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158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158
殿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碧落的足尖猶帶着水印,姍姍進得殿來,跪伏行禮之後,得太后允淮,方帶着懦委,小心翼翼地請安:
“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奴婢參見太后,太后長樂無極。”
“說吧,你知道些什麼。”
“奴婢——奴婢懷疑,醉妃娘娘差點小產,和皇后娘娘繡的荷包有關係。”
碧落懼畏地看了一眼陳錦,實則她的目光卻是越過陳錦,瞧了一眼陳媛,復輕聲道:
“奴婢記得那日,皇后娘娘將繡好的荷包拿來託王妃轉贈予醉妃娘娘,王妃吩咐奴婢去奉熱茶來,但,奴嬸手拙,皇后娘娘接茶時並沒有接穩,奴婢就撤了手,於是,整杯茶打翻,濡溼了皇后娘娘的衣襟,天又冷,鸞鳳宮去取衣裙回來,恐伯也是不便的。而這樣溼着衣,王妃惟恐會損及皇后娘娘的鳳體,因此,王妃特意去取了自己新裁的衣服予皇后,可,就在王妃去取衣時——”
“既然說了,就不要0吞吞吐吐,怎麼了?”
“奴婢自知闖了禍,當時被王妃摒退至殿外伺候,屋內只剩皇后娘娘一人。王妃去取衣時,奴婢不小心瞧到,皇后娘娘,換了一個荷包在桌上。”
“換了一個荷包?你可看得清楚?”
“回太后的話,奴婢應該不曾看錯,確是皇后娘娘從衣袖裡又拿出一個荷包,換了上去。”
“既然當時看到,爲何當時不告訴你家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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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太后的話,奴婢不敢說,並且奴婢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荷包裡會有什麼乾坤,只是,今晚聽到醉妃差點小產,回想起幾日前的情景,方揣測,這荷包是有問題的。”
“皇后,若這奴才所言屬實,皇后的所爲,倒讓哀家真真刮目相看了。”太后看似淡淡說出這一語,話語裡,卻透着一語雙關的蘊意。
皇后的臉,在此時,不知是因憤憤,抑或是心情難以平靜,一張小臉漲得通紅,不顧禮數,只徑直問了碧落一句:
“本宮問你,若本宮替換了荷包,難道,圖案就繡得一點差異都沒有麼?”
碧落低聲,道:
“這圖樣本是王妃所給,皇后若繡得有差異,自然,王妃是會瞧出的,所以,皇后再怎樣,都不會讓圖樣有所差異的。”
皇后不再問碧落,轉望向太后,一字一句地道:
“臣妾想問太后,當日賜給臣妾有絲線多少?”
“一盒絲線,至多三十二支。”
“那再請問太后,其中碧銀絲線又有幾支呢?”
“碧銀絲線的色澤是其他絲線所無法比擬的,因其用料最是珍貴,製作又十分不易,十年方能調染出不超過五支絲線,哀家賞你的,至多隻有一支。”太后頓了一頓,復加了一句,“即便闔國,這種絲線,也惟有哀家這,尚有一支,再不可得了。”
“那請太后細看手中的荷包,按着百子圖中所用碧銀絲線之處,臣妾那是否還有剩餘?”
這圖上,坐於中央嘻戲的那名孩童,着一襲碧色的衣裳,那碧中又透出銀光來,正是用罕有的碧銀絲線繡成。
太后細細瞧了一眼百子荷包上的圖案,道:
“你那一支該是所剩無幾了。”
太后的眸華咻地射向碧落,手一拍扶椅,斥道:
“大膽奴才,竟敢在哀家面前做這證供,你可知道,這百子圖中所用的碧銀絲線,已近一支絲線,若皇后去換了這荷包,所需的另一支碧銀絲線,又從何處來呢?難道,是哀家給她的不成?”
