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韓小賢感覺有人拽起睡着的他,然後耳邊呼呼生風,象坐雲霄飛車一樣刺激。
前胸貼着寬闊的脊背,後背享受冰刀子的凌遲。
那冰刀子似的眼神,似曾相識,他曾見識過無數次。
是誰呢?
韓小賢暈乎乎地想。
然後,有兩人一個抓着他手,一個抓着他身體,開始撕扯,他們的對話記不清了,因爲他快被痛死了,抓他手的那個手比冰塊還冰,力道大到他想一腳踹過去!抓他身體那個,手比火焰還熱,緊到他快呼吸不過來!
他處在水深火熱中!但沒人關注他!
最後,有人又掐了他一把,於是,他終於憤怒地醒了!
怒目圓睜,瞪向抱着他的人,吼道:";你他媽的以爲你抱的是豬啊!隨便怎麼扯都行!";
定睛一看,是義父!語氣頓時軟語幾分:";你想勒死我啊!我要走火入魔第一個砍了你!";
沐複道:";我以爲我抱的是頭豬,還是死豬!不掐怎麼能醒?";
說着,又開始掐。
";嗚,輕點啊!那抓着我手的混賬是誰,差點把我手扯斷了,他以爲他抓的是。。。。。。";
";豬蹄。";
";豬個頭,是熊掌!恩哼?";這聲音怎麼有點熟悉?尤其這溫度,零下三十攝氏度。
韓小賢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瞥過去,弱弱地伸出爪去,摸摸,嘀咕道:";奇怪,這裡怎麼有面鏡子?我一定還沒睡醒!大家晚安!我繼續睡了!呼嚕~~~~";
韓城眼見他醒來,眼見他咆哮,眼見他睡去。
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冰手一伸,對準韓小賢的脖子,威脅道:";要睡還是要脖子?";
";脖子。";韓小賢睜開眼睛,迅速回答。
跳下沐復的懷裡,韓小賢低下頭,一副羞澀模樣地叫了聲:";爹爹。。。。。。";
然後腳尖點地蹭蹭蹭到沐復身後,縮起,只從他肩上露出一對怯怯的大眼睛。
爹爹現在的氣場很可怕,還是找座堡壘藏好先!
";你就這麼怕見到我?";
韓城心裡不知什麼滋味,上次他和蕭復一起就是躲着不見自己,這次他和慕容長生一起還是躲着不見自己!他就那麼不得他心?蕭復也就算了,憑什麼慕容長生也受到他如此重視?
";不是啊!能見到爹爹小賢比誰都高興!";但這不代表你不會打我啊!他剛纔說錯話以他對韓城的瞭解屁股不開心,身上也要抽幾鞭!
韓城有一次攤出手:";那你過來,跟我走。";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決定,上次他放棄過,這次想通之後,不會再放他走!不管他對他感情如何,最重要的是能在一起,陪伴他長大。。。。。。
韓城盯着韓小賢上下打量,與自己相似的面容,連身形都相差無幾,只是氣質不一樣,他冷若冰霜,而他溫潤如玉,還是最無暇的玉。無論經歷過什麼,他的眼睛總是單純明亮,那是帶着對人世間最美好的期盼與希望的人才會有的眼睛。
又一次,韓小賢判若兩人地站在他面前。
三歲時調皮頑劣的稚子,粉紅的膚色煞是好笑。
十四歲時青澀的少年,總是裝着楚楚的眼神惹人憐愛。
十八歲時已是翩翩濁世貴公子,似雕琢過的上等暖玉,看得人順眼到心坎裡,不再那麼欠扁討人厭。
韓城很欣慰,長大後的韓小賢總算脫離了蕭復身上的影子。
不過,也只限他開口以前了,一說話才恍悟道:他,還是韓小賢!
老扯着尖嗓門怪聲怪氣地講話,讓人一聽就知道是他。
聽到韓城的話,韓小賢愣了愣,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只是往後縮了縮。
韓城皺起眉尖,不置一詞。
慕容長生道:";韓城你還是那麼霸道啊,憑什麼我和蕭復看大的孩子你說帶走就帶走?我可不是蕭復,沒那麼容易妥協,小賢跟定我了。";
韓城道:";他現在不是小孩子了,走不走由他決定,你摻和什麼?你什麼時候看着他長大呢?我怎麼不知道!";
他理屈詞窮,只好蠻不講理:蕭復就算了,他個外人湊得哪門子熱鬧!
