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儀懶懶的躺在莫栩涼的腿上,乾脆是沒到了桌面底下,完全就把劉光從視野裡剔除了出去。
而劉光此刻的神情是落寞的,莫栩涼想他應該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吧!
“今天我讓心儀去請你過來,就是爲了把我經歷的有關心儀的事情和你的拼湊起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給心儀一個沒有成長在親生父母身邊的合理的解釋,否則我沒辦法解決你們父女兩個之間的事情!”
服務員來上了咖啡,劉光眼光閃爍的抿了一小口之後,才猶豫的點點頭,“我想那件事情我也藏不了一輩子!”
即便他自己不說,少慕遲早也會替他說,既然有今天這樣一個說出來的機會,就還不如他坦白一點,起碼這樣可以在心儀的面前爭取一點好的印象!
“那這樣吧,心儀心裡肯定有很多疑問,就讓她來問你,你來答,我負責做見證,可以嗎,你們?心儀,可以嗎?”
莫栩涼低頭,捏了捏心儀的鼻子,“可以,還是不可以?”
心儀眼珠子左右左右的移動,最終點頭了,“不過我就要躺着問!”
莫栩涼看了一眼劉光,他點了頭之後,她便點頭允了心儀的要求。
“她叫什麼名字?”
“若依,陳若依!”
“你們怎麼認識的?”
認識?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天我不出現在她父母的靈堂裡,或許她不會進部隊,我不會愛上她,她也不會因爲我的年輕氣盛而離開!”
初見,她還是個連大學軍訓都能將她送進醫院的嬌弱女孩,得知了害得她父母在任務中犧牲的人來了,她將她堵在了門外,將一襲孝服丟在了他面前。
“他們總是誇你,就連死也是因爲你,所以理所應當,應該你來爲他們披麻戴孝!”
就這樣,才能夠道別儀式開始到道別儀式解釋,他們兩個就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接受來祭奠的人,看起來像極了一對夫妻。
道別儀式結束後的半年裡,劉光再沒有見過陳若儀,據說她休了學,不知道去了哪裡,直到半年後,部隊裡給了他過新年的假期,回家的路上,一個瘦巴巴的女人站在路中間攔住了她的去路。
車才停穩,她便拍着窗戶,不請自來的上了車,上車以後連看都沒看車上的是誰,就下命令道,“送我回家!”
那天劉光轉過頭,看着皮膚被曬出麥色,一個簡單馬尾辮的女孩在他的副駕駛座上安靜的睡着。
捲翹的睫毛,勾起細細的弧度,那是劉光最迷戀的弧度,在失去陳若依以後的每一個夢裡,他都能夢境那個場景。
劉光和陳若依的緣分就開始於這一天,因爲根本不知道陳若依的住宅地址,就直接領着回了家裡。
劉家自然是很歡喜,大年夜劉光是抱着一個女人出現在了家裡面的。
整個正月份的假期,陳若依都呆在了劉光家裡,劉錦雲和太太孟琴自然是把她當做準兒媳來對待。
然而就在兩個人感情升溫的時候,劉光不得不回部隊。
受父母在任務中犧牲的影響,陳若依是特地的休了學去到了一個訓練基地,改善了自己嬌弱的體質,爲的就是有一天她也能進部隊。
劉光回部隊的那天,她躲在了後備箱裡,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在部隊裡,而後遇上了一年一次的雷霆掃毒計劃,之後是新人入伍。
在陳若依的軟磨硬泡下,他將她編進了入伍新兵的隊伍裡,而且是女扮男裝。
爲了保護她,劉光向上頭硬性要求陳若依要和他住同一個房間,爲的就是怕別人發現了她是女兒身的秘密,而且禁止其他男生靠近她。
不知道陳若依身份的,還以爲劉光和陳若依之所以那麼親密且排他,就是因爲他們兩個男人之間存在着特殊的,令人想入非非的關係!
“入伍以後的她,不僅是在一衆男生裡也非常的出色,就連上級對她也是十分的看中,大大小小的任務都交到了她和我的合作中,然而她是女人的身份終究是沒有瞞住。”
在任務和生活中,他們兩個形影不離,相愛那是遲早的事情。
不知不覺他們也到了結婚的年紀,那時候劉光正面臨着師長升軍長的轉折,任何差錯都會導致他止步于軍銜的晉升。
陳若依一股子的衝勁兒,她認爲,她和劉光都戰功赫赫,即便她坦白自己是個女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她向上級提交了她和劉光的軍婚申請,領導笑着說,目前國內還不允許男人和男人結婚,她自然是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表明了自己是個女人,且和劉光相愛着。
軍職晉升也是一個激烈的競爭,因爲陳若依未經和劉光商量就打了報告說出了自己的身份,直接的,上頭給了劉光一個定性,僞造身份云云的,總之軍長沒他的份兒就對了。
“那個時候,即便我再愛她,我把她栓在我的身邊,我想我沒時時刻刻都能在一起,所以我把晉升軍長這一件事情看的更重,而她搞砸了一切!”
