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總裁。”
西裝革履的男人對着慕以竹伸手,這位就是白嵐集團的ceo明遠,還不到三十歲,也算是青年才俊,據說也是前幾年從美國聘請回來的。很得白總的器重信任,他也確實沒有辜負對方的委以重任,雖然因爲近年經濟萎縮的原因,白嵐集團不少業務都受到影響,但是還是維持着地產方面的領軍企業的地位,這位功不可沒。
不過,有本事的人多的是。讓慕以竹對這位明總頗爲在意的原因,是因爲對方是a市商界的名聲。房地產這個行業,最容易出現些黑心商人,做的成功的,便沒有身上不沾染些污點的,偏偏是這位明總,不知是如何的手段,生意照樣做的大,名聲卻是少見的乾淨,乾淨的讓慕以竹一直覺得不正常。
慕以竹和對方握手。
“久仰大名,明總果然如同傳言一般是本市少有的青年才俊。”
慕以竹有些奇怪對方主動找到他,說要談那塊被他交易了的地的事情,他以爲沒什麼好談的了,畢竟,這塊地一開始慕以竹便打算放棄大部分利益,趙中樑都已經被他送進了監獄,他也不會違背承諾。
反而是覺得。那位白總也許會因爲自己最後栽贓趙中樑的手段而對自己遷怒幾分。
“過獎了,比不得慕總裁的年輕有爲。一直只是聽聞慕總的名字,今日一見,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確實是擔得起商業金童的稱呼。”
慕以竹收回了手,因爲這商業金童四個字,有些不喜。他最厭煩的便是別人拿着自己的樣貌說事。
“怪不得有人對慕總裁總是念念不忘。”
明遠笑着又加了一句話,笑容還是頗爲曖昧。
慕以竹一開始還沒有明白他爲什麼如此表情,說這句話,明遠的表現讓他覺得很是失望,他抽出時間是來談事情的,是因爲聽說過白嵐這位ceo的名聲,想着也是個商場上不錯的對手,便想要來見識一下,結果,就是如此。
“在下新招收的助理一直在我的耳邊提起慕總裁,說是對你仰慕有加,一直追着讓我帶來介紹給慕總裁,今日趁着這個機會。我就把她帶來了,希望慕總裁見諒。”
“呵,在下只是薄有微名,哪裡及得上明總。”
慕以竹能怎麼說,再是不喜,這個時候,也只能夠這樣客氣地說上兩句了,只是,在看到明遠說的要介紹給他的人的時候,慕以竹覺得自己的心情,開始變得更加不好了。
而一直站在旁邊的丁特助,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好了,面前的這位小姐,可是很給自家總裁添了一些麻煩的。
“慕總裁。”
穿着一襲女式西裝的女人清純的臉上化了淡淡的職業裝,比起往日見到的楚楚動人樣子,倒是多了些幹練和別樣的魅力。
“這是我的特別助理,白清沫,她最近正在跟着我學習,難得遇到這麼好的機會,希望慕總裁指不吝教一下。”
所謂的指教,也就是說說罷了,誰都沒有真的將心思放在這上面,慕以竹是明顯的心不在焉,還有些許的厭惡。
而白清沫,則是整個心思全都放在了慕以竹身上,那雙烏溜溜的眼睛,一直都是盯視着慕以竹看,絲毫不捨得眨眼:“慕總裁,你看,這塊地是整片地的中心地帶,位置朝陽廣闊,周圍商業大樓林立,我們公司打算在這裡建一座全市,不,是全省最大的汽車展覽場地”
白清沫的聲音一貫的清甜動聽,當她說着這些公事的時候,枯燥的公事,彷彿都跟着沾染了些清甜與纏綿。
白清沫說着話,身子往慕以竹這邊靠了靠:“慕總裁應該也是愛車人士,到時候正好可以去會場參觀,到時候,我一定會親自帶着慕總裁參觀每一個展位”
“抱歉,我不是愛車人士。”
慕以竹一句話直接將白清沫的邀請頂了回去,然後,他的身子往後微微一仰,和白清沫躲開了點距離:“不過,計劃不錯,我當時簽訂的是分成合同,我相信白氏不會讓何氏吃虧的。”
慕以竹特意強調何氏這兩個字,提醒白清沫,自己可是有妻子的人。
因爲何氏兩個字,白清沫眼眸暗淡了下,抿脣一笑:“讓誰吃虧也不會讓慕總裁吃虧的,畢竟,慕總裁,和別人,可是不一樣的。”
丁特助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這算不算是言語調戲。
而在場的另外一個旁觀者明遠,他沁着笑,望着這一對年輕的男女,眼中全都是成人之美的味道。
對於白清沫看中了慕以竹這個年輕人,他頗有些樂見其成的味道。
