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 殺人?在老子面前班門弄斧
伍連德讓趙傳薪證明給他看。
對於搞醫學的,這完全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證明什麼?百毒不侵,還是可以內視?”
伍連德都想然他證明:“都看看。”
趙傳薪站定了不說話。
伍連德懵逼。
一分鐘後,趙傳薪齜牙笑:“我每分鐘心跳38次。”
伍連德把住他的脈搏看着手錶。
一般人不摸脈搏和胸口時,無法感知心跳次數。
伍連德證實了趙傳薪說法:“這心跳不正常,過於緩慢。可也無法證明這便是內視,有的人可以感受心跳。”
趙傳薪取出一瓶酒,伸出左手:“你聞我的皮膚。”
“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伍連德瞠目結舌的聞到了皮膚滲出的酒精味道。
最終伍連德半信。
話匣子打開,伍連德干脆將心底疑惑和盤托出:“趙大人,當初聽聞你的事蹟,我有許多不明之處。在天津衛時,我聽一些軍官討論大人你,說大人能夠單槍匹馬對抗萬人軍隊。個人就算再勇猛,人力有時窮,怎麼可能一直打仗?”
趙傳薪看看外面,天氣正好,屋裡也夠暖和,他脫掉半高領針織衫和裡面白T,趴在地上做俯臥撐。
伍連德見趙傳薪肌肉虯結,虎背熊腰,古希臘雕塑跟他比不了。
他計數,愕然發現趙傳薪快速並一口氣做五百個俯臥撐。
面不紅氣不喘,速度不緩。
第五百個俯臥撐,趙傳薪來了個俄式挺身,先是雙腿離地,隨後雙臂猛地一撐,身體與地面平行騰空而起,直起到兩米。
他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順勢擰腰擺直,落地已經是站立式。
這一手超出了伍連德認知。
趙傳薪一邊套衣服一邊說:“如果我想,戰場上便能任意馳騁,殺戮不止。”
有些事甚至沒必要保密,日本人恐怕早知道他百毒不侵的秘密。
連粗枝大葉的俄人,恐怕也知道趙傳薪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體能。
伍連德折服:“大人果然與衆不同。”
“所以說。”趙傳薪穿好衣服:“我現在離開,有沒有傳播鼠疫桿菌的風險?”
“再等等。”伍連德力求穩妥:“等開完萬國鼠疫研究會,大人方可離去。”
趙傳薪樂於承擔屠夫罵名,但不願意成爲傳播鼠疫的罪人。
從鼠疫開始,到零死亡病例,關外統計死者人數在一千三百多人,比原歷史少了三分之二。
大太監李蓮英死的那天,伍連德結束所有地區隔離,比原歷史提前將近兩個月。
此消息一出,舉國振奮,對伍連德等醫護人員歌功頌德。
3月6日,中、美、奧、法、德、英、意、日、墨、荷、俄十一國,35個醫學專家學者赴華奉天,參加萬國鼠疫研究會。
伍連德被譽爲“鼠疫鬥士”。
萬國鼠疫研究會的主-席人選自然是伍連德,可日本人不服氣,想讓擅長治療破傷風的北里柴三郎搶奪主-席一位。
然而各國代表專家反對。
北里柴三郎不服氣,也只能屈居次席。
現場各國國旗飄揚,地方官與代表專家出席,此外還有洶涌而來的各報記者。
首先是記者發佈會,伍連德要向記者講述防疫過程。
當伍連德提到趙傳薪時,不少記者嗤笑出聲。
今天是伍連德的主場,他敲敲麥克風,眉頭緊皺,嚴肅道:“你們爲何發笑?”
“明擺着,我們在笑趙傳薪。”
“趙傳薪想要邀買名聲,卻搬石頭砸自己腳,被發現防疫中耽於享樂……”
“他還殺人……”
“真是冷血屠夫!”
現場醫護人員各個勃然變色。
伍連德當場暴怒:“一派胡言!爾等豈敢污衊趙大人?”
周鳳全冷哼道:“難道不是?”
伍連德瞪着周鳳全:“你可知,防疫中的藥物皆爲趙大人所提供?你可知趙大人捐贈了數萬口罩?防疫隔離,交通不暢,物資緊缺,臚濱府去年產糧豐富,趙大人自掏腰包急調糧食供應疫區,這你可知道?這數百萬兩銀子,諸位可捨得掏?”
