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心蘭的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捶擊,一下子繃緊了,驚慌地問:“什麼事?是香香嗎?”
冷青魂顧不得回答她的話,馬上啓動汽車,加快油門向前駛去。
廖心蘭又問了一遍,他才一邊騰手拭去冷汗,一邊回答:“香香出事了,出了車禍,被人送到了市第二醫院,咱們快些趕去!”
廖心蘭一下子傻在車座上,久久不能說話——香香真的出車禍了嗎?夢中的一幕猶如在眼,令她激伶伶打了個寒噤,整個身心彷彿掉入冰窟裡,又冷又怕。
“心蘭,你別慌,咱們這就趕去!”冷青魂剋制着情緒,安慰說:“她肯定會沒事的!”
廖心蘭苦澀地回之一笑。但願程香香真的不會有事!
半個鐘不到,他們就已急急趕去醫院。剛一進入院門,冷青魂拉着廖心蘭去問護士,今晚出車禍的年輕女孩在哪裡?
護士愣了神,回答:“哪個女孩?”
冷青魂焦聲說:“就是二十歲左右的叫程香香的女孩!”
那個護士想了想,纔回答:“剛纔有位先生送來一位病人,這會兒在搶救室裡,大概是你要找的人了,不過現在你們不可以進去!”
搶救室?冷青魂和廖心蘭的心同時抽緊,急忙來到那裡,門口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看見他們過來,立刻就問:“你是不是冷青魂?”
“是的是的,我是!”冷青魂迫不及待,“香香她怎麼了?會不會有危險?”
“你說會不會有生命危險?”廖心蘭搶着問,“麻煩你快說說,她會不會死?”這一刻她不曾留意,自己的言語有多麼不吉利。
“這個……暫時也不好說。”中年男人沉吟着,“當時我們一同走在馬路邊,這女孩大概喝醉了,直接就衝進了紅綠燈,被呼嘯而過的汽車撞倒在地上,流了很多的血……我急急將她送來醫院,從她的隨身手機裡找到她男朋友的號碼,就打了過去。”說着,將手中的一部手機還回冷青魂。
那是香香的手機,廖心蘭認得。“男朋友”指的是冷青魂。
那個男人說了話,就向他們告別。目送他走遠,廖心蘭發現冷青魂臉上已泌出少有的冷汗。她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香香會沒事的吧?我怕,很害怕……”廖心蘭擔憂地問。
“但願她沒事,否則我們一生難以安心。”冷青魂嘆口氣,落寞地坐在旁邊的長凳子上。
廖心蘭也依着他身旁坐下來,整個人真是又困又累又慌。她想睡,又不敢睡,靠在冷青魂肩頭。夜已深,四周格外地寧靜。
不知什麼時候,才見搶救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推開,走出來兩位醫生,後面幾位護士推着一張病牀,牀上躺着一個人。
冷青魂知道,那個人就是香香了,趕緊依上前,不敢大聲地打擾她,只是焦急地問醫生:“怎麼樣了?請問醫生,她怎麼樣了?”
“幸好搶救及時!”一位醫生取下口罩,吐出一口長氣,“胸骨斷了三根,頭部受到重創,所幸沒有腦震盪。唉,也算是不幸之中的幸事了,你們該讓病人休息,近兩日不可過分打擾。”
冷青魂稍稍鬆了一口氣,跟醫生道了謝,隨護士來到07號病房。
程香香大概被打過麻醉藥,到現在仍在昏沉。她頭上纏着白紗布,睡得好香,鼻息微微,像是一個天使。這時候,她什麼事也不知道,她只是她,沒有思想。但醒過之後,也許她才更是她,一個活生生的程香香。
“香香,對不起。”冷青魂注視着香香蒼白的臉,輕柔而憐惜地說着,“都怪我,害得你這樣子,現在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
知道香香沒有生命危險,廖心蘭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我要出去一趟,今晚你留下來陪她吧。”說完,悵悵然走出病房,不想陷入自責和尷尬中。
第二天,廖心蘭帶着張雪、朱佩佩,一起去醫院看望香香。朱佩佩好像已經認命了,儘管心中暗戀冷青魂,卻從來沒有任何怨言和表示,雖然偶爾會將眸光凝注在他的臉上。有這麼多個美女愛着冷青魂,原是值得人高興的事,冷青魂卻一絲也快活不起來。
他越來越發覺自己不再像過去那個獨來獨往、冷酷灑脫的冷青魂了。
廖心蘭給香香帶來了黃鱔芹菜粥,這是爲了給她補血用的。昨夜她流失了太多的血。
冷青魂則默默地陪在身側,喂香香吃粥。
廖心蘭站在窗邊,看着冷青魂溫柔的動作,莫名地感傷起來。有時候愛情如此簡單,她知道,冷青魂是真的在乎香香的,自己又何苦插足進去呢?於是搖了搖頭,轉身默默地走了。
程香香的傷實在很嚴重,在醫院足足呆了一個月。廖心蘭很自苦,雖然會經常來病房探望,程香香依然不能原諒她。有時她想解釋,又無從解釋,那晚上她和冷青魂確實沒有發生過什麼。
香香是一個容不得背叛的女人,她的心到底在想些什麼,誰也不知道。有時她想,好想回到以前和心蘭無憂無慮的日子,那麼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尷尬了。
廖心蘭和冷青魂盡心盡力地照顧香香。由於自責,心蘭不再和冷青魂捱得太近,有時故意疏遠距離,就連總壇應有的應酬,她能避則避,儘量不跟冷青魂單獨相處。
程香香的精神一度恍惚,臨出院前,突然抱住冷青魂,懇求說:“青魂,我們結婚吧,好嗎?我不能沒有你!”
