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空眠微微皺眉,這種抽象的描述他不喜歡。
李清和微微一笑:“他的長兄名爲李寂然,出生的時候李寂然已經二十五歲,當時他的母親因爲難產而無法照顧他,又不放心交給乳母看管,李寂然便將他帶在身邊照顧。”
“月神的原名叫做李依然,他自幼長在兄長身邊,父母很少管教他,倒是與他兄長更像是父子,李寂然教會了他一切,武術、學識、成長、情感、權謀,卻唯獨沒有教會他一件事情。”
李清和說道這裡,也不由得苦笑。
神空眠疑惑:“是什麼?”
“是慈悲。”李清和答道。
“慈悲?”神空眠疑惑。
“是的,月神性格與他兄長很相似,足夠冷靜、足夠理智、也足夠冷酷,走的是無情道,性情喜怒無常,沒有那種慈悲心腸,不會心軟,月主的行事作風可以總結爲兩個字,冷血,這兩個字在他身上毫無疑問是他特質之一。”李清和解釋道:“汝就不行,雖然也冷淡疏情,但是……汝不夠冷酷。”
神空眠一愣,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評論他。
“月宮修士體質極陰寒,所以大多都沒有道侶,因爲普通修士無法忍受他們那如同萬年寒冰一般的體溫,汝有所覺悟了麼?獨自走上這條路。”李清和問道。
“有。”神空眠答道,從他記事起,他的身邊只有父親,也是他的老師,自從接受傳承之後,他就只是一人,就像闕純雪和靈塵沙。
李清和拿出一個儲物袋遞給神空眠:“這裡面有月宮完整的傳承,一份親傳弟子、一份核心弟子,這裡靠近南方,最是溫暖溼潤的氣候,汝不習慣吧?極北之地纔是汝們修習最好的地方,正常來說,金丹期的月宮修士應該不會被氣候影響,可是看汝的模樣,幾萬年來,想必是損傷嚴重的很了。”
神空眠接過儲物袋,上面有一輪紫月。
“現在,說說汝最關心的問題,迴歸之路。”李清和說道。
“能辦到麼?”神空眠問道。
“暫時不行。”李清和答道。
“爲何?”神空眠疑惑。
當人是因爲能辦到的那個人想要看戲!李清和內心吐槽道,不過面上依舊保持微笑說道:“因爲汝還沒有安排好一切。”
神空眠一愣,隨即點了點頭:“那麼這次我先告辭了。”
“請便。”李清和也起身,他道:“記住一件事情,月宮的劍修,從來不會猶疑不定。”
神空眠看了李清和一眼,轉身離開。
李清和也回了裡屋,夷光這纔出來收拾。
李清秐正在跟舞霓裳玩鬧,見他進來問道:“解決了?”
“暫時。”李清和答道。
樓映臣這邊卻不大順利,最近方家的動作頻頻,他已經遭受了兩次挑戰了。
記憶恢復之後兩種性格極爲衝突,平時倒還好,一旦涉及合歡派,他就無法忍耐了。
每每失控都讓他有些無法忍受,最近越發陰沉着臉。
今天又跟那個叫做譚瑞的幹了一架,雖然贏了,但是對方也被救走。
想到這裡,樓映臣不免有些恨恨,心裡那股不愉快的感覺越發不舒服,陰沉着臉,而柳家衆人也越發小心翼翼,生怕惹火了這位修士。
合歡派,一想到合歡兩字,樓映臣渾身不自在,他現在算是什麼?
樓映臣死了,活着的不過是奪舍的樓月塵罷了。
可是如今的他,還是當年意氣風發的樓月塵麼?
樓映臣回了住處,卻怎麼也無法入定,心思有些亂,起身出門,卻發現天色已經晚了。
“要不要喝一杯?”李清和的聲音從樓映臣上方傳來。
樓映臣一驚,擡頭一看,李清和原來正在屋頂上坐着,手中拿着一個小酒壺,正笑看着他。
樓映臣輕越而上,在李清和一側坐下:“怎麼不陪着阿秐?”