現場記者臉上的譏諷之色僵住。
伍連德繼續道:“防疫晝夜不歇,醫護人員疲憊至極,趙大人一日至少三餐供應,因爲缺人手,他親自下廚。爲防止疫病傳播,我們所穿衣服每日要進行消毒,趙大人親自動手爲我等漿洗消毒,你可聽說有哪位達官貴人可願意屈尊降貴?別說屈尊降貴,恐怕除了趙大人,旁人甚至對疫區避之不及。再告訴你們一件事,趙大人防疫時染病,只是他身子骨強健,兩日即自愈。你們肯拼上性命來做這些事麼?”
各國醫學代表震驚。
他們沒料到遠東屠夫居然肯做這些。
周鳳全嘴硬:“那他殺人你怎麼說?”
伍連德冷冷道:“當時許多染病而死,或被百姓丟棄在外凍死的患者不計其數。他們屍體攜帶鼠疫桿菌,隨意拋棄野外,只要天氣轉暖,病菌便要捲土重來。不信可問問各國醫學代表。解決辦法唯有一種——焚燒屍體。伍某提出的建議,卻也不敢挑戰國人死者爲大之觀念。伍某請求趙大人幫忙,趙大人承擔罵名,伍某每念及此便要心痛,有心澄清,可趙大人不允,趙大人說抗疫者爲英雄,理應承此美譽……”
在場各國醫生動容。
關外抗疫的醫護人員淚目。
周鳳全打量周圍,見記者紛紛低頭。
他依舊嘴硬:“趙傳薪掌摑太子太傅,以下犯上,這又如何說?”
伍連德一拍桌子:“鼠疫豈是兒戲?一旦攜病菌者出關,鼠疫將傳至京城乃至於河北、南方等地。誰能承擔此責?”
周鳳全心裡一緊。
周圍交頭接耳,嘁嘁喳喳討論,朝他投來鄙夷目光。
伍連德指着會場:“就算會場之桌椅茶盞,包括伍某說話用的麥克風和音響設施,皆爲趙大人提供,共出資二十萬塊。趙大人言,中國須確立國際通行防疫準則,推動當代公共衛生、防疫事業。罵名是虛的,誰敢阻攔防疫便殺誰,萬萬同胞之健康才最重要。你們怎麼說?難道諸位一邊吃喝趙大人的,一邊罵着趙大人?”
無話可說。
各國醫學代表自發鼓掌。
記者也跟着鼓掌。
無論趙傳薪在外如何聲名狼藉,至少他對待醫學的態度,值得在場所有人肯定。
大會25天,舉行24次。
第一天趙傳薪沒到場。
第二天,趙傳薪在伍連德等醫護人員強烈要求下出席。
身着雙宮絲西裝的趙傳薪出現時,會場再次全體鼓掌。
趙傳薪以爲掌聲是送給伍連德等人的,他雙手插兜,面無表情,走的六親不認。
周圍記者感慨:“趙大人真是寵辱不驚。”
《大公報》記者問:“趙大人,你有什麼感想?”
“感想?太多,說不完。”
記者笑了:“趙大人挑緊要的感想說說。”
“緊要的?”趙傳薪捋了捋頭髮:“我彷彿又英俊了幾分,真是令人惆悵,叫其他男人怎麼活?”
“……”
路過周鳳全的時候,周鳳全開口:“趙大人,你可曾給你所殺之百姓撫卹?”
趙傳薪一口唾沫吐在周鳳全鞋面:“啊……tui!他們八字不夠硬,跟老子有啥關係?”
周鳳全氣急敗壞:“趙大人,你也須繳納罰款!”
趙傳薪掏出一塊大洋在周鳳全面前晃了晃,又揣回兜裡:“好了,程序走完。”
周鳳全:“……”
早已熟悉趙傳薪秉性的醫護人員們大笑。
趙大人就這個脾氣。
周鳳全還想說話,趙傳薪指着他:“這是個假記者,叉出去。”
原本姚醫生準備讓趙傳薪發言,此時悄悄和伍連德說:“要不然算了吧。”
他擔心昨天剛爲趙傳薪澄清一些事情,今天趙傳薪就給自己口碑翻盤。
趙傳薪坐在英國醫生西克特·卡爾身旁。
西克特·卡爾說:“趙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此人一米七五身高,髮際線後移但沒徹底禿,眉毛彎彎,鷹鉤鼻,脣上留着兩撇下垂的鬍鬚。
他將不多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從襯衫領子上能看出他特別喜歡乾淨。
趙傳薪點上煙“唔”了一聲算是迴應。
西克特·卡爾看着趙傳薪側顏,臉上帶笑,眼中冰冷。
他說:“如果我沒猜錯,趙先生一定出身在很普通的家庭。”
“唔。”趙傳薪掏出書。
西克特·卡爾繼續說:“你知道嗎,吸菸會妨害健康。”
趙傳薪翻了一頁,吸了一口:“好的,下次一定戒。”
“……”西克特·卡爾皺眉看着趙傳薪:“趙先生,你已經忘記我們見過一面了,是嗎?”
