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良慎怒吼一聲,嚇的載淳于載澄俱是一凜。
良慎兩步上前,解開載淳外衣的領釦,一枚鮮紅的胭脂脣印赫然印在載淳的脖子上,載澄見狀,心中大呼倒黴。
“皇帝不僅眠花宿柳,竟然還學會了謊話連篇!”良慎怒斥載淳。
“太后……”載澄又要說話,無奈一開口便被太后喝了回去。
“你是要替他求情?哀家看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爲妙!來人,送澄貝勒回府,告訴六爺,哀家請他好生管教自己的兒子!”
“太后饒命!阿瑪知道了會打死奴才的!”載澄一聽嚇白了臉,連連磕頭如搗蒜,可再怎麼磕頭也是無益了,很快他便被兩個小太監拖了出去……
“載淳……”良慎傷心的坐回椅子上,看着載淳說道:“你爲何要這樣?養不教,父之過,你父親死得早,我唯恐你長大不能成人,費勁心血,可你爲何還要這樣辜負我?”
“皇額娘,兒子知道錯了!”載淳見母親真的傷心,心中更加愧疚,“兒子只是一時鬱悶,聽了載澄的蠱惑,才做了錯事,兒子不會再犯了!”
“想是我無能,不能管教好你……”良慎無力的說道:“也是,我連孩子都沒生過,又如何懂得管教孩子?常青,去請聖母皇太后來吧……”
常青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要走。
“青姑姑別去!”載淳立刻上前攔住,說道:“皇額娘原諒兒子這一次吧,求皇額娘不要告訴我額娘,她若知道了,一定會罵死我的!”
“孩子,先帝死得早,你又不是我親生,你可知我頂着多大的壓力將你教養長大?你若成一個昏君,我又有何臉面面對先帝,面對你的生母?你這是置我於不義!”良慎苦口婆心的說道。
“皇額娘,兒子知道錯了……”載淳痛哭流涕的跪下,抱住良慎的雙膝,哀哀祈求着。
“是我太慣着你縱着你,是我不對……如今只有將你交給你額娘,讓她對你嚴加管教……”
“不要!皇額娘不要丟下兒子,兒子知道錯了,以後決不再出宮,也決不再貪戀美色!”載淳跪起身,指天發誓,“我若再惹皇額娘生氣,便叫我不得好死!”
良慎聞言,想到同治帝勢必也英年早逝,心中如針刺一般,立刻伸手捂住載淳的嘴,霎時淚如泉涌。
“罷了,你雖不是我親生,可骨子裡卻早已是我的兒子了!我又忍心將你怎麼樣呢?往後不可起這樣的毒誓了,你是帝王,是國本,要愛惜自己!”
載淳哭着點點頭,又拿下良慎手中的帕子替良慎擦去臉頰上的眼淚。
“兒子本該讓母親頤養天年,卻讓母親爲我操心落淚,實在該死!”
一聽“死”字,良慎心頭又是一陣痙攣,緊緊的將載淳摟在懷裡,她不敢想象,若有一天她失去了這個兒子,還有沒有在這個孤獨的世界活下去……
此事一出,有一個念頭在慈安心中紮下了根,那就是,皇帝該成家了……
尋了個機會,慈安與慈禧兩宮皇太后商議了此事,皇帝大婚後便面臨着親政,慈禧依然認爲皇帝不夠成熟,不能擔當起大清江山。
“有誰天生就會做皇帝呢?咱們剛聽政的時候不也是亂作一團?皇帝已經十七歲了,論理早該大婚親政了,如今朝野多番議論,說你我垂簾聽政已久,貪戀權力,這才拖着不肯撤簾歸政。”慈安說道。
“姐姐,咱們姐妹命苦,年少守寡,他們只道我們貪慕權力,誰又知道我們肩上的擔子有多重,這不該女人擔得起的擔子……他們知道我多少次從夢中驚醒,我生怕這江山在我們手裡有分毫的閃失……”慈禧說道。
“既如此,咱們早日將這江山交給皇上吧,若他行事有不妥,你我在稍加指點,朝中許多忠貞的老臣,想也出不了大岔子!”慈安說。
慈禧想了想,若再不肯讓皇帝親政,恐怕朝中又該有人進言,確實是不能再拖了,爲今之計,也只有先聽慈安的,若皇上有不妥,再稍加修正。
“既如此,那便教人操持選妃吧!”慈禧說。
“蘭兒,載淳要大婚了,以後這宮裡又有許多新鮮面孔,咱們就這麼老了……”慈安心有慼慼。
“是啊,只有兒子一娶妻,纔會立刻覺得自己老了!咱們這些老人們可沒剩幾個了,麗太妃去年瘋了,宮裡除了一些不要緊的人,就剩下婉太妃了……”
