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妖染捏着眉心。
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理不清來龍去脈。
最後索性從椅子上站起來，裹着貂裘往牀榻走去。
果然是孕婦，就喜歡胡思亂想。
不如早點睡覺。
一覺醒來，指不定他就回來了呢。
墨蒼穹不在的時間裡，她基本都在睡。
真是沒有比睡覺更能消磨時間的事情了。
而且肚子裡的寶寶似乎也很喜歡她睡覺，每次睡醒，都能感覺到它的氣息明顯又強大了不少。
她想可能是因爲墨蒼穹沉睡能修煉的基因被孩子遺傳了。
夜妖染以爲，聽到了墨蒼穹久違的嗓音，這一覺能夠睡得舒坦。
卻不想，半夜的時候，她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他倒在血泊裡。
渾身都是血。
頭髮，衣服，全部都沾染上了粘稠的血液。
半睜着眼，帶着前所未有的虛弱看着自己，說：“小傢伙，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那句話在他說來就像是遺言一般。
睡夢中的她心臟疼得喘不過氣，瘋了似的拼命想靠近，卻有股力量將自己往後拖拽。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閉上了眼。
永遠的閉上。
“不要！”
夜妖染猛地從牀上坐起來。
動作過度，使得肚子上傳來一陣不適感。
她望了眼四周，察覺到自己所在的環境。
才反應過來，剛纔只是一個夢而已。
但是那樣心痛的感覺，卻始終縈繞在胸口，久久未散。
她一手撐着牀面，另一隻手不禁放在自己心臟處，想要平復那股如潮水般洶涌襲來的不安。
方纔夢裡那一幕，真實到讓她現在想起都還心有餘悸。
夜妖染現在幾乎只要一閉眼，全部都是他躺在血泊裡的模樣。
以及他最後一刻閉上眼，像是永恆的睡着一般。
再聯想今日跟他通話時心裡那股子不好的預感。
恐懼在死寂的深夜裡被放大了十幾倍。
夜妖染幾乎是控制不住的從牀榻上爬下來。
肚子大了動作比較笨拙，但她還是儘量迅速地換好衣服。
將他的暗紫色貂裘裹緊在身上。
她要見他！
一刻都不想等！
她剛出門，黎墘等人立馬發現了。
“帝后娘娘，這麼晚了，您……”
話未完，一道駭然的龐大力量侵襲而來。
毫無預兆的襲擊，讓黎墘臉色大變。
還沒來得及抵擋，已經到了跟前。
接着他們便發現渾身不得動彈起來。
黎墘驚疑不定看着她：“帝后娘娘，您這是……”
夜妖染沒有打算殺他們，只是用法力暫時纏住他們。
之後話也沒說一句，身子一閃，化作紅光，掠往魔界的方向。
她覺醒後，又是墮魔，又是接受了墨蒼穹的精氣。
早已不是當初的重千蓮。
她如今的修爲幾乎可以跟夙夜抗衡了，儘管因爲懷孕有所削弱，但對付黎墘幾個不在話下。
界面的執法者並沒有攔着她。
她的身份也沒有人能攔得住。
輕而易舉的撕裂空間。
在萬千道氣流中，她髮絲凌亂飛舞，一顆心同樣不能平靜。
一手放在肚子上，另一手在身側緊握成拳。
很快。
很快就要見到他了。
她望着前方無止境的空間隧道，鳳眸複雜。
心已經揪緊了。
希望他沒事。
儘管白天剛通話，但沒有見到他本人安然無恙，她仍然是不放心。
顧及到魔界有可能出現的任何狀況，夜妖染抵達魔界後，第一時間隱匿了自己身上的所有氣息，並且喬裝打扮成一個普通孕婦。
墨蒼穹不讓她出現，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不能壞了他的事情。
更不能拖後腿。
夜妖染穿了淡藍色的布衣裙子，外邊裹着一件白色絨毛披風。
魔界的主要界面，比碧落冷多了。
整個世界，都充斥着蕭索的氣息。
魔氣瀰漫在空氣中，陰冷深入骨髓。
天是黑灰色的，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她之所以知道這個界面是魔宮的所在，是因爲當年她經常來魔界。
歷任魔帝所住的魔宮，包括當時魔界出名的瀲月族，都是在這個界面裡。
夜妖染原本以爲，魔界出了大事，應該是一片兵荒馬亂，或者是一片狼藉廢墟。
但是目之所及，卻遠遠出乎她的意料。
整個魔界，出乎意料的平靜。
安逸的平靜。
就像往日的魔界那樣，沒有絲毫的區別。
魔族的子民，有條不紊的活着。
大街上的每個人，不論是氣息還是表情，各方面都很正常。
沒有絲毫心事重重的凝重模樣。
這讓夜妖染狠狠皺起眉頭。
難道，魔界的子民都不知道他們這裡出了大事情嗎？
她找了個茶舍坐下，點了一杯花茶。
問店小二：“魔界最近……可有發生什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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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小二詫異看她一眼，察覺她身上沒有什麼魔氣。
心中覺得奇怪，難道這個長相普通的孕婦不是魔界的人？
但他忌憚夜妖染深不可測的修爲，還是老實回道：“沒有啊，不曾有什麼大事發生，更別提變化了，魔界這麼多年來，不也就這樣。”
“那之前呢？”夜妖染追問。
“之前……也就瀲月族被滅了，但這是衆所周知的，除此以外沒有什麼大事了啊。”
瀲月族被滅，夜妖染是知道的，墨蒼穹的手筆。
在找不到瀲芷瑤後，只能拿瀲月族出氣了。
“沒有別的事情了嗎？”
“沒有了，你這人有點兒奇怪啊。”巴不得他們魔界出什麼事嗎？
店小二試探看着她，好奇她是哪裡來的人。
夜妖染垂下眼簾，丟了幾塊魔幣給他，站起身頭也不回走了。
看着手裡的魔幣，再看了看桌上紋絲不動的花茶，店小二搖了搖頭：“真是怪人一個。”
魔族生性比起人類較爲暴戻，但店小二看得出夜妖染修爲不凡，氣勢也不凡，並不敢甩臉色去招惹她。
否則平常人要是這樣，早就被打了。
夜妖染慢吞吞走在魔界的小巷裡，垂眸思考着，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墨蒼穹這麼急着來處理，而且一處理就是半個月。
絕對不會是小事纔對。
可是……爲什麼魔族子民沒一個人知道？
莫非是什麼隱秘的事情，不能說出來亂了民心？
夜妖染想了想，乾脆直接飛身往魔都而去。
魔都，魔宮所在的城市。
那裡是距離權利中心最近的地方，興許會有些蛛絲馬跡也說不定。
再不濟，她偷偷潛入魔宮找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