趙傳薪錯愕轉頭:“所以你誰啊?”
西克特·卡爾將頭撇過去,看向主-席臺,不再和趙傳薪說話。
當日會議結束,天色已經放黑。
會場衆人陸陸續續向外走。
趙傳薪穿上大衣,戴上皮手套,腋下夾着書隨大流出門。
走出去約麼三十米,對面迎來一個穿着破襖子的老漢,得有六十歲了。
大家也沒有在意。
只有西克特·卡爾多看了老漢兩眼。
正當這老漢靠近趙傳薪時,忽然從懷裡掏出一把土槍,對準了趙傳薪,滿臉仇恨的扣動了扳機。
砰。
措不及防下,所有人被嚇了一跳。
許多人心裡一咯噔:趙傳薪,完了。
然而,趙傳薪沒事人一樣,將洪堡帽遞給旁邊人,朝老漢走去。
老漢目眥欲裂,丟了土槍,從懷裡又掏出一把短刀朝趙傳薪衝了過來:“趙傳薪,曲詩文來尋你報仇,納命來……”
聽刺客自報家門,直到內幕的無不震驚。
趙傳薪活動活動脖子,掏出一把新月狀維京戰斧,也朝曲詩文迎了上去。
衆人一陣驚呼。
曲詩文腳步明顯變緩,凌亂。
由此可見他內心的恐懼和掙扎。
在場記者皆知曲詩文和趙傳薪之間恩怨。
曲詩文殺妻女盟誓造反,趙傳薪聽了一怒下懸賞要他兒子性命,結果曲詩文搭上兩個兒子性命。
造反也沒成功。
殺其子,相當於斷其後。
曲詩文握着短刀,居然用砍的。
他手臂剛揮,趙傳薪一斧頭剁了過來。
嗤……
手臂落地。
“啊……”
趙傳薪掏出雪茄點上,側頭打量:“就這?就這你他媽跟我裝啥犢子?”
說罷,又一斧頭剁下。
曲詩文失了雙臂,痛苦難當。
血流一地。
衆人還沒回過神來,西克特·卡爾小跑到趙傳薪身前:“好險,真是好險,趙先生你沒事吧?讓我來給你檢查檢查有沒有受傷。”
他說着靠近趙傳薪,忽然伸出胳膊。
他大衣袖子很長,遮住了手。
當他手臂靠近趙傳薪身體時,手伸出,手中握着一把內彎小圓刀,割向趙傳薪喉嚨。
西克特·卡爾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圓刀距離趙傳薪喉嚨僅有十五公分處停下,無論西克特·卡爾怎麼發力,都無法寸進半步。
他低頭,原來趙傳薪用維京戰斧抵住他的胸口。
趙傳薪身高臂長,正好擋住他前進路線。
趙傳薪叼着雪茄齜牙:“你知道嗎,從多年前,我還是無名小輩,就開始有人刺殺我。到後來日本人和俄人用飛機大炮炸彈輪番上場。如今我依舊站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幾分像從前?”
周圍人驚的說不出話。
真是一波三折。
可這洋人醫生,怎麼會和曲詩文摻和在一起?
西克特·卡爾終於不笑了:“這不可能。”
他等了多日,好不容易等到了個絕好的機會下手。
因爲他知道,遇到刺殺,即便是趙傳薪也肯定要嚇一跳,心神激盪。
他是局外人,作爲醫生,帶着關懷上前,趙傳薪肯定不會防備。
趙傳薪叼住西克特·卡爾手腕,將小圓刀奪下,反握着刀將西克特·卡爾手筋挑斷。
“啊……”
然後趙傳薪薅住西克特·卡爾稀疏的頭髮,用彎刀生生摳出他的一隻眼珠子。
在場人看的心驚肉跳。
“啊……”
西克特·卡爾發出慘烈的叫聲。
趙傳薪問他:“誰派你來的?”