慕以竹眼角的餘光看到明遠眼中的笑意,心底驀然閃過一個念頭,這位明總,似乎存着些別的心思,他可不相信,明遠會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是已婚人士,他這麼給白清沫提供方便,撮合自己和白清沫,不可能那麼簡單。
白清沫還在不斷往身邊靠,她身上的味道往鼻子裡鑽,她的聲音別人聽來娓娓動聽,慕以竹聽來,比起蒼蠅在耳邊嗡嗡也強不了多少。來妖場血。
慕以竹看了丁特助一眼。
“總裁,下午你還有個會,快到時間了。”
丁特助湊到慕以竹身邊,彎腰道。
“明總,你看”
慕以竹懶得和白清沫浪費時間,不管這位明總究竟在想些什麼,總之,他想要算計些什麼,都是他想要算計的,自己配不配合,卻是取決於自己的。
“慕總裁,這裡還有些具體的規劃沒有談談。”
白清沫的樣子似乎是意猶未盡,她盈盈潤潤的眸子含着情,帶着意地望着站起身子的慕以竹,很是哀怨。
“既然慕總下午還有個會議,那今天就先談到這裡吧,其他的,改日再談。”
白清沫可以故作不覺,而明遠,卻不能沒有眼色,慕以竹就差公然告辭了,他只能夠頂着白清沫抱怨的眼神站了起來。
“明總,那塊地我既然已經賣給了白氏,那麼,如何處理我便不會再插手了,明總如果有什麼計劃的話,儘管實施,我沒有意見。”
慕以竹將明遠那句改日直接推了,他真的是覺得今天這場見面純粹是浪費時間。
“慕總裁,慕總裁。”
白清沫在後面急追,慕以竹在前面連停都沒有停頓一下,任由白清沫在後面喊得急切。
“哎喲。”
白清沫的高跟鞋一拐,一聲驚叫,撲倒在了地上。
“總裁?”
慕以竹還沒有怎麼樣,丁特助先有些着急了,畢竟白清沫可還是白嵐集團的千金,就這麼把人撩在那,似乎不太好。
“死不了。”
慕以竹冷冷的一句,足夠將任何人的心都給凍起來,白清沫就覺得自己的心冷了一下。
“慕以竹,你今天要是敢走,我把你那些事情全都給抖出來!這次不是威脅。”
白清沫對着男人的背影喊了一句,而她的這一句話,不止讓慕以竹聽到了,也讓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一時間,紛紛側目。
慕以竹的腳步頓住:“你先回去,晚上的宴會你陪着史密斯去,他也需要認識一下市裡的這些個名流富商了,那裡名流匯聚,正好是個難得的機會。”
丁特助哎了一聲,拎起公文包便走,不敢在原地停留一分鐘,合格的手下,那是不能知道太多上司的隱私的,尤其是這種一聽就是需要回避的隱私。
包廂裡氣氛不錯,情侶包廂,桌子中間的花瓶裡插着三兩支潔白如雪的白百合,盈盈如玉,散發着幽幽清香。
“先生,您的水。”
服務生送來喝的,退出去之前,忍不住看了慕以竹一眼,手中給慕以竹端的溫白開停頓了一下,實在是男人的樣貌太過迷人,鳳眼冷眸,劍眉薄脣,只是單單坐在那裡,便已經自成一副畫面了。
白清沫冷冷地望了一眼服務生,對方一下子反應了過來:“先生小姐請慢用,要是有什麼需要,再叫我。”
慕以竹和白清沫對面坐着,看起來也是俊男美女,般配的一對,可惜,兩個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白清沫是情深款款中帶着濃濃的哀怨,還有一絲仇恨,而慕以竹,則是抿着脣,冷着眉眼,面無表情,看樣子便和一塊冷冰冰的冰塊似的。
“呵,以竹,你還是這麼冷心冷肺冷肚冷腸,我長了這麼大,還真的是從來沒有見過比你還要冷血的人。”
最後忍不住先開了口的人,還是白清沫,她的手中拿着一支百合,隨意地晃動着,像是自憐惜=一般抱怨着。
“與你何干。”
慕以竹真要堵人,一句話就能夠噎的人一口氣上不來,白清沫差點忍不住撫上胸口,深吸了一口氣,她轉變了話題:“聽說何青梅離家出走了。”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怎麼,她終於受不住你的這個冷血性子,所以也一走了之了?以竹,你現在身邊的位置,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代替,我已經開始跟着進公司學習經營了,我想,這樣的我,應該更加有資格進入你的眼中些微吧。”
白清沫扯了扯自己西服的扣子,說實話,這樣的職業套裝,她真的是穿的極其地不習慣,可是,從知道何青梅離開慕以竹,她心頭便有一把火,重新燒灼了起來。
