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局勢十分混亂。
清廷萬沒料到,此次亂黨造反一呼百應,燎原之勢已起,且各處新軍多有亂黨中人策應。
載灃驚怒下,下詔啓用袁慰亭任湖廣總督,督辦剿撫事宜。
袁慰亭心花怒放,他等這個機會等的太久了。
起義軍掌控武-漢三鎮,成立鄂軍政-府,迫不及待的改了國號——中華-民-國。
民軍募兵,數日間增兵一倍。
而清軍新軍第二、四鎮乘坐列車陸續抵達漢口以北。
戰爭一觸即發。
……
尼古拉·特斯拉和本傑明·戈德伯格以及趙傳薪三人合作,效率極高,在10月18號的時候,終於造完了30部大哥大。
“師父,爲何叫大哥大?忒難聽了。”
尼古拉·特斯拉深以爲然:“移動電話機就很好。”
趙傳薪固執的說:“就叫大哥大。”
大哥大真的大,3斤重,30公分長。
握在手裡,比拿一塊板磚更吃力。
除了大哥大,還有和大哥大配套的電報機。
無論是通話還是電報,都只是局域網而已。
趙傳薪給了本傑明·戈德伯格一部,給尼古拉·特斯拉一部,其餘的被他收了起來。
趙傳薪傳送奎特沙蘭,再傳送阿託雷,海上行至維拉克魯斯州最北的新米卻肯鎮子。
胡佛帶着他的工人正在鑽井。
趙傳薪來的悄無聲息,只有當地的婦女注意到他。
“嗨,露皮塔,你好啊。”
趙傳薪擺手打招呼。
一個面相平平的當地婦女也開心的迴應:“你好,約翰。”
等趙傳薪經過,露皮塔女伴說:“他可真是英俊啊。”
露皮塔點頭:“是啊,我要是能跟他睡覺就好了。”
“那你去試試。”
“你去試試,成功了告訴我我再試。”
趙傳薪找到戴着柳條帽的胡佛,問他:“怎麼樣了?”
“找到幾處,但我覺得產量不會很豐富。”
趙傳薪看着大海:“如果海中有油田,你能鑽探麼?”
胡佛驚訝的看了趙傳薪一眼:“你在海中發現油田了?”
他心說:怪不得趙傳薪一直在海邊轉悠,讓阿居雷·伊達和巴勃羅拔了一座又一座海邊城鎮。
“你的公司具備海上鑽探技術麼?”
胡佛想了想說:“在1897年,加州近海潮汐帶上架起過一座250英尺的木架,鑽井機放在上面打井,這或許是世界第一口海上鑽井。海上鑽進很難,但也能做到。只是,價錢方面……”
趙傳薪點上煙說:“你拿出一個具體方案,咱們可以長期合作。”
胡佛眼睛霎時間亮了。
“好說好說。”胡佛說:“只是或許會出現當下難以解決的技術難點。”
“咱們擬定的合同上要說明白,雖然你給出方案,但有技術難點,你不能解決,卻被我解決了,那錢可就要另算。”
“……”胡佛緊張道:“趙先生,咱們有言在先,即便近海開採,深度也將在200-700英尺深,絕對是一個大工程。我的公司不能耗費時間又虧本,我也要過日子……”
開採處在墨西哥灣大陸架上,估摸着也就50-200米深度間。
趙傳薪對石油開採一竅不通,之前要求費蘭德·諾克斯提供了一批鑽探人員赴華培訓,但各項技術還遠遠不達標,胡佛這步早佈下的棋,如今終於用上。
“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身家一兩百萬了。只要你能做好,你的身家或許能翻倍。”
以胡佛對趙傳薪的瞭解,深知趙傳薪不會無的放矢。
“一言爲定,駟馬難追!”