冷青魂望着她可憐而癡情的臉,終於艱難地點了點頭。
程香香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歡欣雀躍,只是淡淡地說:“青魂,謝謝你。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心蘭姐失望的。”
明明是她和冷青魂要結婚,爲什麼反而說不會讓冷青魂和廖心蘭失望?這小妮子不知在想些什麼?冷青魂似想望進她的心靈深處,從恍惚的她身上,依舊捕捉不到異樣的氣息,雖然明明知道這種氣息很不一般。
程香香出院這一天是個好日子。擇日不如撞日,冷青魂爲使香香高興,就在這一天,當着青魂會上千名手下的面,將一枚閃閃發光的訂婚戒指,鄭重地套在程香香的手指上。
這一天,司馬千金也來了,一個人悄悄地站在人叢之外,凝注着冷青魂的動作,直到那枚戒指套在程香香的左手中指上,司馬千金的臉頃刻間綠了。
她的臉是怨恨,也是無助,狠盯着冷青魂,終於悄悄地退了開去。沒人知道她曾來過,因爲她就站在人叢之外,不驚動任何人,遠遠地來,遠遠地去。
冷青魂的婚禮訂在4月25日,也就是一週後。七天時間足夠青魂會準備一切了。
24日這天,廖心蘭起了個早。明天就是冷青魂和程香香結婚的日子,作爲“好朋友”的她——至少現在,她會以朋友的身份去爲他們慶祝。
同在青魂會,由於面積廣大,從廖心蘭的住處到香香的臥房,最少也要十五分鐘。廖心蘭帶了張雪同去,覺得多帶一個朋友能夠減少她的一份難堪。雖然她明白這是自欺欺人的想法,還是想這麼做。
程香香的住處張燈結綵,入目所及一片喜慶——至少外表看來確實如此。
大紅喜字大紅衣裳,已經裝點了他們的新房。冷青魂不在,香香說他時而回來時而出去,也不知道忙啥,但他的身上經常帶着酒氣。她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已經平淡了,比起幾天前更見成熟,心蘭卻隱隱感到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一刻平靜。
這種擔憂很微妙,說也說不清,令人更爲揪心。
廖心蘭有些身不由己,除了說些安慰的話,還能做什麼?冷青魂不會無緣無故沉浸於醉酒當中,她相信他,一定自有他的理由。
程香香的母親楊梅,也從東莞趕來了。這次回來,她已打定主意要跟女兒永遠生活在一起。香香很感激,眉宇之間卻透出更深的抑鬱,心中盤算着非同一般的想法。
作爲母親,楊梅在爲女兒高興的同時,也在爲女兒的神情着急。不過轉念一想,新婚之前的少女通常是這樣的,現在只是心神不定,婚結了就好了,於是勸女兒不要想東想西。
程香香搖頭說:“我沒有想東想西,媽媽你不要說了。”
楊梅輕撫着女兒的臉,將她抱得緊緊:“香香呀,你爲青魂自殺過,就不要再爲他自苦了好嗎?除了他還有媽媽在,你咋就這麼不爭氣?從明天起,青魂就是你的老公,以後他會對你好的。雖然這事有點勉強他,但他不會不負責任,相信媽,乖。”
這句話很含蓄,足夠表示說話人的心情。誰都看得出,冷青魂並不是願意那麼快結婚的男人。可他答應了香香結婚,這是不爭的事實。
程香香回之冷冷一笑,任何人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卻聽到她突然對廖心蘭說:“心蘭姐,明天你一定要來,我要你做我的伴娘。”
廖心蘭愣怔良久,很想拒絕,不料香香幾乎哭求着說:“你一定要來,否則你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只不過做我的伴娘,有那麼難麼?咱們還是不是好姐妹?”
一句“好姐妹”,教心蘭無從推拒,點點頭,勉強答應了。
程香香這才露出一個淺淺的苦澀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