那天晚上他們吵的不可開交,劉光的氣憤令年輕的他失去了理智,甚至口不擇言。
“我的前途毀在了你的手裡,你覺得我還會跟你在一起,還會娶你嗎?”
這一句話徹底的傷透了她的心。
劉光奪門而出,陳若依徹夜未眠第二天主動的領了潛伏到毒販子之間做內應的任務,從此消失在了劉光的視野裡。
“那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我不曾想一直都不提結婚的她爲什麼會突然的堅持要結婚,後來我從她的衣服裡翻出來了醫院的檢查報告,她懷孕了!”
因爲陳若依帶着他的孩子沒進了毒梟圈子裡,劉光發了瘋一樣的緝毒,爲的就是將陳若依攬回到自己的身邊!
自那以後,時不時的就會有敵人內部的交易地點和時間傳給他,然而他所稽查到的每一個販毒團伙裡,都不曾有陳若依的身影。
因爲他逼迫的太緊,有太多戰友在販毒團伙裡是臥底的身份被揪了出來,有僥倖逃出來的一兩個人告訴他,派出去的,幾近全軍覆沒了。
那麼意味着陳若依很可能也犧牲了。
“我從來都不相信她已經死了,直到我見到了心儀,我才真正的確定,她肯定還沒有死!她只是恨我對她太過於絕情,所以將心儀交給了你撫養!”
劉光敘述故事,措辭是平緩不露情緒的,然而回憶卻是真實的,它能滲透一刻歷經了歲月的心,重新的喚起從那時起便一直延續在固執裡的傷痛和愧疚!
然而莫栩涼的所遇到的陳若依,卻是比劉光的回憶裡還要悲傷,甚至可以說是狼狽。
“如果她不是愛你,她也不會忍着巨大的痛苦自己將孩子生下來,如果她恨你,她就該把孩子交到那些緊追在她身後將她拖走的人手裡!”
見到陳若依的那天,是她被趕出家門的第三天,沿着鐵路線,她以爲自己正經歷着流浪者的瀟灑。
是一陣呻吟將她帶到了那個廢棄的火車站,她帶着恐懼靠近,看見一個女人正靠着牆壁艱難產子。
莫栩涼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堅強的女人,她曾爲了賺零花錢專門爲婦產科那些醫生送外賣,每每有產婦產子,不是哭哭啼啼有一家人護着,就是鬼哭狼嚎式的吼着各種喊痛。
陳若依則不是。
她將外套脫下來,袖子捲成布條含在嘴裡,一聲一聲的悶哼和生不如死的表情讓她從劇痛裡迎來了一個帶着響亮哭聲的小女嬰。
“那個人便是你!”莫栩涼撫摸着心儀的頭,“當時我真的想撒腿就跑,可是腳是軟癱的不行,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能如此偉大!”
心儀的臍帶是莫栩涼帶在身上的小指甲剪,一點一點的剪斷的。
“麻煩你幫我看看周圍有沒有報紙,天氣太涼了,我的外套根本就沒辦法保證我女兒的體溫,我要她活下去,求求你,幫我去找找。”
莫栩涼繞着那廢棄的火車站一圈,終於是在廁所的垃圾桶裡發現了幾張還可以用的報紙,和一條女人的褲子。
纔剛剛的包裹上,出於特種兵耳朵的靈敏,陳若依事先聽到了遠處有人正靠過來。
她將孩子推到了莫栩涼的手裡,帶着渾身的血漬跪在地上,“求求你幫我保護我孩子的命,我是一個特種女兵,在敵對正營裡當臥底,我的戰友幾乎都他們殺害了,現在他們來抓我了,現在,你馬上帶着我的孩子離開,算我求你了!”
莫栩涼堅持帶她一起走,她卻搖頭,“我必須死,我死了才能讓我的孩子活下去,我求求你,現在就走,帶她走!”
“不要告訴任何人今天發生的事情,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心儀的身份!”
所以她編織了一個謊言,報紙是廁所垃圾桶裡撿來的,她就直接說成了心儀是被報紙裹着放在垃圾桶裡的。
莫栩涼現在都忘記了自己那天是以一個什麼樣的速度奔跑離開的,又是以一個什麼樣的心態選擇了聽陳若依的話,沒有回頭,沒有去顧及她的下場。
故事到最後,誰也不清楚結局!
莫栩涼只知道,她是一個特種女兵,有着神聖且艱難的臥底職業,爲了生下了心儀,她歷經千辛萬苦一直在不斷的和那些要置她於死地的人鬥爭,目前只能判她一個生死不明!
心儀捂着她的臉,癟嘴默默的流着眼淚,她不出聲的抽搐着,就像她媽媽當時一個樣。
劉光失了神,冷漠如他在遇到心儀以後便時不時的就會流露出一個父親的光芒,證實到心儀是她的女兒他如獲至寶。
可是當他知道現在活生生在他面前的一個生龍活虎的小女孩,是他愛的女人用生命所保護下來的,然而失去生命落的在野外獨自產子卻是他親手導致的。
“在我看來,她是否還活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你並不恨你的信息通過心儀的存在傳達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