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我們可以先聊聊我的三尸蟲。”犬伏師擺擺手道,他心裡有些詫異,青姑、白姑和血姑怎麼還沒動靜呢?若是隻論武功,連村上武夫都栽了,自己肯定不是金道長的對手,必須待到屍蟲動手後,自己再漁翁得利,如此便沒有風險,回國後好好包裝一下,儼然便是個名揚天下的武士英雄了。
原來是三尸蟲……金道長尋思着,全真教倒是有數種驅除斬殺三尸蟲的法門,如服食丹藥、真氣煉化和辟穀等等,自己體內的三尸蟲若干年前就早已驅除掉了,但那些都是肉眼不可見,極其微小之物啊,而方纔腹中的異物卻是動作誇張,體型必是極大,世上竟有如此大隻的三尸蟲麼?
“願聞其詳。”金道長平淡的說道。
犬伏師仔細的觀察着金道長的面目表情和身體反應,同時緩緩說道:“東瀛道學及本溯源乃自中國,道家有關三尸蟲的論述想必道長所知甚詳,自然也有許多破解之法。但中原人固步自封,目光短淺而不思變革,東瀛人則不然,在下大嶽山摩道院犬伏師便獨闢蹊徑,推陳出新,將人體內的三尸蟲培養長大了數百倍,如今都已鑽入了道長的肛門裡,只要我一發動,道長立時三魂出竅,七魄散亂,生不如死啊。”
金道長一聽便知犬伏師在威脅自己,但其所言卻未必是虛,奇怪的是,他在睡覺前已經發動天罡真氣護身了呀,那三尸蟲又是如何鑽進來的呢?
道長苦苦思索着,最後記起曾經放過一個響屁,定是此屁衝破護體罡氣外泄時,被三尸蟲有機可乘而鑽了進來,唉,爲什麼要放屁呢?
犬伏師見道長嘆氣,心中一喜,忙道:“道長何事嘆息?”
金道長不無遺憾的說道:“都怪貧道放了個響屁。”
犬伏師大惑不解,狐疑的望着金道長,心中頗有些不安,三尸蟲已經進去好一陣子了,不應該一點動靜皆無啊?想到此,於是試探着問道:“道長,現在腹中可有什麼感覺?”
金道長微微一笑,坦然道:“你是在關心你的那些蟲子吧?貧道早已書護身符將他們鎮住了,你不是要發動麼,請自便吧。”
犬伏師聞言大吃一驚,怪不得呢,這老道原來已做了準備啊,看來暫且不可輕舉妄動。他瞥見了桌上的酒杯,於是鼻子嗅了嗅道:“道長飲的什麼酒,味道不僅甘醇而且隱約帶有蓮花之清香氣?”
“老北京趙氏燒刀子。”金道長說道。
犬伏師心道,酒能散符,待我騙他喝上些烈酒,泄去全真教的護身符氣,然後突然發動三尸蟲,即可一擊成功。
“我們之間的過節可否暫時放下,臘月裡天寒地凍,在下想與道長飲幾杯中原佳釀,不知金道長意下如何?”犬伏師眼睛緊盯着道長說道。
“犬伏師遠道而來,既然有此雅興,有何不可?”金道長坦然說道,心中暗想,這個日本人想借酒泄我護身符氣,貧道索性將計就計,把他和那幾條蟲子統統灌醉好了。
道長起身,自牀鋪下拖出一罈珍藏多年的烈性老北京趙氏“同泉涌”燒刀子,拍開泥封,一股濃烈的醇香充斥了整間屋子。
“好酒啊。”犬伏師嘖嘖稱讚道。
古時候日本只有“濁酒”,後來有人在濁酒中加入石炭,使其沉澱,取其清沏的酒液飲用,於是便有了“清酒”之名。約在公元7世紀中葉之後,中原的“曲種”釀酒技術由朝鮮古國百濟傳到了日本列島,使日本人第一次喝到了中國黃酒。鎌倉幕府時代,借鑑中國黃酒的釀造法,日本的釀造技術日臻成熟,清酒逐漸成爲了日本的國粹。日本清酒雖然借鑑了中國黃酒的釀造法,但卻有別於中國的黃酒,清酒色澤呈淡黃色或無色,清亮透明,含酸、甜、苦、澀、辣諸味,酒精含量一般在15度左右,這種酒在中原江湖上只能算作是種飲料而已,與六十多度的燒刀子不可同日而語。