慕容長生道:";他在十三王府時,我就暗地看着他,你呢?他這幾年可都跟着我,怎麼都比跟他在一起的時間長吧?";
慕容長生的得意刺中韓城的痛處。他比平時更冷冽幾分地喝道:";感情這種事可是時間能算的?!";
慕容長生更加得意,近乎譏笑他了:";你帶大蕭復六年,我養他七年,可他就是喜歡我多過你。";同樣,韓城養大韓小賢三年,他帶大韓小賢四年,不知是巧合還是無意,都多出一年,恰好又都是韓城最重視的兩個人。這,或許是慕容長生向韓城發出的挑釁。
韓城和蕭復破裂的親情一直是韓城最大的痛處,而慕容長生的得意與炫耀更是讓他失去冷靜!一招";石破天驚";轟過去!
慕容長生從容地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一翻一覆間,將韓城的攻擊盡數化解爲";春風化雨";。
氣急敗壞的韓城從來不會是他的對手。
而能讓韓城氣急敗壞也只有從小就認識他的慕容長生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比韓城還要了解他自己!
眼看着兩位家長說着就打了起來,而且最敬愛的爹爹還處於下風,韓小賢心裡不舒服了,但真正讓他不舒服的是慕容長生那句";我養他七年。";
";他";是蕭復。
倘若韓小賢再猜不出沐復的身份,就枉爲人了!
當豬算了!
他媽的他真是頭豬!認賊作父四年!
雖然他之前無數次懷疑過沐復的身份,猜想過沐復的身份,推測過沐復的身份,可真相到了跟前,還是讓他難以忍受!
他之所以千里迢迢跑來找慕容長生哪是因爲身世之謎?真想知道纏着爹爹多撒嬌幾次不就好了?他。。。。。。不就是想拜見下";情敵";麼!
會懷疑沐復的身份是因爲藍煜。殷雅說沐復欠藍煜一筆錢所以沐復纔會見了藍煜就逃。但清楚兩人後便知這話的漏洞--沐復絕對是有錢人何以欠藍煜筆錢?若是鉅款,以藍煜的爲人又怎會那麼輕鬆地饒過沐復?他韓小賢可沒替父還債。
不單如此,慕容若說倘若藍煜半月沒找到皇帝就扣俸祿,而藍煜說要在韓小賢身上討回來。但半月後,皇帝沒找到,藍煜也沒向韓小賢要補償,這亦不是他斤斤計較的爲人!
再說";沐復";,慕容長恭說過琅琊子是鄰國皇室之人,琅琊教教主之位也只傳鄰國皇室之人,而琅琊心經只有歷代教主可以練。他是因意外修煉琅琊心經的,那沐復呢?所以他應該是鄰國皇室之人。而他姓";沐";,縱觀鄰國皇室,只有";慕";這個諧音的字與";沐";有關,可見他的確是皇室之人。再則是";復";,";沐復";即是化名,以慕容長生跟蕭復的關係,可以見得他爲什麼叫";復";。
最後,當然是沐復的";神通廣大";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沐復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買";到";沒人要";的田地土地,範圍普及鄰國全境,給韓小賢發展事業用。稍微懂點鄰國律法的便知,這個國家極重視皇權,所有土地除非聖上欽點否則是不得私有的,無關身份。
顯然,慕容長生低估了韓小賢的常識,亦或是他從未想過隱瞞。
整整四年,韓小賢有無數次的機會面聖,每每卻又不見,因爲他已知曉那座上之人是誰,卻催眠自己不知道。
真相正式浮出水面,韓小賢再催眠自己就真成豬頭了。
只是,他想知道,理由。
慕容長生";隱身";在他身邊的理由。
爲何?
慕容長生笑了笑,說道:";因爲你是遺霜的孩子,也就是我,慕容長生的孩子。";
身世之謎來的如此容易。
你看韓小賢的模樣,與韓城或者說遺霜一個模子刻出來。
不是甲就是乙,必然有一個是韓小賢的父、母。
以韓城對女人敏感以及否認過的情況來看,遺霜是他的生母是不爭的事實。那他的生父是誰?總不會是韓城,兄妹**上天不劈死他韓城也會自己劈死自己。
那,當然是遺霜的丈夫--慕容長生了!
遺霜生前只是慕容長生的貴妃,死後才追封爲皇后,慕容長生曾不畏";謠言";信誓旦旦地說遺霜生的不是死嬰,他還活着只是被人領養了。然後不顧羣臣反對就封那孩子爲";太子";,說日後自會找回來。
如果他真是遺霜的孩子,那他不是。。。。。。恩?呃。。。。。。所謂的";太子";?