李清和答道:“剛纔他玩了會,有些累了,就先讓他睡了。”
樓映臣接過李清和遞來的酒壺,喝了一口,嗆了出來:“這是什麼酒,這麼冷。”
“涼酒。”李清和歪着頭看着樓映臣答道:“最是清心降火的酒。”
樓映臣一愣,不由得搖了搖頭:“哈,這麼明顯麼?”說着又喝了一口,這一次不那麼急了,清涼的酒液入喉,連心境都平靜下來了。
“什麼事情讓一向冷漠的汝都焦躁了?”李清和問道。
“除了方家還能是什麼。”樓映臣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回答。
李清和微眯着眼睛,看着樓映臣,輕笑一聲:“是麼?這樣的話到不是什麼大問題,如果是某些歷史遺留問題可就嚴重了,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放下,畢竟一心想着拒絕,卻從未鬆手,如何放下。”
樓映臣一愣,低下頭,微微側過臉看了一眼李清和,見他面容依舊帶着淺笑,卻莫名的讓人覺得疏遠,心下驚愕的時候,卻也覺得有口難言,自身的經歷,那裡是那麼容易說的出口。
李清和也沒打算來聽樓映臣說話,他只是適當的提醒,畢竟這次任務樓映臣是負責人,真要出什麼事情,絕對是要負責的。
若是因爲某些事情而出岔子,他可不想被追究,加上……
爲什麼那些傢伙就不能來找他呢?看樣子只好自己送上門了。
摸着下巴,李清和微笑,眼神越發陰沉,或許該換個方式了,他實在很討厭對手藏在暗處不冒頭。
回了住處,李清和看着未央說道:“去吧。”
未央幻化成一個俊美的青年,穿着玄色點綴着皮草羽毛的輕便武裝,非常精緻,揹着箭囊,對着李清和微微頷首示意,幾個起落跳躍間離開了這屋子。
李清和目送未央離開的方向,摸了摸下巴說道:“哎呀,吾的性格越來越像寂然了,嗯……這可不大好。”
夷光在一邊繡着帕子,一邊微笑:“爲什麼?不是很好玩麼?大爺的性格可從未讓他吃虧過。”
“是啊,因爲他總是先下手,從不留後患。”李清和接過話:“要麼不做、要麼做絕,這就是他的行事風格,吾總是認爲這樣不大好,畢竟有傷天和,卻忘了,天道在他眼裡算什麼。”
“合歡派那邊有女後的安排,您不必擔心,這下子會很熱鬧吧。”夷光帶着幸災樂禍的語氣說道。
“是啊,很熱鬧,所以今晚是睡不成了,去換成安息香吧,別吵醒阿雪和阿秐。”李清和吩咐道。
“是。”夷光身後的一位花侍領命退下。
狐狸的狡猾其實是爲了躲避獵人,當狐狸成爲獵人的時候,往往他們的獵物還不知情就被獵取。
未央悄悄的潛入了方家的西跨院,那裡就是螣邪郎他們居住的地方。
在他手上出現一把羽毛點綴的七彩流光的宮殿,拔出一根翎羽,提起妖力,便見他周圍出現一個極爲玄妙的金色陣圖。
當他確定目標之後,鬆手放箭,一道箭矢帶着一道金光和破壞力直擊西跨院右邊的屋子。
那是譚瑞的屋子。
這是牽連麼?絕對不是,因爲下一刻另外兩道箭矢帶着一溜火光射向了螣邪郎的院子,而最先反應過來的,也是螣邪郎,他迅速的破屋而出,躲開了雙飛火箭矢的襲擊,而譚瑞就沒有那麼走運了。
同時另外一道箭矢射向的屋子裡也有人掙脫出來,不是別人,正是那日與譚瑞說話的年輕人——徐文生,罌粟的弟子。
因爲樓承歌派了自己的嫡傳弟子過來,所以罌粟也把自己的嫡傳弟子派出來了。
看着跟自己一起逃出來的螣邪郎,在看了看沒有聲響的譚瑞屋子,兩人一起看向未央所在的地方。
未央也不着急,幾個起落間離開,時不時的射出幾箭,不讓兩人有機會進前,眼看着就要靠近了,未央輕笑一聲,縱身一躍,一陣紅光閃過,便見他變成了一頭巨大的純白色九尾狐御空離開。
看的徐文生目瞪口呆,而一邊的螣邪郎則笑得意味深長,阿呀呀,水變渾了纔好玩,不知道這裡的妖族是什麼樣的,應該會很有趣哦~呵呵。
“螣邪郎,你怎麼看?”徐文生問道,他可不記得有招惹妖族。
而螣邪郎攤了攤手說道:“老實說,少了那個呱噪的傢伙,本大爺只覺得輕鬆多了,這種事情,大師兄問錯人了。”
徐文生也不氣妥,只是說道:“先回去吧,如今追不上了,那邊還亂着,這事我會跟師尊報備,你自己注意安全,這次隨行的人也多,不要單獨行動。”
“知道了。”螣邪郎擺了擺手道,或許他該讓母后查查看這裡有沒有妖族,絕對要搶在那些修士面前接頭,那纔有趣。
未央在方家衆修士面前繡了一下自己的體型,然後才飛到沒人的地方,換了個模樣,偷偷摸摸的回了李清和所在的地方。
這一晚無比熱鬧,李清和笑呵呵喝着小酒,聽着周圍的動靜,一邊破天荒的允許未央也小喝一杯,等着天亮。
樓映臣摸過來說道:“方家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