金道長取出兩隻海碗,擺在桌子上,抱起罈子開始往碗內倒酒。斟酒時,金道長將能夠調動出來僅有的真氣全部注入了酒中,這樣一來,燒刀子的後勁兒將會成倍的增加,一碗頂上四五碗的量。
犬伏師眼珠一轉,伸手搶過金道長面前的那隻海碗,陰陰的一笑,金道長也恍若不見,坦然的端起另一隻碗與犬伏師碰杯,雙方當即一飲而盡。
一碗下肚,犬伏師辣的張開嘴巴直哈氣,他從來沒有喝過如此剛烈的酒,腦袋“嗡”的一下,產生了眩暈。
金道長待酒嚥下,隨即放開幽門,將烈酒悉數灌入了十二指腸。
趁着道長斟倒第二碗酒的時候,犬伏師的手在桌下迅速三指撮起拈了個訣,心中意念催動三尸蟲,不料並無反應,看來還不到時間,他想。
雙方又幹了第二碗,金道長繼續斟滿第三碗,忽覺腹中異物蠕動了起來,不好,看來符氣已泄,他趕緊又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
犬伏師三碗落肚,頓時雙眼通紅,太陽穴青筋凸爆亂顫,心中意念仍舊在拼命的催動三尸蟲,但是隨即眼前一黑,意識喪失,“噗通”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金道長捧起酒罈,對着嘴“咕嘟嘟”的一連灌了十多口,火辣辣的燒刀子涌出幽門,只覺得小腸內滾燙滾燙的,須臾,腹中蠢蠢欲動的異物終於不動了,它們統統喝醉了。
金道長放下酒罈,朝地上望去,那犬伏師早已是爛醉如泥了,褐色的羽絨大衣敞開着,裸露着令人噁心的矮小肌肉男,很難想象,在這具醜陋的肉身之中,竟然能夠培育出可以瘋狂攻擊人類的三尸蟲來。
貧道應該走啦,金道長心中想,遂彎下身去抓起犬伏師丟在了自己的牀鋪上,然後拉過被子替他蓋上,中原畢竟是禮儀之邦嘛,總不能讓其睡在冰冷的地上,看樣子這個日本人一天之內是不會再醒來了。
金道長拉開了抽屜,取出一藥丸吞服了下去,這是全真教的秘製丹藥,有即刻清毒瀉火之效,果然,片刻之間就已有了排便感。道長望了望窗外凜冽的風雪,眉頭一展,順手自桌子下面拽過自己的臉盆來,解開了褲子蹲在其上,嘗試着將喝醉喪失知覺的三尸蟲屙下來。
片刻之後,隨着“噗”的一聲響屁,道長感覺到了大腸內有物在朝外遊移着,心中暗喜,遂憋足了一口氣,括約肌用力……終於有一滑溜溜的線狀物體露出了肛門。金道長低頭細瞧,藉着朦朧的爐火亮光,瞧見此物的腦袋爲粉紅色,又光又滑滿是粘液,於是趕緊以二指夾住並使勁兒拽了出來,原來卻是一條尺多長的蛔蟲。
七十年代期間,那時北方的衛生條件較差,人們普遍生有蝨子、蟣子以及各種腸道寄生蟲,所以道長見到屙出蛔蟲也不足爲怪。他繼續用力,接連又屙出幾條來,但是始終未見三尸蟲的蹤跡,無奈只得揩淨屁股站起身來。
道長取過一把鐵鉤子掀開了炙熱鐵煤爐蓋,順手將臉盆內的數條蛔蟲一股腦兒的倒進了熊熊的爐火中,然後蓋好爐蓋,隨着幾聲細微的尖叫,一股焦臭氣散發了出來。
金道長迅速的收拾了一下行裝,拎着一隻帆布旅行袋,然後悄悄的開門溜出了雲集山房,縱身越牆而出。
深夜,風雪依舊,京城火車站前一片白茫茫的,金道長搭乘了一列南下的客車,直奔江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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