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一輛車子的喇叭聲突然在我和萬藤楓的旁邊響起,我擡起頭困惑地看着車裡的人,居然是久違的尹譯羽。
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他了。
“你怎麼來了?”
他看了我旁邊的萬藤楓一眼,表情凝重地說:“我正想去找你呢憶婷,爺爺他現在病得很重,我想帶你去看看他!”
“爺爺!”再次提及這個字,我說不清心裡的感覺,那個從來都不曾接受過我媽媽的人,他會接受我嗎?
“憶婷,我知道這樣也許太唐突了,可是……醫生說爺爺他沒有多少時間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尹譯羽用哀求的表情看着他,他知道我心最軟了,這種表情我還不乖乖就範啊!
“那……萬藤楓可以一起去嗎?”我遲疑地看了一旁的萬藤楓,我一直都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
尹譯羽看了萬藤楓一眼,淡然道:“一起去吧!”
跟着尹譯羽突然長長的走廊,尹家真的很豪華。
房間裡早已擠滿了人,看來老頭子是真的不行了,說真的,到現在我還沒見過他呢!
“羽少爺!”傭人恭恭敬敬地對着尹譯羽打了聲招呼,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一個很華貴的婦人一把抓住剛走進房間的尹譯羽,焦急地說:“羽,你怎麼纔來,爺爺很想見到你。”
人羣很快讓出一條道來,尹譯羽直到牀邊,看着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老頭,抓住他蒼老的手,表情凝重地叫道:“爺爺……”
老人慈愛地看着他,完全不像我印象中的那麼固執的那種樣子。葉家老頭的樣子固執的樣子直到現在我都還隱約記得,“羽,爺爺不行了,尹氏企業現在就完全交給你了!這一家人中,最讓我滿意的就是你了,你不像你爸和你叔叔那麼沒用,希望你能好好守住尹氏企業!”
尹譯羽鎮定地看着老頭,“沒事的爺爺,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不要說這種喪氣話,你不是說過我們尹家的人不可以說出這種話嗎?”
牀上的老頭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是啊!現在你都可以教訓爺爺了!”
尹譯羽沉默的片刻,對着老頭說:“爺爺,我想讓你見一個人,我想,你見了她一定會高興的。”
尹譯羽說完,對着我露出一個肯定的眼神,希望我走過去。
此時,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大家都對着我滿懷猜測。
我不敢相信躺在牀上的人就是我的爺爺,想不到我尹憶婷到這一天還會有個爺爺。
我愣愣地走到尹譯羽身邊,看着牀上的老頭困惑的表情。
尹譯羽握住老頭的手,說:“她就是叔叔的女兒!”
房間裡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包括老頭,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我,不敢相信。
“她……怎麼會……”
尹譯羽搖搖頭,肯定地說:“這些年來,她一直過得很好,開始我也一直以爲她在那場車禍裡已經……不過,後來,我無意中再次找到她的消息,爺爺,她也是你的親人啊!”
老頭愣了片刻,遲疑地對着我伸出了手,突然露出一種亦哭亦笑的表情:“我好像……好像又……見到小飛了,這麼多年……我一直愧對他,沒想到……他還有一個女兒!你們以後……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顧她!”
來的路上,我有想過他會把我轟出去,可是沒想到……也許每個人在離開的時候纔會明白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
我膽怯地伸手,握住他滿是皺紋的手,激動地叫了一聲:“爺爺。”
他對着我露出一個蒼老的笑容,顯得很無奈,卻很滿足的樣子……
他的手重重地垂下去,疲倦的雙眼也無力地閉上……
房間裡突然被混亂的聲音佔據,我的腦袋裡被震得快要裂開一樣。
尹家老頭去世的消息成了第二天報紙的頭條,那長陌生的蒼老的面孔讓我有些心傷。
我坐在房間裡,木訥地看着新聞,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爲他掉一滴眼淚。
對我來說,他只是一個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
萬藤楓走過來,坐在我身邊,輕輕把我攬進懷裡:“憶婷,你不要難過!”
“萬藤楓,如果是你,你願意接受這樣一個爺爺嗎?你要知道,他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我媽媽,如果是在以前,他不一定也會接受我。我並不傷心,我只是感嘆,原來,這就是人生,哪怕他堅持了一生,死亡的前一刻,他也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這個世界上,錯了就是錯了,哪怕你掩耳一生,也沒有辦法改變事實!可是爲什麼?我們要讓錯誤變成生命裡的遺憾呢?爲什麼我們總是看不清每一件事的真正面目,我在想,現在的我做的每一件事會不會到我老了到我死的時候變成一種遺憾!”
我說完之後,房間裡陷入的深深的沉默,我只是想起葉羽璃,等到有一天,他會不會是我的那個遺憾?
我一直靠在萬藤楓的肩頭,卻覺得好無力而無助。
責任與愛情,我到底該選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