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霄把她送到目的地就離開了。電梯裡,莫笑低瞥一眼手裡的塑料袋,心墜墜地堵。摁了幾聲門鈴,不見王曉麗應門,她只好掏鑰匙。
鏗——推開門那刻,她嚇了一跳,玄關至次臥一路狼藉。玄關口,一隻油光蹭亮的男式皮鞋格外刺眼,而另一隻被遠遠地拋在了一尺開外,高跟鞋、襯衣、西褲、連衣裙,還有……文胸,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是笑笑嗎?”次臥房門緊閉,王曉麗的聲音聽起來甕甕的。
“哦——”莫笑呆呆地應了一聲。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她趕緊轉身逃了出去。直到下到小區綠化區的長椅,她纔給王曉麗發了條微信,“我在樓下,好了,找我。”攥着手機,看着屏幕上的字,她忽然覺得有點滑稽。好了?什麼好了?她撓撓頭髮,居然覺得難爲情。
過了半個多小時,王曉麗纔下來。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伸手朝莫笑肩膀上捶了一把,她嘟嘴:“對不起哦,我犯規了,答應莫阿姨不帶異性回來的。”
莫笑尷尬地搖頭,又問:“是段子昊?”她原以爲段子昊是找藉口提前開溜,不想他約的人難道就是曉麗?
“啊?哦……”王曉麗愣住。她不自然地挨着莫笑坐下,居然有點害羞:“別問了。”
“真是段子昊?你們昨晚不才——”
“別問了。”
看樣子八成就是,莫笑也不問了,這會也顧不上爲那兩盒藥傷心。她勸:“你小心哦,富家子很作。”曉麗在外頭再遊戲都好,卻從沒帶過男人回家。她居然把這個男人帶回來了,就是動了真格的。莫笑怎能不擔心,曉麗愛起來可是不要命的。
“啊?哦……呵呵,放心吧。”王曉麗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怪。接着,她有些爲難地說:“笑笑,我想搬出去住。”
“啊?”輪到莫笑驚住了。
王曉麗絮絮叨叨地解釋了一大堆,說到底就是想搬出去和那個男人同居了。莫笑磨破了嘴皮子都勸不動,也只好作罷。
“說說你吧。就是來看我?”王曉麗很快就恢復了常態。她扯過莫笑手裡的袋子誇張地扯開話題:“什麼啊這是?”她翻了翻,嘟了嘴,笑得奇奇怪怪:“你們……做了?他買的?”
莫笑奪都奪不及,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她勉強點了點頭。
王曉麗有點輕蔑地把袋子塞了回去:“幹嘛不用T,雷鳴霄還真會自己圖快活。”
莫笑本來心裡就硌得慌,聽到這話就更抑鬱了。
“行了。別不開心啦。”王曉麗攬着莫笑的肩晃了晃,哄勸,“男人都這樣。”接着,她就開始剖析起男人心理來:“嗯,這樣說吧。他給你買這個,至少說明他有心吧,沒打算要寶寶,事後措施很重要。你忘了我當初……”
她卡了殼,手也垂了下來,接着,又習慣性地解嘲笑道:“那可是血的教訓,那種手術,女人最好一輩子都碰不到。那會,年少無知,要知道有這東西,我怎麼會遭三次罪啊。”
當年,王曉麗的三次小月子還都是莫笑湊錢出力的。她怎麼會不清楚。她握了握閨蜜的手。
“說回你們,”王曉麗一貫樂天,眼眶溼潤卻還笑道,“第一,買這個,女人感覺都不好,即便自己不想,也心酸‘他怎麼就不想跟我生娃呢?’,可是不可否認這也是爲你好。不是嗎?第二,長期這個嘛……”她壞笑:“說明他愛死和你親密接觸了唄。你哭喪着臉幹嘛?”
