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筒裡的聲音有氣無力,很嘶啞,還夾雜着一絲激動。這於我而言如同霹靂。令我無言以對。
我想不到秦馳恩還會再打電話給我,他到底怎麼想的?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沉默許久想掛掉電話,他像猜到我要做什麼似得。就又開口了。
“別掛電話,歡顏。說一句話好嗎?”
其實我本有滿腹的話要質問他,可事已至此我又能說什麼呢?我無法去指責他。但也無法原諒他,那就只有做個熟悉的陌生人了。這樣於他於我都好。
“三哥,我對你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請你放過我吧。以後再也不要聯繫了,我不想聽到看到任何關於你的消息,就這樣各自安好吧。”
而後我就掛了,把秦馳恩的號碼設置成黑名單再刪除。但我知道這樣沒用,他若想找我。可以有很多辦法,這不過是我自欺欺人一種方式罷了。
他方纔的話有一絲的激動,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後怕。原本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誰知在鬼門關走一遭過後又回來了。我明白那種心情。
沒有誰能真正地笑看生死,因爲這世上誘惑太多。都捨不得。
但秦馳恩不曉得的是,他能活過來,都是老爺子用自己的命換的。他處心積慮傷害的人是我公公,他哥哥,所以我無法釋懷。
我如此冷漠,他應該恨了我吧?也好!
收起電話,我剛轉身準備去洗手間洗漱,就瞧着小凡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睨着我脆生生喊了我一聲“媽媽”。
他已經養成了聞雞起舞的習慣,每天六點半時準時醒了。不曉得他們兄妹倆是有感應還是什麼,他語音未落,諾諾也半夢半醒地喊了聲“媽媽”,隨即從小牀上爬了下來,抓着牀沿衝我打哈欠。
我莞爾一笑,到衣櫥拿出了小凡的小t恤和短褲,“小凡,自己穿衣服喲,媽媽給妹妹穿好嗎?”
“好!”
我衣服放在了牀頭,吻了吻小凡的臉蛋就去給諾諾找衣服了。選了一條粉色的娃娃裙,她最喜歡的,拿過去的時候她開心得手舞足蹈。
給諾諾換尿不溼時,她指着小凡一個勁地笑。我轉頭一看,發現小凡的t恤穿反了,這會正着紅着小臉又在重新穿。
我忍俊不禁,道,“小凡,要媽媽幫忙嗎?”
“不要,寶寶自己可以的。”他還很倔強,跟他爸一模一樣。
於是我給諾諾套上裙子過後又泡奶粉去了,等泡好轉回來時,小凡又在跟短褲較勁了。因爲褲袋一樣,他分不清前後,穿上去又脫下來,如此反覆。
“小凡,所有的褲褲,褲襠的彎彎,前面比後面的短喲。”我忙着喂諾諾,也就沒去幫忙,只是告訴小凡如何用最簡單的辦法分清前後褲片。
他拿着褲子翻來覆去看了很久,才又小心翼翼穿上了。“媽媽,你看寶寶穿得對不對?”
我瞥了眼,“對啦,小凡真聰明,諾諾,哥哥聰明嗎?”
“嗯!”
諾諾雖然不懂聰明的意思,但還是特別給力點了點頭,喜得小凡眉花眼笑。又屁顛顛去衛生間洗臉,刷牙,做事井井有條。
餵了諾諾過後,我就帶着他們倆到樓下,讓小凡看着點妹妹,我忙着做早餐。
今朝的天氣甚好,太陽已經冒得很高了,金色光芒灑下來,如給整棟別墅鍍了一層金。如此好的天氣,是不是寓意着老爺子已經度過危險了呢?
熬粥的時候,我給秦漠飛打了個電話,他還是等了很久才接通,“漠飛,爸現在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慕連清主刀給他切除了肺部的病竈,如果人挺不過去,恐怕就……”他忽然間失聲,想來是說不下去了。
我很驚愕慕連清怎麼會這樣做,老爺子的肝才被割掉不久,怎麼忽然又給他切除病竈呢,本就虛弱的身體再挨一刀,這還能扛過去嗎?但我沒問緣由,既然他是得到了秦漠飛的允許,可能也是有一番說辭的。
我頓了下又道,“漠飛,爸吉人天相,總會好的。”
掛了電話過後,我又想起了慕曉彤昨夜裡來的事情。我在想,這會否是慕連清孤注一擲的決定。
如果能救得活老爺子,那麼秦慕兩家的關係還能夠維持,如果老爺子就這樣離去,他也可以爲慕少卿頂一點罪孽,讓秦漠飛把這份罪責怪在他的身上。
我還是準備去醫院看個究竟,主要也實在放心不下老爺子。
飯後,阿虎叫了一輛出租車進來,我們直接就打車到了慕氏醫院。我剛抱着諾諾下車,就看到慕少卿快步流星地走向了住院部大樓,遠遠的,我瞧見他走路有點兒瘸,估計是被秦漠飛揍的。
我們是直接乘電梯到的特級病房樓層,剛出來,隔壁電梯也開了,居然又是慕少卿,手裡拿着個文件夾,身後還跟着幾個人,像是在巡視病房。
他帶着個很大的面罩,但還是遮不住一臉的淤青,看到我也十分尷尬,再無之前看到他時那般張狂了。我沒理他,轉身就朝老爺子病房走,他把我叫住了。
“沈小姐,能說兩句話嗎?”
