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若?”
一聲疑惑的呼喚在耳邊響起,顏若下意識朝來人看去。
“李一清!”顏若見到這枚熟悉的影子,趕緊奔到他旁邊喚道。
“真是你?”李一清驚詫。
顏若垂下烏黑眼簾,“我喝多了,能送我出去坐車嗎?”
“你怎麼在這?”李一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初那個溫婉清麗的女人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薛公子閒閒坐於沙發,面無表情看着他們;顏若低聲道:“出去說。”
遠離那個嘈雜之地,顏若氣勢全無:“李一清,你繼續去玩吧,我沒事了。”
“你怎麼弄成這樣了?”李一清點起一根菸,“跟林海分開後一直這樣嗎?”
顏若不看他也不想回答。
“你們這種女人攀高枝後不是該有更好的生活嗎,怎麼混成這樣?”許是想到青美臣,李一清語氣不善。
“謝謝你送我出來,我先走了。”顏若扭過頭欲走。
李一清扔掉手中菸頭,招來一輛的士,“念着昔日你是我兄弟的老婆,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去。”
上車後李一清問後排的顏若:“住哪,還是以前那兒嗎?”
顏若將頭倚在車窗,淡淡報了個地址;李一清輕笑了笑,“那可是個高檔小區。”
“林海怎麼樣了。”沉默一會,顏若問道。
李一清又笑,“我以爲你一晚上都不打算問起他。”
“他應該很好吧。”顏若撐着頭,看向窗外的眼睛蒙起霧氣,心中隱隱生痛。
“算了。”不等李一清開口顏若又馬上制止,她沒勇氣聽到他的消息,“是我對不起他,我沒臉過問他好不好,你還是不要說了。”
“唉。”李一清搖頭,“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
顏若酒勁雖醒了,可頭依舊有些暈,走起路來一腳重一腳輕如同踩棉花,李一清想扶她進小區,顏若擺擺手:“不用,你回去吧。”
見着她固執的表情,李一清沒有堅持,輕嘆:“即使你們分開了,我想他也不願看到你這副模樣。”
顏若的心抽疼幾下,故做平靜說:“謝謝你送我回。”
動作緩慢地打開房門,屋內竟然燈火通明,難道自己出去忘關了?顏若將高跟鞋甩下赤腳走往客廳,突然看到沙發上坐着秦鋒,他黑着一張俊臉,一動不動;顏若嚇得吸口冷氣,拍拍胸口:“嚇死我了,坐在這也不出聲。”
“你去哪了?”瞅着頭髮雜亂、臉色慘白、眼睛烏青的她,秦鋒氣得咬牙切齒,“誰讓你把自己打扮得像只鬼一樣,你今年幾歲了,還這麼幼稚!”
“不好看嗎?”顏若滿不在乎地坐下來,心裡想問你爲什麼不接我電話,這幾天爲何不理我;可話一出口成了輕描淡寫:“我的臉我的頭髮,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顏若你能不能成熟點,你是想用這種方式折磨誰呢?”秦鋒暴躁。
“你受折磨了嗎?”顏若毫不畏懼地湊到秦鋒跟前,挑釁問。
酒氣撲鼻而來,秦鋒皺起眉頭:“你又去了酒吧?”
“對啊!”顏若退後,欣賞起自己蓬鬆的頭髮,“你說魚龍混雜嘛,我想多見識下。”
秦鋒別過頭,不看她那張面目全非的臉,語氣不耐道:“先去把臉洗乾淨!”
“不洗!你能看就看,不能看就走!”秦鋒厭煩的樣子極度刺激了顏若,她今天被各路人馬嫌惡,不想他也和其它人一樣,根本看不起她!
“顏若你以爲這樣鬧就能威脅到我嗎?”秦鋒衝着顏若冷聲道,“你不要想得太天真。就你這種鬧法誰受得了,你未婚夫以前是怎麼忍你的,你太任性了!”
“混蛋!”提到林海,顏若惱羞成怒,惡從心起,如失去理智般從沙發上跳起,揚起手想甩上秦鋒的臉。
秦鋒眼疾手快,輕易捏住將她往旁一甩,忍着怒氣道:“鬧夠了沒有!現在跟我道歉,我當你喝多了可以原諒你。”
“哈哈哈……”道歉?原諒?顏若不可自抑的大笑起來;她覺得自己瘋了,這個世界瘋了。她需要跟林海跟父母跟所有人道歉,唯獨沒有他,自己會這樣不是有他的一份功勞嗎?他竟然要自己道歉……
顏若笑得喘不過氣,“滾!你滾!我不需要你原諒!你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原諒!”
秦鋒臉色鐵地站起,冷冷道:“你別後悔。”
“站住!”顏若大聲叫住走到門口的秦鋒。
秦鋒沒有回頭,心裡卻稍有些緩和,她到底還是會服軟的。
“把房卡門禁都拿來!”
秦鋒一下沒緩過勁,轉頭看向她那張化着亂七八糟妝容的臉,聽她傲然又冷清道,“這是我的房子,我賣身得來的!怎麼,捨不得啊?還是嫌我身價過高啊,又或是你覺得沒享受夠你的權力?”
