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眼神決絕，似乎已經料到了會遭遇什麼，卻走得義無反顧。
她已經失了一個齊景，還能再失去什麼呢？
沒有了。
她已然無所謂。
就在天要大亮之前，從大帳中傳出一聲女子淒涼的尖叫。那是破身的痛楚。
……
待白芷落緩緩張開眼睛時，已然看到面前的人，那棱角分明的臉龐，妖冶的容貌，她朝思暮想已久。
“公孫玉翎？！”
男子微微一笑，捧起她的手，吻了吻那冰涼的指尖，輕輕咬了一口，“你的夫君在呢。”
她哽咽了一下，鼻尖一酸，“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躺在他懷中，雙手攥成小拳頭，捶打着男子的肩頭，罵他沒良心，罵他拋下她上了戰場。繼而又破涕爲笑，說想他，很想很想，想得茶飯不思，想得連孩子都不願多看一眼，怕想到了他的臉，讓她更加難過。
公孫玉翎只是笑，擡手將她臉側的一縷碎髮別於耳後，眼底盡是溫柔。
她哭累了，就趴在他的胸膛前，聞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假寐着。忽而，女子想到了什麼，猛地擡頭，“公孫玉翎，敵軍消滅了嗎？”
“消滅了。”
“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回京城。”
“小丫頭呢？”
男子垂了一下眸，嘆了口氣，“馬車外面。她在江離的馬上。”
白芷落倐地撩開了簾子，一眼便看到前方的馬背上坐着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沉默不語，將身前的女子護得實實在在，動作輕柔得不想話，怕她顛簸，更是將她的身子穩穩地扣進胸膛。小丫頭則垂着腦袋，裹緊身上的衣服，瑟瑟發抖。
白芷落的心口一緊。
她想到了那個絡腮鬍子，又想起了自己要去那大帳的時候暈倒在地，她愣住，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小丫頭，鼻尖發酸。
她……替自己去涉險了？
白芷落回頭，目光狐疑，公孫玉翎自然知道她在想什
麼，重重點了點頭，“你想的沒錯，丫頭她……失身了。”
轟然一下，白芷落的眼前一黑，差點兒栽倒下去，幸而被公孫玉翎一把扶住，否則一定摔得不輕。
她的心很痛。
痛得說不出話來。
這世間，沒有哪個女子是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的，誰都想將最美好的那一次留給最心愛的人，這是對感情最偉大無私的付出。或許，有的男子不介意，但是這不能代表女子的想法。
如果在遇到最美好的那個人之前，你沒了最初的樣子，那麼，你會怪自己，埋怨自己，爲什麼不能將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心愛之人。
我以爲，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不過如此。
渴了有杯水，餓了有頓餐，新婚燕爾，洞房花燭之時，可以有一抹落紅讓彼此坦然心靜。
那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只是，它並不單純地是一抹鮮血，而是一種忠貞，也是一種束縛。它可以讓花心的男子爲之動容，也可以讓一個浪子有了迴歸安寧之心。說它神聖，它便可以重要得如同一個女子的生命般，不可侵犯。說它平凡，它也可以卑微得被一場感天動地的愛情所忽略，渺小如同塵埃。
愛一個人，便是愛她的全部，無所謂她的身體如何，是不是完整。
但是，有些女子還是執着地認爲，應當將自己交付於那個甘願追隨一生的男子，爲他守身如玉。
白芷落怎麼會不瞭解小丫頭的性子呢？
她同自己一樣，是絕不容許將身體隨便交於一個人，否則，她會發瘋的。
“不用太過擔心，江離已經同我說了，一回到京城，他就立刻娶了丫頭，用心照顧她一輩子。若她想走，他就帶她浪跡天涯，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美好的地方，若她想留下來，那他就聽她的，永世陪伴。不用怕，丫頭還是很幸運的，有這麼一個甘願護她一輩子的男人，不計較任何。”
白芷落輕抿脣瓣，笑得苦澀。
他們男子，終究是不能理解那一晚的苦楚。
她明白，丫頭所承受的東西，並不是懼怕一個男子嫌棄了她，而是她在意自己的身體曾被一個無關一生的人玷污過。她會恨，並且會恨之入骨，甚至於，這種恨會隨着時間而變得越來越濃烈，直到將她逼瘋。
白芷落不知道丫頭究竟是如何想的，不知道她最終會不會接受江離，跟隨他一輩子，過着平淡而又樸實的生活。
不過，她知道，不管怎樣，丫頭都不會多麼幸福。
即便她是愛江離的，也不可能在這種相濡以沫的生活中品出太多甜蜜的滋味。
愛他，卻不能交給他一個完整的自己，這種想法，會折磨她一輩子。
“公孫玉翎，待回去後，我們可否爲他二人辦一場隆重的婚禮？”
“自然。江離隨我多年，我肯定不會虧待，到時，你將丫頭好好打扮一番，轎子就從公孫府出發，定將她風風光光地從白府接回來。”
白芷落淺笑，摟住他的脖子，依偎在那溫熱的胸膛中。
失而復得的感受。
幸而自己忍耐了那些日子，否則，公孫玉翎一定恨死她了。
車馬還在半途中，譚伯庸等人就已經快馬加鞭傳來了消息，隨時恭候公孫王爺得勝回朝，然後開始大施一番拳腳，將帝位奪下！
……
皇城之上，公孫焱傾把酒，獨自一人賞着月色。
忽而，卓城步伐清靈地上了城牆，一路飛檐走壁，跪在了他面前，“主子，皇城外五十里之地，發現了一大批軍馬，行蹤十分隱蔽，似乎有謀反之意，您看，要不要……”
公孫焱傾抿了口酒，不急不緩地開口，“不管他。我這皇城豈是隨便一個人就能闖進來的？除了他公孫玉翎，沒人能得逞。”
卓城頷首，卻有些急切。
那隊人馬，分明就是公孫玉翎秘密培養的軍隊。
夜深，公孫焱傾搖晃着身子，步履有些虛浮，走向了後宮。姚鳳抱着那個剛出世不久的孩子，逗樂着，眼神卻是有些怨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