韓小賢捂着胸口倒退三步,疑惑地看向慕容長生。
兩人待一起四年,因爲常在一起練功,琅琊心經的力量促使兩人心意相通,一個動動眉毛另一個就知道對方想什麼,只是有一個愛裝傻罷了。
慕容長生露出慈父的目光,緩緩地點了點頭。
短暫過後,韓小賢不知該哭着撲過去喊父皇,還是一拳飛過去怒吼:你爲什麼丟下我!
韓城已幫他作出選擇,他一巴掌凌空抽到慕容長生臉上,後者不但沒躲,反倒非常賤地油嘴滑舌道:";我最喜歡韓城你打我耳光了,象是妻子打丈夫,嘖嘖!";
";那我再打你一巴掌如何?";
";打是情罵是愛啊!我不介意!";
";。。。。。。";對付無賴韓城最是無奈!
被他一鬧,話題又扯開了,韓城忘了他剛纔要講什麼呢,只對韓小賢淡淡問道:";留,走?";
如此言簡意賅,顯示韓城耐心盡了。
假如韓小賢再唬弄,輕者被韓城抽打,重者被韓城扔下。
哪者他都不願意。
於是,他賊眼偷偷溜嚮慕容長生,對方心神領回,同樣眨眨眼。
沒興趣看兩人擠眉弄眼,韓城的耐心盡了--他一再地遲疑!!!
不管他選擇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韓城已知道自己在韓小賢心目中的分量,在心中自嘲地冷笑,轉身離開。
";爹爹!";
身後韓小賢喚道。
韓城遲疑了下,駐足,但不回頭。
";我。。。。。。十九的生辰快到了,去年加冠的時候爹爹不在,今年留下陪小賢好嗎?";
";等你弱冠時本座自會再來。";
";可今年不一樣!";
";恩?";
";義父說要給小賢相親,到時京城裡很多千金小姐會來,到時。。。。。。";
話還未完,韓城本已離去的腳步更是加快到常人難以看到的地步,眨眨眼,人影就沒了。
";到時。。。。。。爹爹一定要陪着小賢找老婆啊。。。。。。";
未完的話,韓小賢悶悶地說完:爲什麼爹爹一點也不關心我的終身大事?居然跑的比兔子還快!
求解地望向慕容長生,對方沖天無奈翻白眼中:";早知道你會找這種爛理由留韓城我絕對不會讓你開口!";
";哪裡爛呢?這是事關我終身幸福的大事!";
";。。。。。。所以才爛。算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一定回去找天涯道人了,寶聖樓的美食會留住他們一陣子,再說他們也沒錢算賬可以扣住他們,啊哈哈!!!";
";那我回去找爹爹!解釋清楚,說我騙人的!我纔不討老婆!";
";回來。";慕容長生揪住腳底抹油的韓小賢,";進宮,我有話問你。";
";什麼?";
";難道你一點不驚訝我的身份嗎?";
";早知道了,有什麼好驚訝的?";
";恩哼?怪不得,我每次謊稱出去辦事實則回宮你都答應得那麼爽快,即使每次空手而歸。";
";你是我義父,空手而歸我還能怪你不成?";
";呼,你來聖都不是找我算賬的,怎麼。。。。。。恩。。。。。。被我魅力迷住了?也就不計較我跟蕭復那點事呢?";
韓小賢一腳踩在慕容長生腳上,後者笑眯眯,不痛不癢。
";你跟蕭復的事我沒興趣,你也別跟我提,我不想聽到那個人。還有,太子之事可是真的?";
";你想當我就好好培養你。可你不是說過想賺夠錢後跟爹爹一起養老?然後把產業全轉讓出去了。現在韓城來了你又不要了,真是善變的人哪你。";
";你看爹爹是到了養老的年紀麼?還是那麼年輕。。。。。。我也年輕着呢,急什麼。給我六年的時間,到時我就陪爹爹養老。";
";六年?";
";對。六年。";
六年之後,就是他和蕭復的十年之約。
到時,他亦是,萬人之上的君主!
所以他纔會留下當太子。
不過,他現在滿腦子只想着與蕭復的十年之約,以及說要把他收爲男寵的誓言。顯然忘了,這種事豈是兒戲?
六年後慕容長生縱然會把皇位給他,但他想玩夠後就走人嗎?
他當皇帝是過家家啊,要真走得這麼容易他慕容長生早走了,還輪得到他嗎!
當然,慕容長生不會在現在說,等時機成熟,他再也走不了時再說。
我的皇位繼承人。。。。。。說什麼也不會放你走!
如果這時韓小賢擡頭看看慕容長生堪稱狐狸盯着小綿羊的表情,恐怕他會逃得比韓城還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