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慎在鍾粹宮安安靜靜的等着奕詝,她知道,他是一定會來的。果不其然,他不進人來了,還帶了一桌涮鍋子來,良慎自然喜笑顏開。
“皇后派頭越發大了,連朕都要越過去了!”奕詝板着臉酸溜溜的說道。
良慎不理會他的故作冷淡,依舊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軟軟的說。
“我只在小事上過過當家的癮,大事自然還得聽皇上做主!”
“晉封嬪妃難道還算小事?那在你的心裡,這偌大的後宮,什麼事算大事?”奕詝從她懷裡抽出手臂,反過來兩手扣着她的肩膀,問道。
“挨着皇上的都是大事,不過是常在而已,有她不多,沒她不少,皇上當真爲了她生我的氣?”良慎撅起小嘴,不滿的仰視着奕詝。
奕詝實在不忍看她這樣,伸出手指敲了一下她飽滿的額頭。
“這次暫不與你一般見識,下次若在這樣,朕可真生氣了!”
良慎撲哧一笑,這一頁算是翻過去了,她忙不迭的拉着奕詝走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這麼好吃的東西,她可是早就饞了!
轉眼到了臘月二十三,皇后帶着一衆嬪妃以及皇室宗親的福晉們燃香祭竈,祈求竈王爺來年保佑大清國五穀豐登,國泰民安。
恭親王福晉九琪的肚子已經看起來很大了,寬大的衣衫已遮擋不住她笨重的身子,甚至連下跪上香都看着很困難。
良慎看着不忍心,畢竟關愛老幼病殘孕,是她在現代就已經接受的教育。
“六福晉,若身子不方便,不必行這樣繁複的禮節了,磕個頭也就完了,想來竈王爺也能領會你的心!”
“多謝皇嫂!”九琪樂得如此,她本就討厭這樣的繁文縟節,加上有了身孕,更加懶怠動彈了。
“不過纔不到五個月,六福晉的身子就這麼顯了!看這身形,像是個女孩兒呢!”麗貴人行完大禮,從綵衣手上接過手爐,上下打量着就九琪的身子。
良慎瞪了麗貴人一眼,畢竟在那個時候,說別人懷的是個女孩,可不是什麼好話。九琪自然也聽出來了,王爺在家早就跟她說過,麗貴人可不是什麼善茬兒,她九琪也不是好惹的,麗貴人的阿瑪是瑞祥又如何?她阿瑪還是兵部尚書呢?
“麗貴人這麼好的眼力呵,難道你生過?”
“我是沒生過!”麗貴人驕傲的揚了揚頭,“不過,我要是生,就一定是個小皇子,不像有的人,懷着個丫頭片子有什麼好嬌貴的?”
九琪氣的瞪圓了眼睛,要不是自己懷着身孕,早就撲過去揍她一頓了!
良慎依稀記得恭親王確實是先有女兒,後有兒子的,便上前安慰九琪。
“不管是兒是女都是恭親王嫡親的骨肉,都是皇上與本宮的侄兒,相信不僅是王爺愛不釋手,連皇上也會垂憐膝下的!”
九琪感激的看了良慎一眼,經過這段時間,奕?雖然有時會神不守舍,可大多數時間還是好好的和她過日子,並沒生出什麼貓膩,她對皇后的敵意也沒有那麼明顯了!
“我倒不在乎是兒是女,反正我和王爺又不會只有這一個孩子,王府裡的女人就我一個,我沒必要母憑子貴!”九琪說着這話,眼神卻挑釁的看着麗貴人。
麗貴人自然不悅,剛要說話,便被皇后壓了下來。
“竈王爺前這麼多是非言語,你們也不怕不吉利?”良慎掃視了一下眼前這些不安分的女人們,繼續說道:“今日的祭竈大典就到這裡,你們各自回宮去吧!六福晉,你難得進宮,到本宮那裡去坐坐吧,也跟本宮說說宮外的事情!”
“是!”皇后挽留,九琪更有面子,喜氣洋洋的答應了。
皇后帶着九琪回了鍾粹宮,囑咐常青在她背後多墊了一個靠墊,以免她坐着不舒服。
“多謝皇嫂垂愛!以前九琪小心眼兒,還曾誤會皇嫂,對皇嫂多有不敬,沒想到,皇嫂竟是個第一等的好人!”
九琪撫着隆起的腹部舒服的靠在座椅上,滿面春風的說道,她是個性情中人,無論時好時壞都是要說出來的。
“瞧你說的,都是一家人!六爺近日忙着什麼?”良慎微微一笑,取過剝好的核桃仁,給九琪遞了過去。
九琪也不虛假客氣,接過來便拿了一顆送進嘴裡,甚是香甜。
“王爺忙的都快不知道王府的門兒朝哪邊開了!”九琪嚼着核桃說道。
良慎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忙着什麼?該不會是忙着暗箱操作什麼事情,對皇上不利吧?