“你個色女,老沒正經!”莫笑紅着臉埋了她一拳。也不知是閨蜜哄人的功夫一流,還是包子心理作祟,莫笑的心情倒像雨過天晴,嘴角都不自覺地染了笑。
王曉麗心滿意足地起身:“趕緊回去陪老公吧。我也得打包行李。”走開幾步,她又扭回頭,賊笑:“我看看什麼牌子的,回頭我也要買幾盒。我也要他愛死和我親密接觸的感覺。哈哈……”
新婚的感覺,就是你儂我儂。即便來點小疙瘩,也總被膩歪的甜蜜給衝得煙消雲散。
雷鳴霄像個百變小生,倒不是外表多變,確是性情多變。溫柔的時候,簡直肉麻過戀愛的任何一個時期,尤其是晚上……這樣膩乎,感情不升溫纔怪了。而愛情的滋潤總能讓女人脫胎換骨。莫笑身上哪裡還找得到冷冰冰的氣息?她像變了個人,歡樂、俏皮、嬌氣,總之齊集了小女人的一切特質。
聞着烤箱裡新鮮出爐的曲奇餅乾,嗯……莫笑愛死了黃油的奶香。她撥通電話:“老公,忙嗎?”
“嗯。”
她捏起一塊曲奇餅,湊到嘴邊聞了聞,一臉陶醉:“聞到了嗎?香噴噴的曲奇餅,入口即化。”
“臭美吧你。搗鼓一本烘焙寶典就當自己成神了。”
她聽出他笑了。她笑得更歡:“爲你精心烘焙的愛心下午茶,附送五色果盤哦。戒菸必備。請問雷總是希望美女快遞呢,還是某某風快遞呢?”
電話那頭繼續被逗笑:“傻子都選美女吧?”
“那……”莫笑有些猶豫,還是笑道,“那我給你送去。方便嗎?”
電話那頭足足頓了五秒。
“要不還是叫快遞吧。我電話都查好了。你記得乖乖吃完,別抽菸就行。”莫笑趕緊搭梯子下臺。
“來吧,沒什麼不方便的。”
莫笑雀躍得幾乎蹦躂。抓牢老公第一步,融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朋友圈子,認識了段子昊,算邁了一隻腳吧。去他工作的地方露個臉,簡直是至關重要的一環。莫笑暗暗腹誹,又爲自己的嬌妻心計有點汗顏,趕緊打了包,還特意開了棕色小鋼炮,一路飛奔。
出六十八層電梯,迎面就上來一位美女:“請問是雷太太嗎?我是雷總的助理,您就叫我小李吧。您這邊請。”
“你搞什麼鬼!瓜田李下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如果不是有人幫我截下這份變更材料,我雷霆軍的老臉就被你丟盡了!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雷氏不是我們雷家的。雷氏沒地產嗎?你要弄回你的老本行,雷氏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你在外面搞一攤幺蛾子,算怎麼回事?讓其他股東知道了,我雷霆軍還怎麼服衆!”
“董事長,我入職時並沒籤同業禁止條款。”
“還頂嘴!你是不是要氣死我!這條新聞一旦爆出來,對雷氏的股價影響有多大,你不清楚嗎?”
剛到辦公室門外,就聽見父子倆激烈的爭吵。莫笑頓住。連助理小李也驚詫地頓了頓:“雷太太,要不,我帶您去會客室先坐一坐吧?”
“嗯——”莫笑點頭。這種場合,她還是迴避得好。
可是,鏗——門被拉了開,雷霆軍黑着臉孔出了來。
“爸。”既然撞見了,莫笑只好尷尬地打招呼。
“嗯,來了?”看來公公真被氣得不輕,平時儒雅含笑的一個人扯着嘴角硬是沒擠出一絲笑。
目送公公氣呼呼地離去,莫笑攥着手裡的食盒,真有點進退維谷。這兩父子也不知是不是氣場不和,永遠一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樣子。只想哄他開心,她推開門,探進半個頭,揚揚手裡的食盒:“老闆,外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