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歐陽磊這麼痛苦,執着於自己這無法改變的同性戀基因,歐陽雪就忍不住想要多說幾句話來刺激他一下。
“你又何必這麼痛苦和在意?”歐陽雪這會兒忍着肩膀上的疼痛,平靜如水似勸說,“現在世界上已經有很多國家都已經明文規定,同性戀是可以結婚的,雖然現在在國內還沒有那麼開放,但是你也不需要灰心,選擇在國外生活,找個金髮碧眼的,不是更好?”
歐陽磊瞪着忿恨的眼睛,兩個瞳仁幾乎要跳將出來,就這樣,他英俊的臉龐都有些猙獰了起來。
他儘量的壓制情緒,纔有了理智來反駁,“既然你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又何必在這裡跟我說風涼話?”
“的確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可是如果不是你自己感覺可恥,又怎麼會在意我的嘲諷呢?”歐陽雪掐準了歐陽磊的弱點,咬着不放。
歐陽磊倏地鬆開了歐陽雪的肩膀,情緒促使他推搡了歐陽雪一把。
歐陽雪連退幾步,被身後的椅子一絆,跌坐在椅子上,頓時她唔的悶哼了一聲,捂着肚子,臉色變得煞白。
繼而她一手緊緊抓住椅子扶手,一手扶着腹部,下意識的大口呼氣,緩解腹部遭受了震動的不適感。
就這麼幾個動作之後,她頭上已經佈滿了細汗。可見她對這個孩子的重視程度,遠比她自己的命還要重。
歐陽磊也沉浸在自己的憤怒裡,並沒有發現歐陽雪有了這樣的情況。
只是片刻再沒有什麼異樣後,歐陽雪卻沒有了冷漠和淡然,反而是怒了起來,她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擡手就將在她面前的歐陽磊推開,“你離我遠點!”
與此同時,她指着歐陽磊的鼻子便是大罵,“你果然是那個賤女人的兒子,現在活着回來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我,還用你的鍥而不捨讓這裡的警員都替你辦事,目的就是爲了來害我肚子裡的孩子吧?”
剛剛那一下跌坐,腹部一股熱流流竄,她還以爲自己保護在肚子裡這麼久的孩子會在這個時候失去。
好在一切都是虛驚。
可是現在想來也後怕着,後背已經全是冷汗了。
歐陽磊並無此意,被歐陽雪這麼一說,他又再度茫然起來,擡頭間,他也瞥了一眼歐陽雪的肚子,卻發現歐陽雪非常緊張的往後退去。
歐陽雪的神色裡帶上了一絲恐懼,她一邊退一邊喊着,“我不會讓你得逞的,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會保護他的。當年我沒能力,讓你媽殺死了我弟弟,害得我媽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卻還要在你面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還對你好......”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歐陽磊衝着歐陽雪走過去,“什麼你媽我媽?我們兩個不是同一個媽嗎?”
“纔不是!你媽是你媽,我媽是我媽,我們兩個沒有任何關係,你走,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歐陽雪已經退到了無路可退,只得抵着牆壁,衝着歐陽磊一勁兒的喊。
可是未知的話題已經被引了起來,歐陽磊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選擇離開,因爲在這個時候離開,他要想再見到歐陽雪就更難,想要問清楚她的這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會變得難上加難了。
從歐陽雪的話語裡,她抵.制歐陽磊的靠近,所以歐陽磊明智的選擇了往後退,並且舉起了雙手做投降狀,以示他並沒有惡意。
“姐......”
“不要喊我姐,我說了我們兩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歐陽雪揮手打斷了歐陽磊的話。
一雙眼睛不停的掃視四周,終於被她發現了一根棒球棒,於是緊貼着牆壁,小步子大頻率的挪了過去。
歐陽磊隨着歐陽雪的移動方向也在原地轉動,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我可以不喊你姐,我也知道你從小就不待見我,但是你不喜歡我是你的事情,這不能成爲你抹殺我是媽親生的這件事實。”
“親生的?哼!”歐陽雪對此嗤之以鼻。
“沒錯,就是親生的,我就是媽親生的,我們兩個都是!”歐陽磊就像是一個急於給自己證明身份的孩子,措辭都幼稚直白的很。
“呵呵......”歐陽雪終於挪到了那處,微微屈膝就拿到了靠在牆上的棒球棒,舉起來護在身前,“要說親生的,你也只是歐陽震華親生的,卻不是我媽親生的。你媽是歐陽震華的前妻!”
“你胡說什麼?”歐陽磊呵斥,“誰都知道爸媽是第一次結婚,哪裡來的前妻?”