“我們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斜睨了他一眼。
“關於秦老爺子的病情,我想跟你聊聊。”他說罷把身後人的遣走了,看着我。
我想了想,把諾諾遞給阿虎讓他先帶着孩子們過去,我則留在了走廊上。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慕少卿,才發現他這臉腫得還不是一般嚴重,胖了一大圈。
秦漠飛下手從來都是快準狠,他變成這樣也是意料之中,於是我又道,“慕副院長,你說吧,請你儘量長話短說,我也沒時間在這裡跟你耗。”
“秦老爺子昨天病情突發,我和爸兩人給他進行了一場大手術,切除了他的癌病竈,但他的病情不容樂觀。”他遲疑了一下,不安地看我眼又道,“以我的經驗看,他就算挺過了危險期,可能也不會甦醒。”
我聽他話裡有話,蹙了蹙眉道,“你什麼意思?”
“手術過程中,他一度呈現腦補缺氧狀態,我們搶救了幾次才維持了他的心跳,但腦意識薄弱。也就是說,他就算挺過去,可能也是植物人。”
“植物人?這怎麼可能?”
我一直覺得,“植物人”其實跟死人就差一口氣的區別,所以這三個字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噩耗。老爺子若成了這樣,我們大家怎麼辦?
慕少卿無奈地聳了聳肩,又道,“這種情況確實不多見,但事實上他可能會變成這樣。我和爸已經盡力了,但你的先生卻放話說,老爺子如果有任何差池,要我們慕家來陪葬,這很不應該。”
原來這傢伙是因爲漠飛對他們威脅太大才來找我講這事,他以爲我就不會怪他麼?
笑話!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怎麼講,就老爺子這件事上,我肯定是和秦漠飛同仇敵愾的。我看他還一臉無辜的樣子,忍不住冷呲了一聲。
“慕副院長,這難道不是你的錯嗎?你明知道老爺子的身體那麼差還取他的肝,並且還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情況下,這還不是故意的嗎?”
“沈小姐,關於取肝一事,我依然不覺得我錯了。其一,秦老爺子是自願的;其二,我並不是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做這個手術的,他在進行全身麻醉之前都保持着絕對清醒。”
“既然你覺得你都對,那這話儘管跟漠飛講,我與他的態度是一樣的。”
“你應該明白,秦老爺子的病情本身活下來的機率就很小,他割肝救人也算是積德,再說救的還是自己的親兄弟,這爲什麼不行?”
看慕少卿義正言辭那樣子,他還真不覺得取老爺子的肝有任何不對。估計他只想到了協議,自願這些硬性條件,而沒想到他收取索菲婭和大姑的那些錢財。
我覺得挺悲哀的,依照他的醫學水平,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情。甚至於他現在已經到了別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了,但他卻走了旁門左道。
更可悲的是,他沒覺得他有任何的錯。有句話說得好,“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他就是這樣的人。
我冷笑道,“兄弟間捐肝這無可厚非,但至少是大家都知道的情況下。你們取肝的過程和動機過於殘忍,也無人知道。敢問慕副院長,你所謂的醫德值多少錢?大姑和索菲婭給夠了嗎?”
“你……”慕少卿頓時臉一紅,啞口無言了。
“若老爺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着陪葬吧。”
我說完就走了,來到老爺子病房時,慕連清和慕曉彤都在,兩人都一臉愧色地在跟秦漠飛說着什麼。他寒着臉,坐在老爺子病牀前一動不動。
“漠飛,我真的盡力了,你就算找全球的名醫來,可能也是這樣的結果。能保住性命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他這種情況生存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慕連清低眉順目地道,看他那戰戰兢兢的樣子,我心裡感慨萬千。若不是慕少卿這混蛋弄這麼一出,秦漠飛對慕連清哪還敢不畢恭畢敬的呢?
“漠飛哥,爸這兩天都沒有睡好覺,從手術檯下來都吐血了。伯父的病情確實很嚴重,請你網開一面放過我哥吧。捐肝一事真的是老爺子親自同意過的,否則也無人敢私自下刀的。”
“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養子不教。他也是被人蠱惑,一心想爲這醫院做點貢獻。漠飛,我們慕家時代爲醫,這醫院是我們的根基,但這些年一直入不敷出,所以少卿才答應了這麼一個荒唐的要求。”
講到這裡,秦漠飛霍然站了起來,眸色陰鷙地看着慕連清,“慕醫生,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秦家每年都會捐五千萬給醫院做慈善吧?你們缺錢不能直說嗎?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
“是,是我的錯,漠飛你別生氣,可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呢?也不能把肝換回來。昨天如果不是少卿跟我一起做手術,我老哥他在手術室裡就沒命了,請你看在他盡心盡力的份上別責怪他好嗎?”
“好,讓他說出誰是幕後黑手,我就放過他。否則,我爸怎麼樣,我就能把他弄成什麼樣。”
這話被跟在我身後進來的慕少卿聽個正着,他一怔,手裡的文件夾掉在了地上,裡面的文件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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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元寶的打賞,愛你!今天更四張吧,補昨天一張,先更新兩張,另外的爭取下午兩點左右發出來。
更新這事,請寶貝兒體諒一下好嗎,你們着急其實我也着急的。對於女主,大家就見仁見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