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176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176
得悉陳媛死訊時,太后已在慈安宮歇下。
當莫菊進殿,稟知這一訊息時,太后仿似沒聽清,復低聲問了一句:“誰歿了?”
“回太后的話,王妃歿了。”莫菊的聲音雖只隔着兩層帳幔傳來,卻,含糊得讓她仍聽不清。
“哪位王妃?”
“是醉妃娘娘的母親,前襄親王妃陳媛。”
莫菊躬身站在紗帳外,殿內,僅一盞鮫燭燃着,不甚光亮,只現出一個身影的輪廓來。
太后心中,驀地,似乎,連最後一盞的光亮,亦暗去不見了。
陳媛,歿了?
接下來的話,她聽得依舊含糊,只知道,陳媛去審訊司暗房送碧落上路,殊不料,反被碧落刺死。
陳媛,終究,心,太軟。
因着這分心軟,她用了苦肉計,方能代替陳媛,頂了陳家的入宮名額,她亦知道,在那之後,陳媛重病一場。
可彼時,她已在宮中,身不由己,縱然聞悉陳媛病重,除了默默在清遠宮,替陳媛祈福之外,再做不到其他。
是的,清遠宮。
這個名字,就意味着是屬於冷落的宮殿,離天曌宮很遠,孤零零地,位於禁宮西面的一隅。
西面,冬冷夏暖的所在,也是不受寵后妃的居所。
而她,真的甘心,就這麼在宮裡葬送美好的年華和青春麼?
不!
她雖是陳家的表系,又是庶出,她的母親,不過是一名卑微的舞姬。
然,這份卑微,因着她終究姓陳,卻變得,會有一絲的轉機。
一如,在那麼多秀女中,她入選了。並且礙着陳家在前朝的威望,她是以才人的身份入選,能單獨居一宮,這比起,同屆入選的秀女來說,起點就要好太多,不是嗎?
她用這個理由安慰着自己,卻在日復一日,苦等帝君翻牌中,破滅。
畢竟,她不是陳媛。
畢竟,她只是頂了那個入選的名額,卻始終不是尚書令的千金。
哪怕帝君出於前朝後宮的制衡,需要做出種種樣子來,始終,是不需對她做的。
她看着,一個個前朝重臣的嫡女,被翻牌,晉封,唯獨她,獨守空幃。
於是,她明白,進了這宮,她靠的,只能是自己。
她入宮後,第一個帝君的天長節,她以舞邀寵,漫天的月華,都抵不過她舞姿的曳彩生輝,她舞盡所有的嫵媚,舞盡所有的婀娜。
僅爲了邀得那大殿之上帝君的垂憐。
她不惜忘記妃嬪的身份,只以舞姬的樣子出現。
這些,縱是其他后妃所不屑的,於她,又如何呢?
她的母親,本身,就是卑微的舞姬,靠着一舞才做了她父親的三房。
只要最後能做人上之人,這些許的被人瞧不起,根本,是可以忽略的。
巽國的中宮之位,自帝君登基,就空懸三載。
誰能入主鸞鳳宮,那麼,那塊晶瑩的九鳳玉璧,就會爲她所擁有。
鳳,是巽國的瑞獸。
九鳳雕成的玉璧,更是每個進入這禁宮的女子,所夢寐以求的。
那一晚。
酒,醇。
舞,美。
人,醉。
那一晚,她如願以償地,來到了宮中女子嚮往的龍榻,如願以償地成了帝君真正的女人。
而她進宮前,爲了這一晚,所準備的種種,終於讓帝君在今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再不會忘記她。
那些準備,是她降下世家小姐的身段,由母親引着,往檀尋城內最紅的青樓——落霞院,耗母親多年攢下的銀子,由老鴇親授房中術。
這些爲世家小姐不恥的事,她都會去做。
因爲,入了宮以後,尊嚴、驕傲,都會被踐踏,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
正由於她學得了,其他入宮女子所不會去學的房中術,是以,才能靠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留住帝君。
很無奈,很可悲。
然,最終若得了皇嗣,則一切,都是值得的。
說來奇怪,帝君繼位三年,這一次,是第二年的選秀,但,三年內,縱有幾名后妃懷得皇嗣,卻都沒能順利誕育,皆是意外小產。
這些意外,重複得太多,只讓她隱隱覺到不安。
可,這份不安,很快就降臨到了她的頭上。
在她晉爲昭儀的那一年,她懷孕了,同時懷孕的,還有右僕射慕風的妹妹昭媛慕雪。
這,對於皇嗣沉寂太久的後宮來說,不啻是雙重的喜訊。
她和慕雪也都得以恩准,於宮中會見親人。
她的親人,來的,卻並不是她那隻官拜從二品的父親和出身舞姬的母親。
恰是當朝的尚書令,按道理,她該喚伯父的陳尚書令。
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
也第一次,鄭重其事地告訴了她一些事。
巽朝的規矩,倘若皇上不能在年滿二十五歲時冊立太子,則太子一位,將冊立皇太弟,也就是由近支王爺相代。
如今,皇上已年屆二十一歲,又膝下無皇子,自然,這一胎同樣是着緊的。
而慕雪是慕風的妹妹,右僕射一職雖在尚書令之下,但,難免不母以子貴,危及到陳府的位置,因此,他今番進宮,無非是曉以厲害關係於她知道。
可,她知道了又怎樣呢?
腹中的胎兒性別,難道是她能左右的麼?
然,在那一日,陳尚書令離去前,卻交予了她最重要的一個籌碼。
宮中彼時的馮院正恰是陳尚書令早就部署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