帕,給她擦着小臉,無奈道:“他本來就是來治病的,現在病治的差不多,當然要回去,你看,你有家,他也有家,你能留在家裡,留在爺爺身邊,他當然也想回到他父母身邊了,好了,別哭了。”
“爺爺……”慕飛揚啞着嗓子,抽噎着說,“我不想讓葉哥哥走……”
“我知道,那孩子是你第一個玩伴,在一起三年了,你捨不得爺爺都知道,可是飛揚啊,人生很長,三年只是人生中一個小節點,微不足道,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了。”
“爺爺,葉哥哥走了,是不是就不會回來了?”慕飛揚哭着問。
“這個……爺爺不知道,他和你不同,你的心只有這麼一點兒,裡頭裝的除了爺爺就是他了,可他的心很大,不但很大,而且很空,除了他的家人外什麼都沒有……所以他會不會回來,爺爺也不知道。”
慕飛揚眼淚瞬然掉落,“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捨不得葉哥哥……”
“捨不得也沒辦法,我們都是普通人,一輩子守着一件事做,可那孩子不是……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會走上另一條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深有淺,深了就就會成爲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夫妻情戀、生死摯友……可緣分淺了,只能是泛泛之交,將來也會成爲陌路旁人,飛揚,你和他的緣分就是後者,爺爺這麼說,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