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青梅,你是竹馬

她是個早慧的孩子,不到三歲就已經能記事,在老爸望女成鳳的殷殷期盼和辛勤教導下三歲多就已經可以背不少詩歌了,只是不懂寫,也不太明白那些五個字七個字一行,念起來好像還挺順口的句子是什麼意思,那時,她還沒有背“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這樣的詩,但是卻真的有一個這樣的竹馬。

那時,爸爸和伯母在供銷社上班,他們住在供銷社單位的院子裡,比鄰而居,兩間有着青瓦屋頂的房子緊緊的挨着,屋後有一片蒼翠的竹林,雖然長大後媽媽說那不過就是幾匹竹子正好在咱們兩家屋子的背後哪來的林呀,還平白的弄得家裡的木質傢俱都招了蟲子蛀。

可是,在小小的她眼中那就是一片神秘的林子,風吹過的時候沙沙的聲音就像某種神秘召喚,有種讓人既嚮往又恐懼的矛盾。做了很多關於竹林的夢,她從窗戶的鐵欄杆鑽過去,有的時候陽光燦爛,從竹葉的縫隙鑽下來點點光影,斑駁搖曳,她和哥哥還有竹子精靈在竹林裡玩過家家,很開心;有的時候陰森黑暗,竹子張牙舞爪,風吹得竹葉沙沙的聲音變得異常尖利,就像很多鬼怪在哭叫,然後有一隻死了的貓頭鷹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然後她被嚇哭了,一動也不敢動,然後哥哥跑過來牽着她的手哄着她帶她回家……這樣的夢做了很多很多,一直到他們都搬離了那片竹林,那些斑駁的竹影只能在記憶中搖曳了……

那時,爸爸媽媽都很忙,爸爸還好,就朝九晚五的上班,只是時不時的有應酬,媽媽要去擺攤賣衣服,那個時候賣衣服是在成衣行,要趕圩日還沒有固定的攤位,經常她還沒起牀媽媽就走了,她已經睡着了媽媽還沒回來。所以,工作清閒的伯母就攬了兩個小孩在身邊,於是,她和哥哥就一起跟着伯母守倉庫,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睡覺……

長大後,她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院子裡還有很多小孩,爲什麼記憶裡只有他的身影,她拿這個疑惑問他,他笑得跟偷腥的貓一樣,哎呀~妹妹,原來你那麼小的時候就暗戀我啦!她就笑得溫柔和婉的看着他,然後那隻貓垮了笑容,溫順的蹭到她身邊很正經的回答,因爲只有我和妹妹是一個國家的是說同一種語言的!嗯?!對了,因爲她隨了媽媽說客家話,而院子裡的孩子多是說土白話(帶地方音的粵語),她那時膽小又要強,被嘲笑過就再也不和那些孩子玩了。撇了一眼笑得像中了大獎的某人有點無語,那時她不過3歲4歲…嗯…從出生到7歲,自戀都不會呢還暗戀!

7歲的時候她搬家了,搬到了外婆家,不知道爲什麼外婆家附近的同齡孩子都是女孩子,唯一一個男孩子卻是一個只會哭鼻子還吵着要跟女孩子一樣穿裙子的男生,雖然她的性格使然還是會溫溫和和的對那個男孩子,但是她意識到了她的哥哥真的很好!雖然哥哥好像經常和院子裡的孩子打架,但是,很有男孩子氣概。所以,那時她還是經常跑回去找伯母找哥哥玩。

9歲的時候,供銷社在市場經濟的衝擊下慢慢沒落了,而爸爸性格敦厚迂腐,做了十幾年還是隻是個小小辦公室主任,頗具經濟頭腦的媽媽勸爸爸急流勇退,出來另找工作。那時,私人的四輪車子還不多,兩輪的摩托車正興盛,於是爸爸媽媽借了錢在車路邊買了地蓋了房子,開了摩托車配件店。她又再次搬家,離他們原來的家也就是伯母和哥哥家更近了。

但是,那一年,伯母也搬家了,伯父從部隊退回來安排在了市裡工作,於是伯母和哥哥也就離開了小鎮搬去了市裡,那不再是她能用腳走到的距離了……

那一年,古天樂和李若彤版的《神鵰俠侶》熱播,她知道了“青梅竹馬”這個成語,那個刁蠻任性的郭家大小姐卻有兩個對她百依百順,體貼討好的大小武,他們說他們是青梅竹馬,爸爸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出自李白《長幹行》的“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同居長幹裡,兩小無嫌猜。”是說小男孩和小女孩感情很好,嗯…就像你和你劉珺哥哥一樣。

那時她對詩詞都很有想法,比如她覺得《靜夜思》裡李白肯定是肚子餓得睡不着,擡起頭看到圓圓的月亮低下頭肚子咕咕叫就想念家鄉的月餅了,那時,媽媽煮的菜很香,可是爸爸說要背好詩才能吃飯……又比如她覺得《清明》很奇怪,下雨怎麼就能把行人的腸下斷了呢,背了這首詩有一段時間她一直不敢下雨天出門,因爲覺得雨紛紛的時候行人會斷腸,而對《長幹行》這兩句的理解是青梅竹馬要“同居”的,不然就有嫌猜了就不是青梅竹馬了,而“同居”應該就是要住在一起的意思,她很滿意她的竹馬,不想讓給別人,可是,他們現在沒辦法“同居”……

於是,她汪着大大的眼睛跟爸爸說我好久沒見伯母和劉珺哥哥了,好想伯母和哥哥~媽媽捏着她鼻子酸酸的說就知道你伯母和哥哥,去給你伯母做媳婦兒好了。那時,她已經知道媳婦是什麼意思知道害羞,就鑽到媽媽懷裡撒嬌撒潑,爸爸也笑了,然後說了一個能讓她回到她竹馬身邊的辦法,他說,霏霏,如果你好好學習,初中考到市裡的中學就能經常見到你伯母和哥哥了哦!她不知道那時她的眼睛有多亮,只是一心想着她兩小無猜的竹馬不能讓別人搶走,就這樣衝着青梅竹馬這棵樹去上吊了。

那時,她還不知道“兩小無嫌猜”後面是“十四爲君婦”,也不知道後面的“十六君遠行”“坐愁紅顏老”這樣並不完美的後來,只是很喜歡青梅竹馬這樣的感覺,只是很想那個即使讓大人們很頭痛但是對她很好,幫她背黑鍋,不讓別人欺負她的哥哥……

那一年,她九歲,因爲讀書早,讀四年級,知道了“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但是,她的竹馬卻不在她身邊了,不過,她認定了她樑雨霏是青梅,那竹馬就是劉珺,她一定會把她的竹馬找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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