“先將這裡的油開採出來再說。”
“沒問題。”
此時,胡佛手下工人欣喜的喊:“出油了,出油了……”
……
趙傳薪在奎特沙蘭手底下四大金剛,分別坐鎮四處。
米格爾·埃斯特萬在奎特沙蘭,巴勃羅·羅哈斯在韋拉克魯斯城,阿居雷·伊達在坎佩切的卡門,胡斯蒂諾則留在了新米卻肯。
三天後,胡斯蒂諾召集新米卻肯鎮民當衆講話。
胡斯蒂諾說:“堂約翰·康斯坦丁決定合併維拉克魯斯州、塔巴斯科和坎佩切海岸線等地,合併爲同一個州,統稱康斯坦丁州。堂約翰·康斯坦丁任命爲州長。今後康斯坦丁州爲自治州、中立州。”
胡佛也在人羣當中,認真的聽着。
他發現周圍墨西哥居民雖然騷動,但反響並不是特別大。
或許這是因爲最近墨西哥太亂,朝令夕改,執政者換來換去,讓他們感到麻木。
胡斯蒂諾穿着辣椒服,戴着牛仔帽,雙手掐腰,站在高臺上繼續道:“州長下達的第一個命令——歸還包括印第安人內所有農民土地!”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鏗鏘作響。
胡佛發現,周圍墨西哥百姓從小聲議論,變成了大聲喧譁,有人臉色發白,有人卻血壓飆升滿面漲紅。
“大人,你說的話算數麼?”
“墨西哥城的大老爺們會不會反悔?”
這不就是聖路易斯波託西計劃麼?
無論是埃米利阿諾·薩帕塔,還是潘喬·比利亞都沒做到,趙傳薪這個外人做到了……
第一項就是土地-改-革。
胡斯蒂諾是個脾氣好,有耐心的人。
他等下面口哨、喊叫和議論聲逐漸停歇,這纔開口:“康斯坦丁州是自治州、中立州。這就意味着,我們有屬於自己的法律,不受墨西哥城的大老爺們管轄;無論執政者換成誰,都無法影響我們歸還土地的決策。”
有鎮民代表站出來提出疑問:“如果聯邦軍打過來怎麼辦?”
胡斯蒂諾單手指天:“堂約翰·康斯坦丁你們聽說過麼?沒聽說過,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又叫趙傳薪。有他在,聯邦軍來了也不怕。但是,州長說了,守護土地,人人有責,這個責任還要下放到你們每個人身上。”
胡佛震驚的發現,僅僅歸還土地這一項,趙傳薪便輕鬆扭轉他屠殺墨西哥百姓的印象,讓這些人重新對他擁戴。
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胡斯蒂諾說:“在康斯坦丁州各地土地開發過程中,各城當局不會越俎代庖,進行內部決策,鎮級當局,也只能扮演土地商人的助手角色。”
這決定是因爲趙傳薪不信任墨西哥官員,各城市政-府不能再扮演土地商人,來推動地方經濟與社會發展。
他想建州初期時,讓土地擁有者配合基層政-府通過掌控利益,實現機制來確保每個村落和社區利益和政-府利益實現,確保開發能夠促進地方的發展。
百姓得大頭,城鎮衙門得中頭,地方基層衙門得小頭。
這個決定,是要在未來數年內徹底消滅類似奎特沙蘭托裡克家那樣的大地主。
別看康斯坦丁州跨度長達上千裡,但實際掌控面積並不多,主要以滿足油田開發爲主。
還是那句話——船小好調頭。
趙傳薪有資本胡鬧。
胡斯蒂諾繼續說:“今後土地買賣和開發,主導者是你們,但是你們要配合地方基建政策,否則生地永遠無法變成熟地……”
這是另一條控制百姓胡亂買賣土地的新規。
和趙傳薪在華地盤那種土地實際擁有權歸當地衙門不同,這裡土地徹底歸還百姓,但是百姓是盲目的,是愚昧的,當地衙門需要審查每一項交易和開發條款,然後決定是否實現“三通”。
胡斯蒂諾所說的三通,是路通、電通、水通。
路通就是修路和架橋。
電通即滿足工業通電需求。
土地擁有者得利益大頭,他們也需要繳納更高的規費,來配合基建和衙門政策執行。
城鎮衙門得利益中頭,也需要在先期投入的開發費用中出大頭。
胡佛逐南闖北,見識了世界各國土地政策,可聽了胡斯蒂諾的話後,還是覺得大腦宕機紊亂。
這怎麼好像在經營一家公司?而不是一方土地。
但他大致明白了,就是土地歸還底層百姓,但是也不允許他們胡來,否則沒人會購買或租賃他們的土地。
有投資者想要建設土地,當地衙門不配合,那這塊地放一百年還是不毛之地,除了耕種外一無是處。
讓百姓安心,再給他們脖子上栓繩子限制。
胡佛不知道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但此時,趙傳薪卻已經博得當地百姓歡心。
人們歡欣鼓舞,又叫又跳,興奮溢於言表。
有人高呼“堂約翰·康斯坦丁”,有人說“州長萬歲”……
胡佛覺得趙傳薪真是老奸巨猾,覺得這些墨西哥老百姓真是好糊弄。
但也佩服趙傳薪這麼快就能制定一個可行的土地制度。
這能力遠超過上陣打仗,超過做生意範疇。
胡斯蒂諾說的最後一件事:“華墨銀行準備在新米卻肯投資華墨女性自立製衣廠,紐約星輝餐飲公司將在新米卻肯投資星輝石油公司,所涉及到的耕地佔用費、規費、有償使用個人土地費及各種辦證的手續費,還有地方補償款,將和分配土地後的個人洽談。新米卻肯,即將成爲工業鎮,你們人人都將有工作……”
這又是一個重磅消息。
新米卻肯、韋拉克魯斯城、卡門同時宣佈這一消息。
其它地方還沒動靜,因爲趙傳薪人手不足。
10月30號。
趙傳薪被噩夢驚醒。
他很少做夢,更別說噩夢。
從高空跌落,他能滯空。
遇上惡人,他會殺。
到了地獄,別管閻王還是撒旦,在那邊誰說的算還不一定呢。
這噩夢怎麼做?
