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72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72
結局卷50
夕顏瞧得到安如的臉上的神情,滿是不情願地一步一挪着。
房裡這位估計亦是不會情願的,這不,她的足尚未邁過門檻,已聽得房內傳來軒轅聿素來淡漠的聲音。
“帶去伺候遠汐侯。”
夕顏的步子一怔,安如顯見是不會知道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只磨蹭在那。
旦聽得,李公公在房裡輕聲道:“皇上,您不瞧一眼再送?”
“小李子,是不是一出宮,你就忘記規矩了?”軒轅聿冷冷地說出這句話,接着,是往裡行去的步聲。
他,今晚,還有其他的部署安排,不會因任何事貽誤的部署。
夕顏忙緊走幾步下得臺階,被他以爲她故意拖着不走,聽人耳角,並不好。
卻聽得身後傳來李公公似喃喃自語,又似對安如道:“唉,瞧着你長得也有幾分形似皇貴妃娘娘,可惜啊,皇上卻是不要。來,隨我帶你去遠汐侯那吧。”
本是知府見白日裡把女兒生生地往皇上跟前帶,都不得皇上瞧一眼,於是晚膳前輾轉來求他,做個引薦,他本是不願多管這事,卻見那知府女兒確張的眉眼有幾分相似皇貴妃,想着,皇上這一路來,身邊一直沒個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伺候着,如今雖逢兩軍對壘,但也沒明限着必須要遠離女色。
而今晚,眼見着皇上不要一直隨伺的小卓子值夜,倒不如就讓這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晚上伺候皇上,至於蒙不蒙得聖恩,全看這女子(全/本/小/說/吧第一時間更新)的造化了。畢竟,私底下議論皇上好斷袖的謠言紛紛日上,他哪裡管的住別人的嘴,暗裡,哪封得住呢?
只是,看來,今晚這趟安排,遠是不得皇上的心意。
“唉,你,帶安如去遠汐侯那。”李公公輕喚夕顏。
夕顏本往偏房行去的步子稍停了一下,李公公早走到她的跟前:
“杵着幹嘛,快去,皇上不要值夜,其他事你就不用做了?”
李公公心裡不止爲這個小卓子誤了皇上的清名惱着,也爲前任掌膳太監一事窩了一肚子氣,聽說今兒個哪怕安如給了銀子打發他走,也是一路罵着出去,當然,罵的都是他李公公的祖宗。這事,說到底,還不是這小卓子攤給他的?
“諾。”夕顏轉對安如道:“請安小姐跟我來。”
安如一點頭,反正今晚把她送哪伺候都差不多,交代過老爹那關就成了。
非要她換上節日才穿的衣裳,用了口脂水粉,還說什麼下半輩子振興家業就全看她的了,讓她好好伺候着皇上,皇上要她做什麼,都不能拂了皇上的意。
她愣是聽得一頭霧水,哪怕那皇上,長得確實還挺俊的,但只是讓她覺得俊而已。
隨着李公公過來皇上的廂房外,又打發了出來。但,既然老爹說了,皇上要她做什麼,都聽得,那去遠汐侯那,她自然亦該聽得的。
“李公公,請問遠汐侯的廂房在哪?”夕顏纔要引着安如往銀啻蒼那行去,突然想起什麼,停下步子問道。
進府她就緊跟上軒轅聿,避開銀啻蒼,自不知道他歇於哪。
“出了院子,往左那院,就是了。”
夕顏聽得出李公公口氣不好,不再多說什麼,只帶着安如往銀啻蒼那行去。
兩院離得很近,一會,也就到了,心裡倒思忖着,眼見着安如該是被知府老爺安排着去接近軒轅聿,如今被軒轅聿推出來送去銀啻蒼那,雖說銀啻蒼並非是外表那樣獨喜女色的,但有一點,李公公說安如眉眼似她,那這些許相似,會不會——
她止了這份念頭,不再讓自己想下去。其實,也沒有時間再想了,面前,已到銀啻蒼的院落。
曾說過不想再見到他,可自出宮後,卻兩次不得不見他。
這樣,對誰,實都是不好的。
只願,他快快打發了她和安如纔好。
院落的正房內由亮着燈,想是還沒有就寢。
值門的侍衛見夕顏取了腰牌,是皇上近身太監專用的,忙去通稟,不一會便讓夕顏進房。
甫進房,只見銀啻蒼站於窗前,兀自仰首,在瞧着什麼。
“侯爺,皇上吩咐奴才,帶這位宮人來伺候侯爺。”
她行禮,話語裡特意加重皇上吩咐這四個字,若不出意外,他對於軒轅聿給他安排的一切都該是牴觸的。
銀啻蒼並不回身,然,亦並沒有讓她們退下。
“侯爺,您在瞧什麼呢?”安如口快地問道,她隨他的目光朝窗外望去,除了那散開硝煙處,猶是昏沌一片的夜色,其他,則再看不得真切。
夕顏卻隨着銀啻蒼的望向處,心裡稍滯了滯,不遠處,懸着幾面巽軍的旗幟,該是糧倉的所在。
難道,銀啻蒼對這糧倉也感興趣,還是另有計較呢?
