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曾是大使的居所,平時看着沒什麼,用到的時候就體現出了設計的巧妙。面積也沒有比鄰居大很多,但是卻考慮到了各種應用的場合,一兩個客人有會客室,家人吃飯有小餐桌,招待可以有長餐桌,人再多一點,花園就是爲這個情況準備的,會讓人覺得很舒心。
秀英作爲主人,熱情地招待着客人們,實際上這也是除了劉一之外的其他人第一次涉足這裡,從秀英的反應上看,很有一種微妙的‘領地意識’,劉一看她緊張的樣子覺得好笑,但心裡也明白,確實每個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間。
但是心裡,一個家庭的想法從未減小,他只是在找到一個平衡的點。
李鳳霞本來是打算進家門就審問劉一的,但是看到二念等人也在,瞪了劉一一眼沒說什麼。在外人在的時候,李鳳霞是非常給劉一面子的,因爲對她來說,兒子的面子要大過她的面子很多。
“小五,這是……”李鳳霞看到NANA,覺得很眼熟,多年以前,他看到過大光頭和NANA的姐姐約會,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有點不敢認了。
“啊,這是我女朋友,阿姨。”Depp趕緊介紹:“NANA,這是大哥的母親,也就和我媽一樣,叫人。”
“阿姨好。”NANA還是第一次見Depp的長輩,未免有點害羞,擔心會給他丟臉。今天穿着也一點兒前衛的地方沒有,穿的像個OL似的,非常乖巧。
“好好好。這姑娘好。”李鳳霞一連說了三個好,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好姑娘啊……孩子。你是咋跟他好上的啊……”
劉一看老媽進入了八卦狀態,趕忙對Sunny使了個眼色。把她叫到了一邊兒。
“一會兒如果媽不提,咱們也別提,先摸清她這次來的目的,然後再製定作戰計劃。”
“Oppa……”Sunny擰起了眉毛:“怎麼可以這樣對婆婆啊,她知道了會傷心的。”
“你知道什麼呀。”劉一壓低了聲音:“如果咱們現在在玩一個遊戲,我媽就是關底大BOSS,而且她還是物法雙免的,還想不想過好日子了?難道你想她和咱們生活在一起啊,天天伺候?”
“那也……”Sunny很想說‘那樣也可以啊’。但這話梗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看到劉一看過來的眼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你是想做皇后還是宮女?嗯?知道要配合了吧?懂了嗎?”
Sunny用力點點頭,劉一覺得這樣子特別可愛,拉過來想要親一下,忽然李鳳霞清嗓子的聲音傳了過來,劉一趕忙鬆開Sunny,顛顛湊了過去。
“媽,咋了?”
“NANA這孩子不錯。跟了你弟弟,小五這孩子現在也挺出息,倆人打算要結婚了,你這當哥的。不表示啊?”
“表示,當然表示、”劉一大方道:“老五你說要啥,吱聲好使。”
“哥……”Depp一臉便秘的樣子。顯然這事兒不是出自他的想法,吭哧了半天:“你看着辦吧。”
“NANA還沒工作呢。”
“啊。這點事兒,老五你給安排個地方得了。不用問我,你好歹也CEO級的人了。”劉一爽快說道。
“謝謝哥。”Depp趕緊說道,這他就已經很滿意了。畢竟NANA以前在韓國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太妹,沒有學歷,人也有點粗野。
“就這啊?”李鳳霞眼皮耷拉了下來,道:“我看NANA着孩子不錯,正好我跟你爸想搬過來住,你讓她跟我吧,我給她安排個地方。”
“……”
全場鴉雀無聲。
李鳳霞皺眉:“咋?我和你爸來韓國住,你不樂意?”說着她掃向正在準備烤肉的其他人,聲音重了一點:“你們都不樂意?!”