但今天卻做了個噩夢,讓他心神不寧。
他給巴勃羅·羅哈斯留下一部大哥大套裝,教他怎麼用後離開了墨西哥。
趙傳薪抵達漢口,先去卷王技術學院找劉華強,給他留下一部大哥大套裝。
“戰亂是否波及租界?”
劉華強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樣:“校長,放心,各租界嚴守中立,我們卷王技術學院同樣是中立區,清軍不敢來。”
趙傳薪也不問事情發展到什麼地步,出了巴公房子,徑直去了漢口滿春茶園。
這裡是黃興設立的戰時臨時總司令部。
槍聲不斷,炮聲隆隆,火光四起。
旁人都往外跑,唯有趙傳薪往裡面進。
一夥清軍士兵看見一個穿着風衣的高大男人過來,趕忙阻攔:“他可能是亂黨奸細,抓起來……”
趙傳薪一巴掌一個,將過來的兩人拍翻在地上。
縱身一躍上了屋頂,幾次閃現消失在衆人視線內。
到了滿春茶園,趙傳薪跳下房頂,問:“我找張雙喜,告訴他關外來人看他了。”
滿春茶園內,黃興、宋教仁、張景良和雙喜等人正在看地圖。
張景良嘆口氣:“傷亡甚重,看來只能退守六渡橋了。”
黃興剛要說話,就有士兵進來報告有人找張雙喜。
雙喜皺眉:“他說是關外來的?”
“是。”
黃興眉頭一挑:“走,咱們一起出去看看。”
“傳薪?”灰頭土臉身上多處掛彩的雙喜開心的跑了過來。
趙傳薪拍拍雙喜肩膀:“怎麼瘦成這樣?吃不飽?”
黃興開口:“趙先生,別來無恙。”
宋教仁等人這才知道,眼前這男人居然是傳說中的趙傳薪。
趙傳薪擺手:“你們往後稍稍,我和雙喜拉拉家常。”
黃興訕笑退後。
張景良皺眉:“即便是趙傳薪,他也太不講禮數了!”
黃興壓低聲音道:“別嚷嚷,此人視人命如草芥,你不會想得罪他的。”
張景良不忿:“哼。”
另一邊,趙傳薪對雙喜說:“這些天我心神不寧,左思右想,覺得行道的安排不大穩妥。”
行道是李光宗的字。
雙喜不解:“怎麼說?”