她知道,今晚軒轅聿一定會命人暗中將大部分軍糧轉移,只留了表面的糧草去引那些歸巢的雀鳥。
而銀啻蒼畢竟昔日是斟國的國君,與軒轅聿哪怕表面恭謹,心裡總不是臣服的。
如今,二十萬斟兵編入巽軍,又將他隨軍帶着,不過是種挾持。
若他心底起了些許別的計較,恐怕,從巽軍的糧草着手,恰是最直接的。
“今晚應該會有隕星。”他的聲音甫起,僅是這麼不輕不淡的一句。
“原來侯爺要看隕星啊。那您在這,肯定是看不清楚的。那硝煙哪怕停了仗,沒幾日都不會散去,這麼昏沌,連星星都瞧不清呢。”安如快嘴地道。
“哦?”銀啻蒼轉身,凝向安如。
安如看着銀啻蒼轉身,臉,突然地,就有些紅,然後,眉眼彎彎地一笑:
“侯爺真的確定今晚會有隕星麼?”
“你知道哪裡可以看到麼?”
“嗯,當然我知道。”她頓了一頓,複道,“長這麼大,我只聽姥姥說過,有一種星星會帶着絢麗墜入凡間,那種就叫隕星,可我真沒見過呢,但,我可以帶你去一個,最適合看星星的地方。”
“是麼?”
銀啻蒼冰灰的眸子微微地眯起,這一眯,安如的臉更加紅,猛點頭道:
“是。”
“那就由你帶本侯去吧。”銀啻蒼說着,返身,往房外行來。
夕顏下意識地往前阻了一阻,她並不能確定,銀啻蒼是真的要看什麼隕星,抑或是他實是發現了糧倉的異樣,藉着安如去確定?
銀啻蒼瞧到她的動作,微微一笑,笑裡,滿是蠱惑的味道:
“孤男寡女,多有不便。你,是否要跟着?”
這話出自他脣,她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讓安如和他同去,無疑是一隻小白兔落進大銀狼的嘴裡。
“侯爺若要奴才跟着,奴才自會跟着。”
只是跟着罷了,又有安如在,不會怎樣。
並且,她也能看他是否對糧倉存了心。
銀啻蒼的笑意愈濃。
本說好,要放手,只這一晚,容許他再不放一次。
幾日的星相異變,根據史冊的記載,或許,今晚該有千年間最大的隕星雨,他想帶她去看,又不知尋什麼藉口。
想不到,老天,始終還是眷顧他的。
安如瞧銀啻蒼和那小太監嘀咕着什麼,倒也並不在意,只往門外行去,卻聽得銀啻蒼道:“從這出去,外面人多,他們跟着,反倒瞧不見隕星了。”
“好啊。”
安如見銀啻蒼一指窗臺,絲毫沒有忌諱率先一個蹬踏,爬了上去,身手敏捷地翻到窗外。
窗外,是後花園的一條小湖,邊上有着花圃,確實人跡罕至的地方。
夕顏皺了下眉,這知府家的千金果真是豪邁啊。她如今的身份是太監,總不能反扭捏得不像個太監樣,她的手撐住窗臺,纔要將足跨到窗臺,只覺身後被一隻手一提,順勢將她拋出窗外。
接着在她跌到地上時,那手又輕輕的一扶她,她倒是輕盈盈地落在了安如的身後。
她沒有回身,她知道,是銀啻蒼。
安如蹦跳着帶他們從花葉間行去,那樣子,讓她恍惚似回到了王府那一夜,瞞着家人,僅帶了碧落潛出府去。
終是那一夜,什麼都變了。
一路縱偶爾碰到傭人,皆是見到安如都均福身請安,除了那些傭人外,因着是知府後院的小路,只碰到一隊禁軍,也讓他們閃躲了過去。
從小後門出去,沿街,仍有着未曾散去硝煙味道。
街道兩旁,除了一家客棧還開着門,其餘家家戶戶都門庭緊閉。
這些百姓,若有家業在城外的,之前,就該是避難去了。
留下,不過是最無力去往外地的人,和巽軍共這一戰罷了。
是以,不論白天黑夜,閉關着自家門戶,於被戰火燎及的城中,無疑是最妥當的做法。
街道中,沒有一人。若不是那家客棧,以及不遠處,猶亮着燈火的一處營地,這座杭京城,充斥着死寂的味道。