“說起麗太妃,便想起榮安,可憐榮安出嫁一年便死了,我總是夢見她小時候的樣子,怎麼這樣短命?臨出嫁前,她抱着我哭了一夜……”良慎說着,便抹起眼淚。
“她的生母做了太多錯事,不想卻報應到她的身上……”慈禧亦是唏噓不已。
“先帝的孩子只剩下皇帝一人了……”慈安心中浮出了一片不祥的陰雲。
“我定要用我這一生,護皇帝的周全!”慈禧堅定的說。
爲同治帝選妃如火如荼的操持起來,各家優秀的女子均爭先恐後的送進宮,選來選去,只剩下四位,正好符合一後一妃兩嬪,問題的關鍵就集中在選誰爲皇后上。
慈禧看中了員外郎鳳秀家的女兒富察氏,富察氏是正經的滿族正黃旗,剛剛十四歲,便生的一副美人胚子,富察氏雖小,可一顰一笑皆能看出來是個機靈聰慧的女子;而慈安則看重了清朝唯一的蒙古狀元崇琦家的長女,阿魯特氏,阿魯特氏長載淳兩歲,今年十九歲,雖容貌不及富察氏豔麗,難得是十分穩重,氣質既有蒙古人的豁達,又有狀元門第特有的高貴,據說,是個才華橫溢的女子。
兩宮太后因爲選後一事僵持不下,慈禧以爲皇后一位還是用血脈正統的滿人爲好,且富察氏鍾靈毓秀,而阿魯特氏太過普通,不配皇上的人才;慈安則以爲皇后者必得有母儀天下之風範,容貌再其次,德行穩重纔是第一位的。
在載淳正式選妃的前一晚,兩宮太后召見了皇帝,交代明日選妃的事宜。
慈安先是開口說道:“遴選出的四個女子,皇帝可有中意的人?”
載淳滿不在意,說道:“皇額娘以爲誰好些?”
“選後是爲你選妻子,該你自己做主。若是問哀家,哀家覺得阿魯特氏很不錯,端莊持重,很有皇后的樣子,又是狀元門第出來的,想必家教錯不了!阿魯特氏長你兩歲,凡是能多照料提點你些……”慈安說道。
“姐姐看着阿魯特氏好,可阿魯特氏畢竟是蒙軍旗的,大清自康熙爺兩百年來,從未再有蒙軍旗的皇后。富察乃是滿軍旗貴族大姓,乾隆爺的原配皇后便是富察氏!哀家以爲還是富察氏好,且富察氏容貌極美,頗有姐姐年輕時的風範!”慈禧這樣說,又將慈安也說了進去,慈安若貶低富察氏,便是連帶着貶低了自己。
“妹妹說笑了,我竟從來不知道,當年先帝封我做皇后,原來只是爲着我這張臉!若真是如此,當年的玉妃與麗妃容貌皆在我之上,看來先帝冊封皇后時竟是看走了眼的!”慈安冷冷的一笑,綿裡藏刀。
“皇額娘雖美,可容貌之美只是表面,皇額娘母儀天下的品德和平衡後宮的智慧纔是最該稱讚的!”載淳見兩位太后暗地裡較起勁來,恐怕不好,便出言緩和。
但載淳歷來與慈安母子情深,卻專門與對他要求苛刻的慈禧對着幹,因此,他不假思索的說道。
“皇額娘做過皇后,自然更能看得準誰適合做皇后,明日朕會好好看看阿魯特氏的!”
慈安滿意的點點頭,那邊,慈禧卻氣白了臉。
“自然,也會好好看看富察氏!”載淳見慈禧生了氣,立刻又補了一句。
“立後乃是國家大事,皇帝要慎重考慮!”慈禧以命令的口吻說了一句,轉頭便走了。
回了寢宮,慈禧猶嫌氣的慌,忍不住嘮叨起來。
“不就是看我沒做過皇后麼?”
“沒做過皇后又如何,現如今還不是和她平起平坐的太后?”凌月小聲勸着。
“哼,那還不是因爲我命好,生了個兒子?可生的這個孽障卻處處向着外人說話,真是氣死我了!”慈禧氣的直咬牙。
“太后氣糊塗了?哪能說皇上是孽障呢?”凌月忍不住一笑,“太后不必動氣,現在皇上是這麼說,明日殿選可不一定選誰!”
“他擺明了向着阿魯特氏!可惜我都與鳳秀說好了,誰想到當兒子的不聽母親的話,讓我的臉往哪裡擱?”
“太后想想,富察氏長得俊,人精似的,那個阿魯特氏長相不及富察氏,年齡又大,這兩個人若擺在一起,皇上年少,您說他會選誰?”凌月說道。
慈禧一想也是,自古少年愛美人,皇帝也不例外,保不齊明日他看見富察氏的美貌就會改變主意了呢?
次日一早,皇帝選妃正式開始,殿中設一鋪着明黃色桌圍的御案,御案上擺着一柄代表皇后的如意,一對代表妃子的大紅綵緞的荷包,來作爲皇家的定親信物,皇上看中誰,便將定親之物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