“沒有!”Sunny第一個說道,頓時其他人也跟着說‘沒有’,一下子‘沒有’連成了一串。
Sunny走過來,摟着李鳳霞的脖子撒嬌:“婆婆能來韓國住,我不知道有多開心呢,怎麼可能不樂意。”說着她對劉一使眼色:“是吧,開心呢。”
媳婦兒可以說違心的話,但劉一這是親兒子,心裡有話還是得說,道:“媽,我不同意。您這麼大歲數了,在國內生活多好,咱家啥都有,採摘園一年四季都是新鮮菜,農家樂就在旁邊,我爸樂意釣魚就釣魚,您也不缺錢花。來這邊折騰什麼,住也住不慣,吃也吃不慣的。”
“怎麼?你不回家,我還不能來看你了?就把爹媽瞥一邊兒了是吧?”李鳳霞的臉色頓時就撂了下來,空氣溫度都好像降了好幾度。
劉一嘆了口氣:“媽,我啥時候說不回家了,您和我爸這身子骨這麼好,也用不着我……”
“怎麼用不着啊?你媽我這心臟病,你爸那一颳風一下雨骨頭疼,怎麼還就不需要兒子了呢?”李鳳霞盯着劉一:“都說養兒能防老,以前我還信這話,現在倒好,我算是明白了,養兒防什麼老啊,好不容易養大了,有了媳婦忘了娘!”
“婆婆,我……”Sunny對這句話非常敏感,立刻就要開口解釋,其他人都也都非常緊張。韓國的狗血劇關於婆媳之間的太多了,基本所有矛盾都是這一句話引發的。
“媽……說實話,您是來抱孫子的吧。”
“你算是說對了。”李鳳霞也不隱瞞,坦然承認了:“以前你藉口說忙,我和你爸也能理解,畢竟年輕人工作是很重要。但是現在你自己說,你還差錢麼?多少錢是多?你爸媽都是不是奢侈的人。就算咱傢什麼都沒有了,我和你爸回老家也能過日子。但是日子過是過,就我們倆。你也不在家,這日子過什麼啊?你馬上就三十了,我可是打聽過了,過三十生的孩子不健康……”
“哪兒聽說的啊,這謬論!”
“反正就是沒30之前的健康!”李鳳霞不耐煩了,道:“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老人在旁邊看着,但是沒辦法了,我不逼着你也是忒能拖,我給親家母打電話了。她明後天就來,我們倆就在這兒不走了,什麼時候把孩子生出來,什麼時候我們再撤!”
“媽!你這是逼我啊,我哪兒去給你整孩子去?”劉一氣得沒着沒落,口不擇言道:“要不我給你領養一個,你說你要啥色的。黑的白的黃的……”
“啪!”
劉一捂着臉,木然地看着李鳳霞,衆女同時皺眉。打在劉一身上,她們都跟着心疼,但是偏偏打他的是他媽,真是心疼也沒招了。
“小兔崽子。你說的那叫人話?還黑的白的黃的,你當是養個狗崽子吶?”
劉一低下了頭:“媽,我錯了。”
“真是看你就來氣!”李鳳霞擡手又比量了一下。Sunny趕忙把劉一抱住了,她寧可自己捱打。也不想再看到劉一被扇嘴巴了。
“看在兒媳婦面上,這次就算了。再讓我聽到這種混賬話,看我不扇你!”李鳳霞狠狠瞪了劉一一眼,對Sunny說道:“兒媳婦,媽累了,我睡哪間,帶我去休息。”
“嗯,婆婆您跟我來。”Sunny對秀英使眼色,倆人扶着李鳳霞離開了。允兒等人立刻圍了過來,心疼的看着劉一臉上的手印兒。她們真的沒法想象,身價已經過百億美金的劉一,竟然被媽媽當衆甩了一個嘴巴。這種中國式的家長教育,讓她們,尤其是美國出身的Tiffany和Jessica完全接受不了。
劉一也有點接受不了,他想得倒不是他現在身價多少。就算他成了比爾蓋茨,他還是李鳳霞的兒子,打兩下無可厚非。他只是接受不了,他都快三十歲了,還像十三歲的樣子被教育,還當着老婆、朋友、朋友媳婦兒的面……
“你們走吧,自己找地方吃飯去,今天不管飯了。”劉一對二念等人說道。
“老大,姨脾氣不好,你說的那也確實……”二念還想勸。
“滾!都他媽滾!”劉一突然發飆了,一腳踹過去,二念捂着屁股滾了,劉一掃了眼Depp,他也趕緊拉着NANA滾了,錢慧沒用打招呼,早就溜了。