夕顏望向那處亮着燈火的營地,步子稍頓了下,卻被銀啻蒼輕輕帶上她的腰部,往前行去。
那地方,該是安置傷兵的營地。隱約的,有痛苦的呻吟聲傳來,只讓人不忍再聽,恨不能離開逃離這種氛圍。
他不希望夕顏去目睹這些,從彼時,斟、巽兩國對戰,他就知道,她的心很軟。
這份柔軟,於疆場的無情,實是沒有任何益處的,反會成爲一種束縛。
她避開他的手,迅速跟上安如的步子,穿過那條街道。
安如走得很快,帶着他們,拐過幾條街道,走過一小片林子,便來到一處臺階前。
那臺階,長長地延伸上去,仿似一眼瞧不到頭一般。
“喏,就是這裡了,杭京陵。以前不打仗的時候,晚上啊,這裡都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可現在,這城裡,除了士兵,百姓哪怕留下的,都閉門不出,自然這裡也沒人了,我們爬上去,那上面,是杭京最高的地方,看星星好清楚的。”
夕顏望上瞧去,這臺階少說得有幾百階吧,隱隱地,只能瞧見臺階最上方,有石望柱矗立着。
銀啻蒼的目光微微流連於夕顏的身上,纔想着,是否要帶她掠上去,突聽安如一邊輕快地走臺階,一邊道:
“聽姥姥說啊,這臺階,總共有一千零一層呢,一步步地走上去,當中不停的話,在老槐樹下許什麼願,都是會靈驗的。對了,今晚如果真的看到星星隕落,是不是許下的願會更靈驗呢?”
沒有人回答得了這個問題,夕顏只是默默地走上臺階,她走得很慢,知道自己的身體底子,她不能求快,既然,要不能停歇地走到臺階頂上,惟有緩,才能連貫吧。
只是,倘若感情一味地求緩,則必會在經年累月中蹉跎掉所有的激情。
這一念起時,她突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今晚到底怎麼了?
是因爲看到戰火的殘忍,慨嘆起生命的無常?
還是,源於對戰役的擔心,想要牢牢握住些什麼嗎?
銀啻蒼隨着她,一併走上臺階,這麼高的臺階對他來說,並不會很辛苦。
只是,跟着她走,每一步走得,都是那麼辛苦。
然,再辛苦,卻是沒有任何怨尤的。
走了一半,一直遙遙領先走在前面的安如已經就地坐下,嚷着:
“不行了,不行了,我是不要許願的,太累了。從小到大,我就沒一口氣走到臺階頂的。”
其實,安如離最頂層的臺階,不過只剩下百階不到了。
夕顏淡淡一笑,依舊保持着很緩慢的速度,而,她的胸腔內,呼吸,卻是愈來愈急促。
真累啊。
看着,那石望柱彷彿近在眼前,可,每走一步,卻覺得,那路似乎並沒有縮短一步。
腿象灌了重重的沙擔一樣的沉重,偏是憑着一股執拗的氣撐着。
什麼時候,她竟會相信,一步不停,在老槐樹下許願就能成真呢?
哪怕僅是種慰藉,卻讓她如今,甘願去試。
是的,她想要許一個心願,關於未來的心願。
好累,真的要停了,一口氣感覺,快要喘不過來,真的好累。
手方要撫到胸口平下那口氣,募地被人一牽,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隨着那人,步履輕快地往臺階上行去。
對,步履輕快。
彷彿,那些臺階不是臺階一樣,她的足尖只點到臺階的邊沿上,便很快地邁上下個臺階。
不用順着牽她的手望去,她就知道,只有他。
他牽着她,用他的輕功,帶着她躍至最上層的臺階,身後,傳來安如清脆的聲音:
“哇,你們不累啊。”
接着,是安如不假掩飾氣喘吁吁地接着奔上來。
確實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