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再回 扁擔山中

倒在寧小青車轅上的小童對那二大漢的威脅仿若未聞,雙目一眨不眨,如同噴火一般死死的盯着這二人。

這二大漢見狀忍不住勃然大怒,其中人幾步踏過來,一擡腿就朝他狠狠踢了過來,過往的路人見狀許多都驚得捂住了嘴巴,若是這一腳踢實,以眼前的這小童的身板,哪裡還有命在?

就在衆人以爲小童性命定然不保的時候,意外發生了,只見那大漢的腳就要落到小童的身上時,突然像抽了風一般,慘叫一聲,撲通一聲仰面就倒,緊接着身體顫動了幾下,就不動了,驚懼交加的小童驚呆了,路人也驚呆了,倒在地上的那漢子的同伴也驚呆了。

過了半響,倒在地上那名大漢的同伴終回過神來,他一把將靠在車轅旁發呆的小童提了起來,目光一邊四處掃射,最後停在離他最近的寧小青身上,大環眼一瞪,口中大喝一聲:“小妞,是不是你搞得鬼?”

方寒與赤冉比寧小青先到一步,現已入店去爲他們辦理住宿去了,停在客棧前的就寧小青與她的父母三人,他們的這輛馬車看起來很普通,也不像什麼富貴之人,那二大漢雖然早已瞧見他們,卻沒將寧小青放在心上,可此刻他們無端受到襲擊,自然是離得最近的寧小青懷疑最大了。

“把孩子放下。”寧小青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只要是在人的世界中,這種持強凌弱之事從來都不會少,即便是前世的法制社會也一樣,更別說現在這種以武力決定一切的社會了。

寧小青並不想管太多的閒事,但在她的眼前發生這樣的暴行,她自問做不到視而不見。

“嘿嘿,小妞。你好大的膽子,敢竟管我們連雲寨五虎的事,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不過你這小妞雖然長得不算頂美,但勝在氣質出衆,若是你願跟了我們爺們幾個,我們倒是可以考慮着留你一條生路。”那漢子上下打量着寧小青,嘴裡喋喋怪笑着。

周圍的觀衆一聽他是連雲寨的人,個個臉色大變,仿然聽到了什麼最可怕的惡夢一般,頓時匆匆散去。

寧小青見狀目光微微一凝。落在那漢子身上,那漢子與她的目光一觸,頓感心底一涼。腳下也情不自禁的連退了數步,接着只覺手中一輕,小童已經離開了他的手掌,然後一隻拳頭無限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再接着他壯碩的身軀頓就像塊破布一般。飛了出去,碰的一聲,跌落在十數米開外的地上。

“小姐,你不該對他出手。”寧小青剛剛將那名大漢擊飛,赤冉已出現在她的身前,低聲說了一句。

“爲什麼。這樣的人渣,我沒當場取他性命,已算是不錯了。”寧小青皺眉問。

“小姐。你忘了,以你的身份,你不能......”赤冉也忍不住皺眉。

“呵呵,不能麼?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碰到這樣的人。即便是違犯規則,我也是要動手的。我首先是一個人,只有盡了人應該盡的本份,纔有資格去想其它。”寧小青淡淡的道。

可能是這些時日遇到的事太多,寧小青一直在隱忍,躲藏,可今日突然出手處置了二個凡人,讓她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解脫感,並不是她忘記了修士不對隨意對凡人出手的戒律,而是她覺得,不管是人也罷,修士也罷,神也罷,如果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災難,而自己又明明有能力施以援手的情況下,卻因怕被戒律懲罰,而無動於衷,那纔是最可笑的事。

人都做不好,何以去奢望成神呢?寧小青這樣自問了一句,此念一出,她只覺這些時日一直籠罩在自己心中的陰霍都被驅散,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輕鬆,一顆道心在無形中提升了一個層次。

“娘,我們進去休息吧。”寧小青拍了拍手,將目光從赤冉身上收了回來,跳下車轅,將自己的父母扶了下來,朝客棧之內行去。

“小,小姐,不,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收留我,就算是讓我在您的身邊做個婢女也行,我,我會做很多事的。”身後一個清脆又充滿不安的聲音響了起來。

不用回頭,寧小青也知道說話是剛纔那位小童,只不是出聲,寧小青還真不知道有那種倔強的性子竟然是位女童。

“青丫頭,你看,既然你動手救了她,不如救人救到底,先問問她有沒有家人,若是沒有,我們就收留她吧,她一個人在這裡,只怕我們一走,她就要被那些惡人給害死了。”寧母不忍的扯着寧小青的衣衫道,對於做母親的人,突然見到如此悲苦可憐的幼童,心立即變得分外的柔軟。

寧小青心中微動了一動,自己肯定是無法長期在父母面前盡孝的,哥哥下落不明,父母二人回到寧家村之後,若身邊有個小孩跟着,相信日子會好過很多。

想到這裡,她停住腳步,轉頭朝那小童看過了過去,開口問:“你家裡除了你之外,可還有其它人?”