“要不怎麼說你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白癡呢?”歐陽雪鄙視歐陽磊總是在呵護中成長,而自己從小就需要揹負太多的秘密。
然而她何嘗不羨慕歐陽磊?有太多太多的夜晚,她都希望自己沒有看到那一幕,或者催眠忘記掉她的母親是多麼可憐可悲的女人。
只是,看到了就是看到了,聽到的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在她逐漸長大的心裡也跟着一起生長,最後便是了佈滿毒刺的荊棘,刺進心臟,染毒了血液。
現在她也活不久了,歐陽磊卻好端端的活着回來了,那些讓她痛苦的事情,在她死之前,一定要加註給他纔好。
所以,就趁着這樣一個機會,和盤托出,讓歐陽磊也知道,他還活着,全都是因爲有一個人替他去死了。
於是,她將歐陽震華是怎麼耍手段追求的她的母親,又是怎麼和他的前妻離婚,導致前妻心裡嫉恨用自己的兒子掉包了她的弟弟,然後前期將她弟弟殺死,然後趁機向她母親說出真相的種種事情全都說給了歐陽磊聽。
事情說完以後,歐陽雪癲狂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真是一羣可憐可悲的人,哈哈哈......”
歐陽磊此時的臉色只剩下了恐慌,喉嚨裡就像被一個鉛塊給塞住了,良久都只能發出吱吱嗚嗚根本沒有意義的聲音出來。
然而他心底裡卻瘋狂的吼着。
這不可能!
這不可能啊!
他那個自叛逆期開始就很少回去的家,不可能會是這樣的。
歐陽雪說的一切,都不過是因爲討厭他才編出來的故事,所以都不是真的。
“讓你別問,你非要問。等我告訴了你,你又不信,何必呢?”歐陽雪瞬間收起了自己的笑聲,情緒也毫無徵兆的收斂得不留一絲痕跡證明她剛剛那麼狂笑過。
然而歐陽磊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他眉頭擰作一團,扶了桌子,在一旁的椅子上癱坐下來。
歐陽雪恢復了她的冷漠,嘭的一聲丟了手裡的棒球棒,拍了拍收上沾的灰塵,“你想知道我爲什麼討厭你,現在你也知道了。要是覺得突然整個人都不好了,拿也是你自己來自討的沒趣!”
或許是她這樣的人,心真的是毒的,積壓在她心裡的這些事情,不管現在告訴了歐陽磊,是爲了宣泄,還是單純爲了讓歐陽磊痛苦,總之她現在心情大好。
輕輕了舒了一口氣後,感覺身子都輕盈了不少。
一邊的歐陽磊倒靠在椅子背上,擡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閉上眼睛裡團團的猶如雪花一樣的事實,打擊這他每一根的脆弱神經。
“可是......”他最終也還是不甘心的開口,“即使有這些事情,是真的存在,可是,這也不能代表,你和我,是處在對立面上的呀!”
“呵!”歐陽雪翻起白眼,對於歐陽磊的說辭,極大的不贊同,“自我知道所有的真相開始,我對你,對於我的父親,還有我的母親,無一不是恨。正因爲你們所有人的存在,造就了我這一輩都在恨。”
她恨自己的父親對母親不夠坦誠,導致最後因爲糾結不清的情感糾葛,就那樣斷送了一條小生命。
她更恨自己的母親對於別人的孩子,總是給予過多的愛和關心,比如說歐陽磊,又比如說莫栩涼,對她卻只有臨死前的一句抱歉,忽略了你。
最後,她還恨歐陽磊和莫栩涼。
歐陽磊,他明明是個冒牌貨,然而他卻享受着比正牌還要多的寵愛,而莫栩涼就是一個外人,而她的母親,卻將自己畢生所習的身手都教給了莫栩涼。
這到底爲什麼?
她歐陽雪不比任何一個人差,爲什麼她的出生,帶給她的,竟然是這麼的多的不公?
“誰都會恨!”歐陽磊淡淡的開口,暈紅的眼眶裡藏着溼潤,“如果我也選擇恨,我是否可以找個藉口,恨父親的不專一?然而我卻沒有資格恨,因爲上一輩人的糾葛,我並沒有參與其中。”
“說的真簡單!”歐陽雪的反駁,總是帶着一絲的輕蔑。
歐陽磊還要開口,就被她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我媽爲什麼會抑鬱成疾?”歐陽雪指着歐陽磊質問,卻又自己回答,“這完完全全都是因爲你。你自己回想一下你叛逆起來不要命的樣子,她爲你操了多少心,你明明是那個殺了她親生兒子的女人留給她的冒牌貨,可是她傾盡一切爲你付出。”
歐陽磊抿住了嘴脣,無言以對。
歐陽雪並不以爲歐陽磊已經知道了自己到底錯在了哪,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每當看到你,她就會想起自己死去的兒子,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折磨,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
“還有,”歐陽雪頓了頓,卻也沒有給歐陽磊說話的機會,“你的死,你玩的開心,來個假死,屍骨無存,結果呢?結果你逼瘋了我媽!她對你那麼好,可是在她意識不清,每天都吵着鬧着要找你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快活?”
情緒太過於高昂,以至於歐陽雪說完這段話,還想要再說下去的時候,卻哽咽得難以開口。
她的冷漠和無情,在這樣直指歐陽磊的責怪裡,一層一層的剝落,露出來她作爲一個女兒,爲自己的母親的遭遇,痛心疾首。
而歐陽雪這種種的描述,都是歐陽磊當初做出那樣的決定,所沒有預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