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的粉色緩緩轉身,熟悉的容顏,微藍的雙眸清明如常。
“我回來了。”
冷宮傻傻看着她,緩慢走上前,徑直把眼前人緊緊攬在懷裡,就像失去已久的珍貴物品失而復得。眼裡的波瀾早已無法平靜,把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把她禁錮在自己的環抱之中,再也不分離。
“小維?”她小心喚着他的名字,眸子裡染上一層暗淡之色。
頸項間傳來他悶悶的應答,氣息不穩,夾雜着鼻子吸氣的聲音。
她的眼裡更加暗淡起來,有些無奈,卻也只能任由他這樣抱着。
這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擁,今天之後,他們只會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無論種族,或是信仰,都註定他們只能是兩條平行線,偶爾的交集,只是緯度出現的小誤差。一旦迴歸到原先的軌道,無論向前多遠,都不能再牽到彼此的手。
她把頭靠過去,雙手環繞上他的腰,心裡被不捨填滿。
只一次,最後一次,她已心滿意足。
太陽初升,柔和的光輝將兩人包裹,於清晨之中,仿若兩尊雕像。
不遠處,駐足已久的身影毅然轉身,帶着嘆息,踩着晨光,向來時的方向離去。
許久後……
“你知不知道 ,我每天想你,想得吃不好睡不好。”
“擔心你有沒有餓了,有沒有冷了,有沒有被人欺負。”
“你一個人,在這裡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會不會害怕。”
“我應該照顧好你的,卻沒有做到。”
“我一直在自責,如果不是自己能力不足,又怎麼會找不到你。”
冷宮斷斷續續說着,每說一句,赤雪心裡就像被成噸的器械在狠狠撞擊,同時還伴隨着一種奇異的感覺,讓她感覺非常不舒服。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擔心了。”
“傻瓜,保護你,是我應該做的事啊。”
因爲對方是池小焉,所以才擔心嗎?
赤雪有些失落,而自動忽略了他的下一句話。
“誰讓你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只是你,就足夠讓我用盡全力去保護。”
從前他不懂,憑什麼可以爲了一個人毫無條件去付出;更不懂,即使是沒有結果,不被看好卻也要繼續堅持的理由。
自從遇上她後,所以無法理解,不能接受的認知,都自動轉變爲心甘情願。現在,他也終於明白阿柒的心情,既無法抵抗,卻又想方設法,讓一切變成合理。
“小維,飛行儀把我帶到一個小島,其實那裡……”
“別說了,回來就好,以後不要再離開我了好嗎?”他手上的不自覺力度加重,把她圈近加深了幾分,巴不得直接揉進自己骨子裡。
“我……”
她差點想要脫口而出,但天生的理智,讓她不得不清醒的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麼。
稍稍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赤雪冷靜地說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什麼?”他以爲她在說笑,嘴邊扯出一個弧度,強裝鎮定拉着她的手迫切說道:“你想去哪裡,等一切都結束後,我再帶你去好不好?嗯?”
他卑微地乞求她,希望她能給出他想要的回答,可事實往往卻是事與願違。
赤雪安靜地看着他,緩緩抽出雙手,搖搖頭:“執政長說,你們的國家正處於動盪之中,我待在這裡會成爲阻礙,所以明天就會送我回去。更何況……”她頓了頓,“這裡跟我的世界不同,我想回家了。”
“阿柒,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什麼,只是告訴我,你們現在正在打仗,沒有多餘的人可以顧及我,所以,我回去纔是最安全的。”
“是嗎,阿柒真的是這麼想的……”
其實他很明白,特殊時期,待在這裡的時間越久,她的處境就會越危險。若是回去,還有林冢可以照應,況且她手上還有他的息影掩護,所以相對應該會比在這裡要安全許多。
只是才見面又要別離,情緒上他無法馬上接受。
不過,作爲一個合格的軍人,他還是懂得利弊,因此也沒有過多異議。
“我明白了,明早我會來送你的。”
“謝謝你。”
“但是,今天,你要好好陪我,讓我做你一天的導遊,帶你去看看我的國家,可以嗎?”
“嗯!”
雖然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請讓我們留下彼此間美好的回憶。即使外表老去,至少也還有這些永恆的記憶,來支撐以後的念想。
誤打誤撞的時光交錯,指引你我在最單純的時候相遇,原以爲一切都會平凡般渡過,卻沒想到一個個的意外,反而將你我推回到原本的位置。
對立的角色,互不相同的種族,其實命運早就預示了未來的盡頭。拖延的時間,也還是不能改變任何事實,只能默默接受這樣的安排。
天幕之下,天塔之上,冷宮與赤雪背對背而坐,漫天星光在頭頂鋪開,猶如伸手可得。
“總算實現我的承諾。”冷宮仰頭對着星空說道。
他對池小焉真好,還記得許諾帶她看星星的事。
只是他不會知道,那個並不完全是她的喜好,她對天上的星體沒有那麼強烈的感知,她不是池小焉。
這一刻,她竟有點妒忌起池小焉,那個沒有什麼過人之處,又有點倒黴的孩子,能讓他牽掛至此。
如果他知道真正的池小焉早就香消玉殞,或者知道其實一直都是她在運用着她的思維模式,會不會感到失望?
也是這樣的情景下,赤雪第一次知道了苦惱和妒忌,沒有人告訴她這個感覺的名詞,她就是直覺的知道這種情緒。
這些並不在她預設的系統裡,也不知道從哪裡衍生而來,也許是中了病毒,改天要讓C調做個檢查才行。
“呀!快要12點了!我送你回去吧!”
赤雪看着冷宮站起身,着急的模樣。是哦,快到12點了,但那是池小焉的魔咒,不是她赤雪的……
“嗯!”她已經站了起來,等待他的指引。
“走吧。”
他挽着她的手,回到駕駛室,驅動着“路白”往天塔之下而去。
再如何不捨,時間也不會留半點情面,無論是誰,也只能屈服。
“好好休息,明天我來送你!”
他執拗地握着她的手,怕鬆開後,再也無法相見。
“嗯,你也回去吧,明天我會等你來送我。”
自我掙扎了一會,最終他還是放開,讓她轉身離開。
也許最好的事,就是成全讓你去做想做自己想做的,哪怕,有再多的不捨,也會全力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