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草掀開裙子的一剎那，喬婉只覺得心臟被大鐵塊之類的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驟然停止了跳動。
那是怎樣的一雙腿啊？從膝蓋以下焦黑一片，沒有一塊肉，就是兩根骨棒附上了一層漆黑的硬皮，兩隻腳像是萎縮發黴的蘿蔔翹在骨棒的盡頭，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感覺很噁心吧？”香草放下裙子，看了看喬婉的表情平靜地問，彷彿說得不是自己的腿，“說實話，剛開始看到這樣的腿我也感覺很噁心，我甚至想要把它們剁掉……可是我忍住了，因爲每次看到這樣的腿我心中的怨恨就增加一分，我不會忘記他們對我做過的事情，對，不能忘記，就這樣記一輩子，就算是變成鬼也會夜夜驚擾他們的睡夢，讓他們不得安寧！”
聽着她用如此平靜的口吻說出這麼怨毒的話語，喬婉覺得自己的心無比沉重，帶着別樣的哀涼，看着香草，她突然覺得這位女子很可憐！是啊，還有什麼比這樣更可悲的呢？原本善良的人用傷疤逼迫自己去怨恨、去詛咒，這樣的人生又能怪誰呢？
“爲什麼你要這麼盯着我看？你爲什麼要哭？”香草停下手裡的針線，輕描淡寫地一笑，“難道你就不想問問是誰把我害成這樣的麼？”
喬婉連忙擦了擦流出來的眼淚，“哦，我就是有點傷感。那你可以告訴我是誰把你害成這樣的？爲什麼要害你？”
“爲什麼？！”香草粲然一笑，“有權有勢的人要害人還需要理由麼？姑娘，我看你人還不錯，就奉勸你一句，趁早離開那家，那裡不適合你。如果再深入下去，恐怕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了！”
喬婉聽了這話大驚，“爲什麼？爲什麼呆在那家就會被害？難道是……”
“香草，不可以亂說話！”長生急急地闖進來，慌張地看着香草，“你都跟她說過什麼？”
香草看着長生的表情，不無嘲諷地一笑：“你對主子還真是忠誠啊！爲什麼不讓我說？既然做過就不怕別人說，如果怕別人說就不會做，不是麼？”
“香草！”長生急了，大聲地辯解着，“主子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要相信我！我求你別說了，主子心裡有多難過你能瞭解麼？只有喬婉姑娘來了之後我纔看到他真心地笑了……所以，求你別說了！”
香草冷笑，“是麼？他還會真心地笑？真是咄咄怪事，他也有真心？”
“你……”長生無奈地搖了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啪”地一聲扔在土炕上，“這是工錢！”又看了看喬婉，“姑娘，我們回去吧！”不由分說，拉住喬婉就逃也似地出了門，一口氣走了好遠才意識到自己失禮，連忙鬆開手，不停地道歉。
喬婉的心情分外沉重，她不知道香草到底跟那家還有寶格格有什麼恩怨，但是能肯定的是香草受到嚴重的傷害，而這傷害是那家和寶格格帶給她的。那雲、大福晉還有看起來威武嚴明的那老爺，甚至衛阿哥和寶格格的臉都在她腦海不停地閃過，這些人真的那麼可怕麼？他們真的是能做出那些事情的人麼？
“喬婉姑娘！”長生見喬婉目光迷離，低着頭一味地走路，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對不住，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本來只是想麻煩你給香草做幾身衣服的……”
喬婉無精打采地笑了一笑，“沒事的！”
“那個，姑娘，拜託你一件事情，回去之後千萬不要跟主子說今天的事情，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的，拜託了！”長生懇切地望着喬婉，“這要是主子知道了，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不敢想像！”
喬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是信任我才帶我來的，我怎麼會出賣你！不過你能告訴我香草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跟二少爺有關係是麼？”
“姑娘你不要聽香草亂說！”長生連忙擺手，“她是氣壞了，所以遷怒於那家所有人……這件事情我不能跟你多說，回去你也不要提起一個字，因爲大福晉嚴令任何人不得再提那件事情，否則嚴處。但是請你記住一件事情：咱們主子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良心的事情，這樣就足夠了！”
喬婉苦笑，“不說也沒關心，主子做了什麼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只要拿工資吃飯就可以了！”
“不是的，有關係的！”長生說得急了，連忙改口，“啊，不不，沒有關係的！也不是，有關係的……唉，我到底要怎麼說纔對啊？”他敲着腦袋蹲在地上。
喬婉笑着搖了搖頭，“沒關係的，隨便怎麼說吧。吳媽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那就是不管到什麼時候盡到自己做下人的本分也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咱們回去吧！”
“唉，我這人就是嘴笨！”長生站起身來，恨恨地打了自己的嘴巴兩下。
二人剛走到那府門口，就見門前停了兩輛華麗的馬車，還有不少士兵，不由得愣住了。這種場面長生見得多了，想得也自然多了，低聲說了一句，“不好！”就往後門跑來。喬婉不知道有什麼不好，卻又來不及問，只好緊跟在長生的後面。
吳媽正在指揮着一羣人忙活着什麼，見到喬婉和長生急忙迎了過來，“哎喲，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你們這是跑到哪裡去了？宮裡來的公公已經在前廳等候多時了！老爺正派人四處找你們呢！”
“宮裡來的公公？等我們？”喬婉不解，“爲什麼等我們？”
吳媽一手拉着喬婉，一手拉着長生，滿臉諂笑，“你們這次可能要發達了，聽說因爲救了衛阿哥，老爺和二少爺都得了獎賞。衛阿哥跟皇上說了你們二位表現英勇，還受了傷，皇上特地派人來探望。哎呀，你們還愣着幹嘛，快些到前廳去吧！”
長生這才放心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笑了，“原來如此，我還以爲皇上因爲我們保護不周，怪罪下來了。原來是獎賞啊，太好了！”
喬婉原本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畢竟是有人發獎給她，還是皇上派人來的，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很新奇的事情。“應該會給我不少銀子吧？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皇上一高興就一盤一盤地往外送銀錠子，那我豈不是發財了？嗯，有了錢我就不做丫頭了，找個地方開個店什麼的，對了，還有小逄他們，應該好好報答一下了……”她心裡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盤，跟着長生來到了前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