“沒有,我本也有孃親,可是,可是,在數月之前已被連雲寨的人給害死了,這些日子,我流落到這裡,要飯爲生,卻不想今日剛好撞到二個惡人,我一個沒忍住,動手偷了他們一錠銀子,接着就被他們追殺到這。”小童語氣悽然,吐字清晰,瞧起來,以前家教並不算差。

“呵呵,你跑的時候,爲何一直朝我這邊跑?”寧小青微笑着問。

“我,我看小姐氣質不凡,所以,就抱着撞大運的心態往您這邊衝了過來,惹是您願意伸援手,或許,我還能保住一命。”女童腦袋一低,小聲道。

“嗯?我們一家三口,二個弱質女子,一個是年紀不輕的伯伯,你如何斷定我們就有能力救你?若是我們沒有能力,你剛好撞到我們的車轅上,以那二個大漢的兇惡,你豈不是要牽累了我們一家人?”寧小青的語氣嚴厲了幾分。

眼前的這個女童看起來很矮小瘦弱,又是一口十分清脆的童音,年齡肯定不會超過十歲,可她的言詞對答,卻完全不像一個幾歲的幼童,這讓寧小青驚訝之餘不得不起了幾分懷疑之意。

“請小姐原諒,我,我一開始確實沒有想這麼多,我只是覺得如果我衝到你的身邊,我可能還有一線生機,可如果我不衝過來,我就必死無疑,在生存和道義面前,我只能選擇有利於自己的生存,如果小姐覺得我動機不純,我不敢再奢侈小姐收留我,小姐今日的救命之恩,若我不死,請容我來日再報。”女童沉默了半響,才擡起頭來,迎視着寧小青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

“你今年幾歲了?”寧小青靜靜的注視着眼前這個目光清澈又倔強的小女孩,忍不住問了一句。

“九歲。”小女孩回答。

“好,你跟我進來吧。”寧小青目光落在小女孩的身上許久,可那年僅九歲的孩子眼睛竟然一眨也沒眨,就這樣與她對視着。

這讓寧小青暗暗稱奇的同時還升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欣賞之意,她是修道之人,面對一個普通的凡人小女孩,自然看得出她的言詞與她的想法是否一致,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是個十打十的凡人,可能是久經生活艱苦,身子骨煅煉得倒是比一般的同齡小孩結實一些。

可就這樣的一個年僅九歲的小女孩,卻能在她的注視之下沒有一絲膽怯之意,這份意志與氣度,寧小青自認自己在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拍馬也趕不上。

寧小青的話一落,小女孩的臉烏黑一片,看不清表情,可她的眼睛中則不斷的閃過驚訝和狂喜之色,繼而朝寧小青彎腰行了一禮:“王如嫣謝過小姐。”

“孩子,你叫王如嫣?好名字,不必多禮,跟我們進去吧。”卻是寧母接過了了她的話頭,並走到她身邊,牽住了她髒兮兮的小手。

“夫,夫人,我的手髒。”王如嫣輕輕瑟瑟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掌。

“傻孩子,洗乾淨就好了,有什麼髒不髒的,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和我這麼客氣。”寧母一臉愛憐的道,她只覺得眼前的這小姑娘言詞談吐實在讓人心疼,和寧小青小時候頗爲相似,心中的慈愛頓時氾濫起來。

寧小青沒有再說話,她率先朝客棧之內走去,哪知剛入店門,卻見掌櫃一臉忐忑的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十分愴惶不安的開口:“幾位客官,你,你們還是去別的店投宿吧。”

“怎麼回事?我們剛剛不是已經交付了房錢麼?怎麼一下子就變卦了?”赤冉見狀忍不住皺起眉頭責問。

“客官,您,您是不知道啊,這連雲寨五虎是什麼人啊,這位小姐剛剛動手打了那二位連雲寨的爺,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的人馬就要到了,若是被他們知道,小店竟敢收留幾位客官,那,那不僅是小的這家客棧要受到牽累,就算是我們這裡所有有人,還有我的家人老小,只怕都要被他們屠盡,請幾位客官發發慈悲,饒過我們吧,幾位客官的房錢,我願雙倍奉還。”掌棧滿臉都是驚懼之意,只差跪下來求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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