“慕夫人的位置,永遠都是何青梅的,這句話,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
他就算是以後會放何青梅離開,會和她離婚,她也絕對不會讓第二個女人佔據慕夫人的位置,這一點上,慕以竹的堅持,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慕以竹,世上沒有永遠不變的東西,你現在說的這麼信誓旦旦,誰知道下一刻,會不會改變主意呢,所以,話別說的那麼絕對。”
慕以竹冷着眼望着白清沫在那堅定地說着沒有永遠,沒有反駁,卻比反駁還要讓白清沫覺得沒有面子。
白清沫一時間居然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手中晃動着的百合花,晃到了手背上,她望着那潔白的色彩:“慕以竹,我初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你了,喜歡了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注視着你”
“所以你知道些不該知道的東西。”
慕以竹冷笑,不止沒有因爲白清沫的告白而感動,反而最先想到了這個。
“是呀,我知道不少不該知道的東西,你那個父親做下的那缺德事情,除了你,也就是我知道了,你一直對我這麼容忍,都是爲了害怕何青梅知道,只是,以竹,紙總是保不住火的,你以爲自己把人握在手中了,就真的再也不會有人知道嗎?”
慕以竹擡眸,盯着白清沫,驀然扯起嘴角笑了一聲:“那你告訴我,你敢說出去嗎?”
不是你會不會說出去,而是,你敢不敢說出去。
慕以竹端起桌面上的杯子,裡面是溫白開,他雙手捧着,沒有喝,這樣的姿勢,其實是有些弱氣的,偏偏他做起來,白清沫卻覺得有種莫名的悚然。
“你會像是對待趙中樑那麼樣,對待我嗎?”
白清沫不受控制地問了這麼一句話。
“怎麼算是我怎麼對待趙中樑?”
慕以竹反問:“他已經接受了法律的懲罰,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錯了就是錯了,他已經是進去了,誰也救不了他,連白總,也放棄他了,只需要那麼一塊地,白清沫,你說,你價值幾何?”
“我和他不一樣,我爸爸會護着我的,以竹,你不敢動我。”
白清沫有些色厲內荏地道。
“要試試嗎?”
白清沫出不了聲,慕以竹將手中捧着的溫白開喝進了嘴裡:“一直以來,比起他,你聰明的多了。”
做錯了就要付出代價嗎?可是,那代價超乎尋常地大。
她那位異母哥哥的下場,白清沫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到現在她還記得自己被禁足半個多月之後去監獄裡探監時看到的趙中樑的那個悽慘樣子。
“清沫,沫沫,你救救我,你幫幫我好不好,這監獄裡就不是人呆着的地方,每天從早幹活幹到晚,監獄裡的那些人還動不動就打人,我到現在都已經進了三趟醫務室了,再在裡面呆下去我非死在裡面不可,沫沫,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是你哥哥呀!”
“我弄成這樣不都是爲了你嗎?要不是爲了幫着你得到慕以竹我會去綁架何青梅嗎。監獄裡那些和我過不去的人他就是慕以竹找的人,慕以竹那個人根本不是什麼你想象中的白馬王子!”
“我告訴你,他比我狠,他比我們兩個人想象的都狠,那就是一個黑了心肝的魔鬼!”
只是半個月,趙中樑瘦的都脫了形,像是白清沫曾經從攝影照片上看到的那些個難民一樣,她還記得她害怕的走開時,那個男人聲嘶力竭的喊聲,還有那個男人的眼神,幽幽的,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死寂。
“他在裡面過的很苦,便是做錯了要付出代價,也應該足夠了。”
“死不了。”
慕以竹那雙美麗的鳳眼微微挑起,含着冷意,明明是剛纔和他對丁特助說的同一句話,產生的效果,卻是截然相反。
白清沫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怎麼,很冷嗎?”