碧落被這一拍,立刻惶懼地不停叩頭於地,哀聲道:
“太后饒命,太后饒命啊!奴嬸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碧落的失常落進殿內諸人的眼底,只透出一種意味來,陳媛的臉色微變。軒轅聿的眉心則蹙了一下,愈深地凝了一眼,看似乎無辜哀怨的陳錦。
“你什麼都不知道,倒知道在殿外看清楚主子換荷包?若主子真有心換荷包,又豈會讓你瞧見?連奉茶都會奉得這麼閃失,哀家看,你這個奴婢留在宮裡,也沒用處了。”
太后冷冷的哼了一聲,語音裡,赫然洇出殺意。
“太后,此事真的與奴婢無關,是王妃讓奴婢這麼做的,王妃的吩咐,奴婢不敢不聽啊,太后,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碧落哀哀地痛哭失聲,不停地叩着金磚地。 Www★ тTk án★ c o
“碧落!我何曾讓你這般——”
“夠了,都給哀家住口!”太后打斷這句話,目光將殿下諸的神色都一併收入眼底,當然,也包括軒轅聿的。
她冷聲道:
“陳媛,你,跟哀家來。”
說出這句話,她復瞧了一眼軒轅聿,她看得清楚,他眸底乍現的那抹寒光,她也清楚,這抹寒光後的意味。
只是,她寧願,她是不要去看懂的。
“皇上,哀家借你的內殿一用。是否可以?”
“母后既然開口,朕豈有不允之禮?”
太后頷首,起身,徑直往內殿行去。
陳媛步子一滯,也旋即跟着太后,往殿內行去。
內殿,漫着明黃色的紗幔,這些紗幔,此刻,都靜靜地垂落着,沒有一絲的拂動。
太后,緩緩走到銀碳盆邊,甫回身,語意裡再沒有一絲的犀利。
“阿媛,爲什麼,你不信哀家呢?”
陳媛的脣顫了一下,她看着太后,聲音甫出時,帶着澀意:
“太后,這是祖宗立下的規矩,您讓妾身,怎麼信你呢?”
到了今時今日,挑明瞭,又有什麼關係呢。
“哀家那日,知道你聽到了。所以,哀家當晚沒有見你,也沒準你立刻去天曌宮,就是想讓你用一晚的時間仔細地想清楚,然而,很可惜,你還是讓哀家失望了。”
“是,妾身都聽到了,即便顏兒不是妾身的親生女兒,可妾身沒有辦法看着她因這道規矩白白送了性命,哪怕,要忤逆您的意思,妾身都顧不得了。”
“愚昧!醉妃的身子如今這麼孱弱,難道你認爲她禁得起小產一次麼?這一次的小產,間接地,或許就會要了她的命!”
“妾身知道,所以妾身祛了那絲線上的味道,只在荷包內,用了磨得極細的天門子粉,這粉的藥力不會那麼霸道,雖可致小產,但以張院正的能力來說,完全是在可以救圜的地步。”
太后聽到這一語時,她終是不能不動容。
陳媛,何苦如此呢?
從她聞到絲線的味道,隱約有淡淡的蘇合水味道,已是知曉,這其中蘊涵的一切。
絲線上的檀香,隱去的,是麝的味道。這麝恐怕正是陳錦所下。將絲線浸了麝水,再用紫檀木盒,掩去絲線裡浸含的味道,借用這絲線,繡出這百子荷包,借力打力,無論怎樣,傷到的,都是別人。
而陳媛卻識破了香味的異常,但,她不會僅把絲線放在陰涼通風處去祛這香,否則,只會把檀香散去,留下麝味,所以,陳媛一定是暗中,用了蘇含水把絲線浸去這味。
其實,陳媛完全可以不用這麼做,麝香的效力未必比天門子粉霸道多少,但,顯然,讓麝香墮去夕顏的孩子,確能讓她的太后位置,間接受到威脅。
這是最好的一舉雙得之法,可,陳媛哪怕不信她,始終,這麼多年下來,還是念着昔日的情份,反替她化去了陳錦愚裡藏刀的這一劫。
她以爲她瞧明白了,其實,她終究是沒明白的。
夕顏,是不能留於這宮裡。
然,陳錦真的適合成爲陳家未來的依賴麼?
恐怕,陳錦那晚,也早瞧出了,陳媛的神色不對,才最終,讓她謀劃了這場戲,一步步所使的,恰都是狠冽的手段——
即便不能讓她的太后位置受到威脅,不能墮去夕顏腹中的胎兒,也必是讓陳媛負上這罪名,讓夕顏的心緒不穩,導致胎相再次不穩。
這一場戲,無論怎麼唱,陳錦的謀算俱全到了任何一個結果。
連一個不起眼的宮女,她都沒有錯過,陳錦的城府可見,是深到何種地步。
陳錦,根本不要這孩子,哪怕,母以子貴,終將保得陳錦的後位高枕無憂。
或者說,陳錦根本不信,殺母立子,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