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雷鳴霄煩悶地抽着煙。
單元門開了,歐陽陽慢吞吞地出了來,路燈下的斑駁樹影映在他臉上,襯得青腫的嘴角有些駭人。
雷鳴霄走到垃圾桶前掐滅菸蒂,扔了進去,卻是背對着走過來的……情敵。原本都睡下了,可心扎扎地難以入睡,一想到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室,孤男寡女,他就呼吸不暢。衝出家,急踩油門趕來這裡,不僅吃了閉門羹,連手機都不接,他窩火到家,卻發作不了。
“笑笑她睡下了。”歐陽陽話從口出,無比尷尬。雙手揣着口袋,他解釋:“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把笑笑當妹妹。一個女孩子住在酒店,總歸不安全,所以……是我唐突了,如果讓你誤會,不好意思。”
雷鳴霄陰沉沉地轉身,嘴角勾笑,回得極沒風度:“妹妹?你當你是韓劇裡的‘歐巴’?”
歐陽陽臉一黑:“你——”他懶得廢話轉身就走,可走開幾步又頓了下來:“不管你信不信。我和笑笑什麼都沒有。我明天一早就出差去外地。如果你真有心,就快點追你老婆回家。”
工作日,寫字樓下的茶餐廳排着長隊。莫笑複診完就去佔了座。又是輕微腦震盪,她苦笑,如果能震盪到失憶也就好了。
一週沒見,王曉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最後避無可避地談到了昔日的雷神。“雷鳴霄真不是個東西。莫笑,別理他,離了好,狠狠敲他一竹槓,要挖得他肉疼。”她夾起一塊叉燒塞進嘴裡。
莫笑皺眉。她壓根不想提這件事。可是,既然雷鳴霄曾經找上門搜人,她要是再瞞着,就太不夠朋友了。只是,她奇怪,爲什麼這次王曉麗竟沒第一時間電話質問她,而這刻,雷神雷神滿世界叫的她居然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樣子。
朋友之間相處久了,總是心有靈犀。王曉麗撅嘴苦笑:“你不就是怕我向莫阿姨泄密嗎?還有,我罵你老公,你心疼呀?”她馬上又誇張地笑:“放心,你纔是我的房東,一個人霸着三室兩廳,這麼便宜的租金,上哪裡去找?我必然是供着你,求着你的,哪裡會出賣你?你說誰好,誰就好,你說誰賴,誰就賴。”
莫笑被逗笑,吸了口奶茶:“吃你的飯吧。”心情還是抑鬱,她強逼着自己不要多想。昨晚想得夠多了,再想,也不過是徒增煩惱。
“小樣的,動作迅速啊,這麼快就住歐陽陽家裡去了。”王曉麗反應慢了半拍,這會纔想起這茬。
莫笑愣了愣。她不可能透露隱衷:“你想哪裡去了,他是……我哥。”
“鬼才信你。”王曉麗忽然眸子一亮,“小蹄子,我發現你纔是隱世的戀愛高手呢。”
莫笑實在聽不下去,指指手錶:“你到點了,別遲到。對了,我今天就搬回家住……雷鳴霄那裡。我媽那邊你別多嘴。”
“莫笑,你傻啊?”
莫笑刻意避開閨蜜驚詫夾薄怒的眼神,招手服務員買單。
想了一整晚,她並不是被歐陽陽勸動,也不是期待破鏡重圓。一匹狼和一隻兔子不可能有愛情。她不相信跨物種的戀情,更不指望這種奇蹟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只想儘快落實分居離婚的事。逃避不是辦法,一直耗在另一個男人家裡,也不是辦法。當初,那麼倉促地結婚,她就做過最壞的打算,只是,她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既然錯了,就得想辦法撥亂反正。女人理智起來,真能變得這麼冷靜可怕。她苦笑着站起了身。
搭地鐵居然又坐過站了,竟然到了終點才察覺。這樣的魂不守舍,已經好幾次了。莫笑折回小區時,已經都三點了。
“笑笑。”雷鳴霄靠在花壇邊的梧桐樹下,斑駁樹蔭遮住他的臉,叫人看不清表情。
莫笑愣住,回頭就見他捂着肚子走了過來。他穿着米白色休閒T,套一條鬆鬆垮垮的牛仔褲。
很少有男人喜歡米白,更少有男人穿得好米白。他算少之又少的一類。莫笑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外表難以挑剔,處處……都是她的菜。以至在溫哥華的急診室醒來,她睜眼就迷失在這張充滿關切的俊朗面容裡。
王曉麗曾取笑她,有小龍女的冷若冰霜,李莫愁的果敢灑脫,滅絕師太的特立獨行,個個都女強到不需要男人。雖然她樣樣不承認,可她知道,即便她具備以上種種,對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缺乏免疫力。看着他一步步走來,她的心自由落體一樣不由自已。
“你怎麼來了?”她強裝淡漠。
“早上臨時跑了趟港口,趕回醫院,你已經走了。我只好來這裡等。”這樣近乎低聲下氣的雷鳴霄絕對少見。他現在的殺手鐗就是溫柔。風仔說,世上沒女人擋得住心愛男人的溫柔。
莫笑果然上當了,不由地關切:“等了多久?吃飯了嗎?”
他搖頭,表情居然帶着一絲委屈。
莫笑回了神,刻意別過臉,移開了視線。
“我們別慪氣了,笑笑。我們一早說好,先結婚,後戀愛的。你怎麼遇到一丁點不如意就打退堂鼓?”不等莫笑反應,雷鳴霄已拽着她的胳膊貼近一步。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他說得飛快:“你答應給我一年時間。我……”他皺眉,說得吃力:“我改。你會改變主意的。相信我,笑笑。”
他在認錯嗎?莫笑驚愕地回頭看他,這個男人好像是第一次對她服軟。可是,又有什麼意義呢?
雷鳴霄緊了緊她的胳膊:“我不是要你馬上原諒我。回家吧。在你原諒我以前,我們分房睡。嗯?監獄,還能減刑假釋……”他尷尬地笑笑:“你看我的表現再裁刑,一年爲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