慕以竹冷眼旁觀,自然是看到了白清沫慘白下來的面色。
“不,我怎麼會冷。”
白清沫猛地大聲喊了一句,然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抿了抿脣,手指掐住掌心:“以竹,你知道,不管做了什麼,我都只是因爲愛你,我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我都是爲了你。”
“未必。”
慕以竹沒有對白清沫的愛語迴應什麼,卻是直接拋出了這麼一句話:“我下午還有會,我想我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沒有什麼說的,我先走了。”
慕以竹還算了解白清沫,話說到這個份上,借白清沫一個膽子,她也不敢再亂說些什麼話了,再者說,男人冷冷地扯了扯脣,便是白清沫真的將事情捅了出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反正,他該整治的人都整治了,反正,他最心愛的女人,現在身邊陪伴着的人,已經不再是自己了,反正,他手上的事情已經快要交接好了。
“以竹。”
白清沫的手猛地拉住慕以竹的衣角。
“放手。”
慕以竹皺眉,有些厭惡白清沫總是往自己這邊糾纏的行爲。
“告訴我,我究竟比起何青梅差在了哪裡,讓你對我這麼狠?”
“世上只有一個何青梅。”
慕以竹望了她一眼,這一句話,便足夠讓白清沫緊緊攥住的指尖,不由自主地鬆開。
潔白的百合花掉落在地上,任由人踐踏,再是聘婷動人,再是姿態嬌美,遇到了不願意惜花護花的人,她也只是腳下的泥土。
望着慕以竹毫不留情遠去的背影,白清沫猛地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到了地上。
敲門聲響起。
“滾!”
白清沫尖着嗓子叫道。
包廂門被打開,白清沫正要抓起面前的東西扔到這個敢進來的人身上,卻在看到來人之後,頓住了動作。
“你怎麼過來了。”
明遠看了一眼地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隨手撿起那支被碾碎的白百合,送到了白清沫的面前:“不放心,過來看看你。”
白清沫望着這支被慕以竹棄若敝屣的百合花,擡眸,望着明遠眼中若有似無的情意,伸出手去,然後,一下子將花打落在地,高跟鞋踩了上去,徹底地碾碎了:“我不喜歡不完美的東西。”
“對你來說,慕以竹就是完美的嗎?”
明遠的眼睛,落在地上看不出樣子的完全破碎了的花。
“對,在我心裡,眼裡,除了慕以竹,誰都配不上我,只有他是最完美的男人!”
“那不是完美,而是執念,因爲得不到而升起的執念。”
“我就是要得到他!”
明遠爲了白清沫的回答,而暗淡了眸子,良久,他嘆了口氣:“沫沫,你可真是我見過最固執的女孩子。”
說着話,他將手裡的帕子遞到了白清沫的面前:“擦擦吧。”
白清沫怔住,擡起手,指尖有點點溼痕。
“呵。”
最後,也只是這麼一聲笑而矣。
——
“把這個包起來。”
慕以竹在展示櫃前轉了兩圈,然後指着一條水晶手鍊道。
“先生,您眼光真好,這是今年最新設計出的一款手鍊,叫水晶之戀,僅有十條,這是最後一條了,您女朋友收到的話一定會很喜歡的。”
售貨小姐笑的很是燦爛,畢竟這款手鍊是店裡最貴的幾樣首飾之一了,遇到一個連價錢都不講不問,痛快包走的客人,她省了多少事情。
“不是女朋友。”
慕以竹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啊?”
售貨員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待到看到慕以竹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先生,您太太真幸福,她一定會喜歡這個驚喜的。”
心底有點遺憾現在好男人都早早死會了。
慕以竹順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
“總裁,給夫人買好了禮物了。”
小高看到了慕以竹手上精緻的小袋子。
“夫人要是看到禮物一定會很開心的,要我說,那個小白臉哪裡有總裁你年輕有爲呀,女人只要心裡有你,是很好哄的,只要一件禮物,幾句軟話,保證跟着你乖乖回家。”
小高眉開眼笑,要他說,總裁明明在意夫人在意在意的很,幹嘛光是在旁邊看着,喜歡就是喜歡,既然喜歡上了,把人留在自己身邊不是很好嗎。
“你有女朋友嗎?”
慕以竹問道。
“嘿嘿,倒是有一個,正在談着呢。”
“給你,個人福利。”
小高隨手接過慕以竹突然扔過來的東西,下一刻,他眼睛瞪大,神色呆怔:“這,這不是你送給夫人的禮物嗎。這,這太貴重了,總裁你趕快收着。”
“誰說是送給她的,又不是要和她重歸於好,你拿着吧,最近你幫我不少忙,當時個人福利。”
又不是要和何青梅重歸於好的,要禮物,做什麼呢?慕以竹望着窗外穿梭的人羣,驀然生出一股子寂寞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