“我認爲以咱們現在的能力,用不着讓你待在孫公武他們這裡冒險。”
雙喜感動,眼圈發紅。
“我……”
他忽然哽住。
他很久沒回鹿崗鎮了,不想家是假的。
在趙傳薪想來,雙喜說走也就走了,沒必要在這耗着。
可雙喜和孫公武他們待的久了,心境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被同化了。
雙喜有種背叛的羞愧感。
他深吸一口氣:“傳薪,我還是留在這裡吧。”
趙傳薪多聰明,看出了雙喜的心思。
他倒是不生氣這個,只是單純的擔心雙喜安危。
他告訴雙喜:“你穿戴好咱們的防彈衣,我再給你留點好東西。”
他取出一套戰術衣,一箱子蘋果雷,兩把鹿崗M1907和兩把莫辛納甘轉輪和配套彈藥。
“我按照你以前的體重做的衣服,可能有些大,但是防風保暖,裝手雷彈藥方便。這雙靴子跋山涉水不在話下。”
鹿崗鎮老人之間的感情,是距離和時間無法沖淡的。
雙喜趕忙說:“我去叫他們,他們都想見見你。”
他急忙拖着箱子往裡走,生怕慢一點眼淚流下來。
不大會兒,黃興等人出來了。
他們臉色複雜的看着趙傳薪。
黃興拱手:“趙先生和雙喜的兄弟情誼真叫人羨慕。”
剛剛雙喜拖着箱子進去,他們看見箱子底還放了幾捆紙鈔,足有兩萬塊。
趙傳薪笑了笑:“親人不多,每個都要珍惜。”
旁邊的宋教仁忽然說:“趙先生何不……”
趙傳薪斜眼打斷他:“你他媽在教我做事?”
宋教仁駭然後退。
他見過各色人物,卻從沒叫人一個眼神給逼退過。
張景良甚至本能的將手按在了腰間槍套上……
趙傳薪掏出煙點上,對黃興說:“翻天覆地的事就交給你們了,北邊有人企圖分疆裂土,那纔是我的職責。咱們分工明確,老黃,你說怎麼樣?”
黃興哭笑不得,第一次有人管他叫老黃。
“我聽雙喜講過趙先生所思所慮,咱們都是爲了這個國家更好而奮鬥。”
趙傳薪點點頭,縱身一躍。
風衣飄擺下,一跳五米多高,卻是上了屋頂。
張景良看的一呆:“他真是神仙麼?”
宋教仁覺得有些丟臉,沒說話。
黃興仰着脖子說:“不要招惹他就是了。”
幾人回去,雙喜交給了黃興一封信:“戰場上子彈無眼,萬一我有什麼閃失,將這封信幫我交給傳薪。”
“別說喪氣話。”
……
草原上,哲布尊丹巴派人去臚濱府,確定了桑貝子的界線,要求以確切而鄭重的形式簽訂相關文書。
姚佳當即答應,讓律師制定了六條主要條文,卻有洋洋灑灑二百多條補充條文。
第132條規定:草原各族締結統一多民族關係之確立,堅持互相尊重但堅持自主對外,臚濱府有權力禁止製造分-裂等行爲……
第132條十分不起眼,夾在在衆多補充條文當中。
這些草原上的喇嘛,根本沒有細看,太多了,又是漢字書寫,一時半會看不完。
簽訂條約兩日後,哲布尊丹巴沙比衙門得衆多喇嘛,就和庫倫大臣衙門的官員來了一次羣毆。
庫倫辦事大臣三多鼻子好懸氣歪了。
哲布尊丹巴日漸囂張,各部王公見哲布尊丹巴和臚濱府簽署了協議,他們鬧騰後,臚濱府沒有動靜,於是更加肆無忌憚。
11月16日,黃興指揮漢-陽軍民反攻漢口,在玉帶門一帶激戰。
同一天,杭達多爾濟等人去找沙俄駐庫倫總領事拉多夫斯基。
拉多夫斯基原本擔憂趙傳薪,卻發現哲布尊丹巴與臚濱府簽署協議後,幾經試探趙傳薪毫無反應,膽子逐漸大了起來。
於是,草原各部王公調集各旗兵馬數千,聯合兩個連的哥薩克兵準備去包圍庫倫辦事大臣衙門。
11月17日。
民軍在玉帶門失利,準備退回漢陽。
清軍卻從新溝橫渡漢水,緊追不捨。
雙喜告訴黃興:“我帶人殿後,你們先撤。”
激戰中,雙喜猛打猛衝,連中七槍。
他穿着只有鹿崗鎮老人才有的防彈衣,七槍中,一槍擊中他左臂,一槍擊中他右腿,剩餘五槍打在他前胸各處。
剛毅甲做的防彈衣雖然防彈,可防不住衝擊力。
雙喜在之前的巷戰中就已經負傷,此時內臟受損嚴重,在他將身上所有趙傳薪送的蘋果雷丟出後吐血而亡。
他死的時候,臉部肌肉因痛苦而扭曲,嘴角卻掛着笑,手伸向了鹿崗鎮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