劉一捂着臉,使勁兒揉了揉,嘆了口氣,轉身奔屋子,躲到秀英的臥室去了。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不知道怎麼辦。看着剛倒騰出來的烤肉架子和炭火,泰妍想了想,道:“叫外賣吃吧……”
“外賣……婆婆那兒……”Tiffany小聲提醒了一句。泰妍嘆了口氣,道:“看看有沒有送餐的中餐館……算了,帕尼,咱們倆去買吧。你們……小心點,氣氛有點不太對。”
允兒點點頭,她的臉色也不好。她心裡對李鳳霞其實是生氣的,不管怎樣,劉一三十來歲的人了,被甩了一巴掌,而且那麼用力,手印都留下了。但是這卻是她也不得不接受的,因爲那是劉一的媽媽。
“我不管了,我走了。”Jessica的性格很硬,她對李鳳霞的尊敬完全來自於她是劉一的媽媽,但是現在她都不尊重劉一,她覺得她也沒必要太尊重了,她愛的是劉一這個人,又不是他的媽媽,所以她離開了。
孝淵想了想,跟着Jessica一起走了。她本來就算一個外人,而且她現在還有美容室的計劃在日程上,挖人就夠忙了。
徐賢和Yuri對視了一下,倆人都沒走。徐賢默默的幫允兒收拾東西,Yuri則去找李鳳霞聊天去了。在少女時代的九人中,如果論關係好,她恐怕是和李鳳霞關係最好的一個了,而且因爲沒有‘兒媳婦’這層關係,甚至有些事情倆人聊的比和Sunny還深,她得到了劉一很多幫助,覺得是時候應該還點人情了。
所有人都走了,花園變得冷清了下來。徐賢搬動一個烤肉架的時候,忽然發現允兒在哭,趕忙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來,走過來詢問。
“歐尼,你怎麼了?”
“我在想Oppa……”允兒靠在徐賢肩膀上:“他心裡得多難受啊。”
徐賢嘆了口氣,古板的小臉上微微動容:“其實我覺得……阿姨的心是好的,但是就是有點……有點暴力了一點……怎麼說都是母子,我們還是不要勸了吧。”
“……”允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擡手抹乾了眼淚,繼續搬動重重的烤肉架,徐賢跟着幫忙,想說點什麼安慰,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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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一縮在牀上,心裡是壓抑的。
倒也談不上‘恨’這麼嚴重的詞,但總歸是有一點鬱悶。這麼大的人了,還被打,現在的小孩子都不會被爸爸媽媽打了,他一個……不說是事業多成功,但怎麼說也是一個讓爸媽在外面說‘看那個是我兒子’會覺得自豪的一個兒子,竟然因爲沒在三十歲之前生出一個孩子捱打。
這簡直是荒謬。
這件事,激起了劉一內心深處的叛逆心理。
他從小基本上是不怎麼叛逆的,至少對父母沒有叛逆過。他的叛逆期,比如和別人打架,或者爭強好勝等等,都被他處理的很好,基本上進了家門就不會被發現,被發現了也處理好了的情況。一直以來,他對父母都是以‘順’爲先。在生孩子這個問題上也是,他起初是順着李鳳霞的,而且還因此給了Sunny一些壓力。但是當他知道這對Sunny變成了負擔以後,他也冷靜的想了一下,在他現在的生活狀態,是否到了必須有一個孩子的時候。
答案是否定的。
他連自家都沒有顧好,感情都沒有捋順,如果此時有了一個孩子,帶來的不是家庭的穩固,而是各種矛盾的源頭。而且他私心考量,他覺得自己還沒有到可以做爸爸的成熟程度,他還是需要一個過程,讓自己慢慢成熟起來,足以作爲一個孩子的爸爸的擔當。
這是一件慎重的事情,他不想倉促,但是在他的父母心裡,顯然不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