盯着秦鋒更加陰沉的俊臉,顏若繼續冷笑道:“後悔?我看是你會後悔,後悔在我這身上下這麼重的本!不過來不及了,往後你找情人記得睜開大眼睛看清楚,別又養個像我這麼不聽話的女人!”
秦鋒強忍住想撕碎她的衝動,鐵青着臉,憤然摔門而出。
重重的關門聲砸在顏若心上,她頹然癱坐於地;男女的關係果然只是一線之差,跨過了那條界,便只餘博弈,再沒了當初陽春白雪的愛戀。
不知過了多久,顏若從冰冷的地上爬起;走去推開落地窗,入眼皆是夜色的華美與蒼涼;顏若伸出手,感受這充滿秋意的城市夜空。
曾有個文藝的同學說過一段關於男人對待愛的話:男人愛你時,你可以是任何模樣,蠻橫,嗔怒,任性,哭鬧都是對;男人不愛你時,你的醋意,委曲,不甘,反抗全是錯,連以往他愛的都成了錯。
所以,她的所做所爲都是他眼中的錯了?所以,他這麼快就厭倦自己了?
周夢綺身上也有種惹人憐愛的嬌俏,不過周夢綺的天真是年齡使然,她同時又很果決與傲然;而顏若,她的脆弱嬌柔彷彿從骨子裡散發出來,即使倔強任性得讓人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忍棄之不理。
秦鋒搖搖頭,他自認是個優秀成功的男人,事業上風生水起,家庭上子孝夫賢,社會上游刃有餘;是的,他是個自信的男人,他覺得事情只要想做定會成功;可顏若總讓他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她不聰明,不世故,不圓滑,甚至連臉色都不會看。
他站在門外等了那麼久,只要她開一下門便可以喚回他,她卻
沒有;他想狠下心不管她,讓她明白有些事情就是那麼現實;他甚至已經下到停車場,卻還是返了回來。
驀然憶起初識那會她按下車窗撫摸空氣的舉動,“什麼感覺?”秦鋒輕聲問。
突然的聲音讓顏若受驚轉頭,慘白的小臉上還掛着不及擦掉的淚水;她黯然悲傷的模樣讓秦鋒的心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尖銳,也很疼痛。
顏若驚詫看着一臉無奈的秦鋒,心中的酸澀委曲隨着哭水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依戀。”她哽咽答。
秦鋒摟過她,想親她實在看不下她的臉,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幾下,又氣又笑:“趁着我還理智,去把臉洗乾淨了。”
“你每次一生氣就要這樣折騰自己?”秦鋒邊幫她吹頭髮邊無奈道。
顏若不語,手指捲起自己睡衣衣角。
“這幾天我父母和一些親友都來了,有許多事要應付。”秦鋒收起風筒,漫不經心說起另個話題,“她估計是聽到什麼風聲才故意找去的你店裡。”
聞言,顏若迅速擡眸看向秦鋒,一雙大眼全是愕然。
秦鋒理順她額前髮絲,緩緩道:“這些年她給我絕對自由,將家裡大小事宜打理得十分妥貼,家族衆人對她都讚不絕口。”
顏若垂目,“跟我說這些幹嘛。”
“她是個好妻子。”秦鋒拖她至懷中,“若兒,我不能和她離婚。”
顏若咬脣依在他胸膛,輕聲:“我知道,你很早以前就強調過。”
“你不知道。”秦鋒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幽嘆,“若兒,許多事情你不會明白。”
“你是要和我分手?”顏若平靜問。
“我說這麼多,你倒聽成了我要和你分手的意思?”秦鋒啼笑皆非。
顏若嘟起嘴,甕聲道:“不然呢,她都知道了,你又很後悔,那不是要和我分手嗎?”
“罷了,睡覺去吧。”
“下次如果她再去找你,你儘量避開。”秦鋒補充。
避開......看吧,男人都是複雜又自私的生物,既放不下賢慧妻子,又捨不得如花美妾;只是,自己這麼善妒,算個合格的美妾嗎?
翌日,顏若到底沒再去店裡上班,記起和何瑞雪約好的做頭髮一事,找出號碼撥了過去;她們住同個小區,不同樓,兩人約在停車場會面。
顏若將自己亂蓬蓬的頭髮抓成一個馬尾,特意化上淡妝;女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虛榮心,她不願自己在首次見面的朋友面前顯得太難看,特別對方還是個漂亮的女人。
待顏若到達停車場,何瑞雪已在入口處,她依舊一身朋克風,戴着墨鏡,雙手互挽,真真帥氣;顏若快步走近,聲音愉悅:“嗨,這麼快啊!”
何瑞雪取下墨鏡,朝她打量一會道:“頭髮怎麼綁起來啦,散着纔夠潮嘛!”
“是嗎?”顏若拆開發圈,隨意抓弄幾下:“這樣OK了吧!”
“很棒,又嫵媚又不羈!”何瑞雪說着看了看時間,“現在還早,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再去美髮店吧!”
“好。”顏若爽快應承,“我帶你去家店,你肯定會喜歡,因爲與你名字一樣有個‘瑞’字。”
“這麼有意思?那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