劇痛之下,西克特·卡爾叫道:“一個日本人,他出錢讓我來。”
圓刀在西克特·卡爾臉頰劃過,皮肉翻卷,血流如注。
趙傳薪繼續問:“看你樣子,不像是軍人,但絕非第一次殺人。說說你的身份。”
西克特·卡爾停止了尖叫,臉上露出病態的笑:“殺人,那是我的愛好。我殺的人可多了。”
他情知逃生無望,索性和盤托出,希望博得關注揚名。
有人驚呼:“連環殺手?莫非他就是開膛手傑克?”
西克特·卡爾滿臉是血,卻還在笑:“那個日本人目睹我殺人,卻沒有報警,反而出資讓我來華殺你。我想,殺了你一定很有趣,一定很有趣。無論是我們國家,還是你的國家,都不會判我有罪,呵呵……”
趙傳薪聽了,圓刀刀尖兒刺入脖子下方,順勢下拉。
嗤……
嘩啦。
趙傳薪任憑西克特·卡爾肚破腸流,在地上哀嚎:“喜歡殺人?殘忍?那你在老子面前可就是班門弄斧了。”
他很佩服青木宣純腦洞。
先是派心理醫生,想要給他催眠。
後又尋找連環殺手,企圖以毒攻毒?
別說,換幾年前,趙傳薪可能真會中招。
剛剛他絲毫沒有防備醫生隊伍,更沒有防備西克特·卡爾。
可自從服用六識藥劑後,趙傳薪身體反應速度達到巔峰,對身體掌控達到巔峰。
就算讓西克特·卡爾在距離他五釐米不到處突然出手,也同樣碰不着趙傳薪一根頭髮。
西克特·卡爾聽了趙傳薪的話,突然很受傷。
連環殺手喜歡被關注,喜歡吞食別人的恐懼。
可趙傳薪不但沒有半分驚慌,殺他就好像殺土雞瓦狗。
地上躺着兩個必死卻一時間還沒死的刺客。
周圍全是醫生,但沒有人敢出手去救。
趙傳薪撣撣菸灰,鷹視狼顧:“還有沒有啦?沒有的話,我可是要回家吃飯了。”
我焯……在場無不服氣。
接連遇到兩撥刺殺,全程趙傳薪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失血過多但沒死透的曲詩文同樣意外:我什麼時候找了洋人做幫手?
他聽不懂英文,他奮起最後餘力,聲音嘶啞道:“趙傳薪,你人人喊打,你也有今日……”
趙傳薪一斧頭掀了他天靈蓋:“聒噪!”
西克特·卡爾看着趙傳薪殺人不眨眼,身體顫抖,瞳孔地震,心裡忽然涌上一陣驚恐。
像是肉食性動物,碰上了更猛的肉食性動物那種發自靈魂的戰慄。
是啊,在趙傳薪面前,他算個屁。
……
墨西哥。
帕斯夸爾·奧羅斯科和潘喬·比利亞部隊在北方,埃米利阿諾·薩帕塔部隊在南方,雙方南北呼應,革命軍正向華雷斯挺進。
波菲里奧·迪亞斯的統治岌岌可危。
先前原是天朝國,如今翻做虎狼城。
普埃布拉附近城池皆受叛軍滋擾,各地地主豪紳瑟瑟發抖,好多被抄家滅門,下場悽慘。
也就是奎特沙蘭鄉村騎巡隊,和其治下區域沒有遭毒手。
要說迪亞斯的部隊和騎巡隊欺壓迫害百姓,那是有的。
可要說革命軍是好人?
也不盡然。
這些底層農民爲主力組成的軍隊,仇富心理極強。
家境殷實等於有罪,過得好該死,富得流油理應滅門。
這就是他們的邏輯。
一個叫赫蘇斯·弗朗里斯的墨西哥人,曾經被趙傳薪在託雷翁城暴揍。
從那以後,他轉戰戈麥斯帕拉西奧,繼續進行街頭演講,指責華人。
恰逢最近鬧革-命,戈麥斯帕拉西奧和託雷翁城中蠢蠢欲動。
陳邦澍的妻子買糧回來,將他們的洗衣房關門:“外面亂糟糟的,這段時間咱們鋪子關張歇業吧。”
陳邦澍反對:“那怎麼行?我們關張難不成喝風?”
“這些叛軍殺人放火,什麼事都乾的出來。”
“再看看吧,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