“你有身子,正需要人陪伴的時候,他怎麼這樣不懂事?”良慎繼續旁敲側擊的與九琪聊着奕?。
“他日日忙着會洋人,要麼就是與那幾個積極對抗粵賊的大臣會面,哪還有功夫管我們呢?”
良慎更加有種不祥的預感,又怕問多了引起九琪的疑心,便一笑岔開了話題,又問了許多孕期的事情,坐了一會子,九琪也便告辭了。
良慎反覆想着奕?的事,近日以來,奕?深得皇上的寵信,似乎兄弟二人之前的嫌隙也都淡了,只是奕?心中到底怎樣,卻是不得而知。
奕?心高志大,恐怕取皇上而代之的想法還是有的,連日他與洋人和皇上倚重的大臣們一起,恐怕生不出好事來。
良慎憂心忡忡,無奈自己身處後宮,手再長也伸不到前朝去,前思後想,終於想到一個並不算好的計策。
這一日,良慎去養心殿求見皇上,提議要將熱河行宮的徐誠意調到京城來任職。
“你爲何這麼想?”奕詝放下奏摺,問道。
“我不懂朝中之事,也知道皇上維護四方安寧,何其艱辛。粵賊步步緊逼,洋人又心懷叵測,請問皇上,朝中能抵抗粵賊的得力干將有誰?”
奕詝撫着朝珠沉思了片刻,說道:“恭親王通曉洋務,與其岳父桂良合璧,倒是一對好智囊。還有麗貴人的父親瑞祥帶領其好友曾國藩訓練湘軍,也是頭功一件。另有左宗棠等忠臣,都是朕的左膀右臂!”
“皇上,這些臣子之中,可有皇上完全掌握得住,完全信得過的?”良慎又問。
奕詝陷入沉默,心中盤算了這些人,有人倚老賣老,有人仗勢欺主,十成忠心的人確實爲數寥寥。
“皇上該培養一個聽從指揮的人,一來可分得他們的勢力,各方均衡,二來又完全忠心於皇上,以備不測。”
奕詝鄭重的點點頭,說道:“朕也早有此想法,只是沒有合適的人。”
“皇上,熱河行宮徐誠意爲人老成,有勇有謀,當日救駕有功,我以爲可以擔當重任!”
“徐誠意……”奕詝反覆回想徐誠意在行宮的表現,確實是一個沉穩可用之人。
“玫常在是徐誠意的繼女,不如將他們父女雙雙擡起來,他們定能感皇上恩德,忠於皇上!”
“你真以爲玫常在能知道感恩?”奕詝不無擔憂的看着良慎。
對於玫常在,良慎也並沒有太大的信心,只是她畢竟是奴才裡頭拔出來的,能有今日全靠皇后提拔,唯一的誤解便是雲妃之事,假以時日真相大白,玫常在的本質還是信得過的。
“就算她有任何違逆之心,有皇上在,一個小小宮嬪還能鬧出什麼事情去?何況,若將玫常在的位分提起來,在後宮,她能與麗貴人抗衡,在前朝,她父親能與瑞祥抗衡,豈不是兩全其美?”
奕詝想想也是,現今宮裡麗貴人雖然位分不高,可仗着她父親的勢力也是無人敢惹,甚至鬧出人命來,連他這個皇帝都要避諱三分,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
“那便依你所說。”奕詝同意了良慎的提議。
趕在年前,徐誠意便被調到京城任職,職位不算高,卻也是抗衡粵賊事務中的要職。因爲曾有救駕之功,皇上還格外恩寵,爲其擡旗到滿軍正白旗,賜姓徐佳。玫常在因父親的緣故,再加上又是宮中新晉的妃嬪,以皇上寵愛爲由,加封爲玫貴人。
小小宮女一躍成爲貴人,才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宮中人談及無一不唏噓。麗貴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奴婢出身的人竟然與她平級瓜分寵幸,更可惡的是她父親又與自己的父親勢力抗衡,簡直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
玫貴人自然也知道麗貴人不是省油的燈,平日裡常常欺負她,如今自己得勢了,自然也要時時到她跟前去顯擺一番,故意刺她的眼。
皇后知道她二人自來不睦,也樂得看她們鬥來鬥去的樣子,只要不是鬧得忒不想了,她也懶得管。
玫貴人雖在外趾高氣昂,自己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雖然封爲貴人,可皇上自始至終都沒再召幸過她,也從未正眼看她一眼,她的榮寵不過也都是皇上鞏固政治的工具而已。
湊巧的是,皇上因爲雲妃一事厭惡了麗貴人,也不再召幸麗貴人,麗貴人和玫貴人半斤八兩湊在一起,越發愛生事。不過,橫豎日子也是照常過着,有了葉答應的先例,皇后的威嚴也立下了,也沒人敢鬧出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