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以前瘦了很多。
風華妖嬈的容顏，一如當年，她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絕代傾城。
讓整個世界黯然失色的美豔。
重千尋怯怯伸手，指尖隔空描繪着他的眉眼。
師父，她的師父……
真好看啊……
她眼底是心碎的深情，匯聚了星光般的溫柔。
張了張口，脣齒間無聲念出兩個字：師父……
下一瞬，手被抓住了。
夙夜幽涼的手像是沒有溫度的靈魂，緊緊握住她的。
接着似在瞬間想到什麼，又放了開去。
只有那雙極妖的血眸仍然緊張望着她。
“尋兒，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重千尋看着那隻被鬆開的手，微怔。
搖了搖頭。
輕聲說：“我沒事。”
夙夜問：“沒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
她已經，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除了疼，什麼都沒有了。
重千尋看着近在咫尺風華絕代的男子。
爲什麼，明明二人離得這麼近。
她卻會覺得師父離她很遠呢。
夙夜有些不敢對上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
只要一看到，他就能想到那天，在忘川河畔，她絕望的模樣。
她曾經是那樣信任他啊……
他卻因爲一己私慾親手把她推入地獄。
他小心翼翼問：“那……要不要吃點什麼？”
重千尋垂下眼：“不用了。”
她打算從牀榻上下去。
夙夜心一緊，立刻抓住她的手。
對上她疑惑的眼神，他抿了抿脣：“你身子還沒好，要去哪裡？”
“已經好了，我也該走了。”重千尋輕聲說，“我身上沒有什麼傷，不牢神尊大人擔心。”
神尊大人！
夙夜瞳孔一縮。
沒有什麼，比這個稱呼更傷人了。
“你……”他張了張口，卻發生喉嚨乾澀得難受，“你不叫我師父了嗎？”
重千尋睫毛輕顫，擡起眼眸，不明所以看着他。
難道，不是他先不要她的嗎？
如果不是師父親自拋棄她。
她怎麼可能會離開他……
她說過，只要師父還有要她的一天，她就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的。
可是現在，顯然，師父已經不打算要她了。
她靜靜看着夙夜。
二人對視着。
夙夜喉嚨哽咽，半響，開口說道：“你還不能走。”
重千尋眸光微轉，再次不解。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你身體已經……很差了，需要好好養着。”
原來是這樣……
她目光黯淡下去：“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完，她就要離開。
下一瞬，卻差點沒驚呼出來。
一雙手臂已經把她打橫抱了起來。
接着被極輕柔地放在了大牀上。
夙夜把她外衣再次褪去，剩下柔軟舒適的裡衣，讓她躺在上邊。
輕輕撩起她耳邊的髮絲，低聲說：“你現在的身子如果沒有神力養着，很快就會撐不下的。”
他忍不住撫摸着她脆弱的臉龐。
輕聲呢喃：“別走了，好不好？”
熟悉的溫柔。
幾乎讓重千尋瞬間紅了眼眶。
她睜着眼一直看着他，一直看着。
夙夜起身，給她端了一杯溫水。
還端來了一碗海草粥。
小心翼翼看着她，說：“以前都是你做飯給師父吃，現在輪到師父做飯給你吃了，尋兒，張開嘴，試吃一口好不好？”
重千尋睜着眼一直看着他。
沒有說話。
半響，垂下眼眸，遮蓋了眼底的傷痛。
撐着身子坐起來，推開他的碗。
而後輕聲說：“我們已經不是師徒了，再也回不去了……”
夙夜一顫，手裡的碗差點沒掉下去。
他猛地擡起眼看着她。
“你……你……你說什麼？尋兒，你說什麼？”他聲音顫抖着，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尋兒，你剛剛說了什麼？”
重千尋垂着眼睫，讓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思緒。
夙夜丟掉手裡的碗，整個人都出現了慌亂。
扶着她的肩膀，顫抖着說：“尋兒，尋兒，你別這樣，龍漠我會幫你救的！不要說這種話，我是你師父啊……”
“我是你師父啊……尋兒，尋兒……”
他不斷重複地呢喃着告訴她。
不能跟她廝守，已是他最大的痛。
可是，怎麼能……
怎麼能連師父都不能做。
如果她連師父的名義都不給他了，那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他還有什麼名義能夠留在她身邊。
重千尋驚詫看着他，一時間忘了反應。
“可是……”她怔怔開口，“你不是不要我了嗎？”
夙夜頓時揚起聲調：“我什麼時候這麼說過了！”
“你說……你說再也不會管我了，還說讓我去跟龍漠成親。”
重千尋小聲說着。
說到這裡，有幾分委屈的壓下嘴角。
眼眶紅紅看着他。
夙夜一怔，他好像是這麼說過……
可是……
他閉了閉眼，說道：“你不是要嫁給龍漠嗎？你要嫁給他，我就幫你復活，師父再也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了，你不要不認師父好不好……”
重千尋看着他好久，才隱約反應過來什麼。
“我從來沒有說要嫁給他啊。”
“你不是……喜歡他嗎？”夙夜很不想承認的問。
“喜歡啊。”重千尋傻傻點頭，接着眼神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沒有說要嫁給他，那種喜歡是不一樣的……”
跟對師父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尋兒更喜歡師父你啊。
她直直看着他，眼裡包含了太多的欲言又止。
夙夜一頓，心底涌現一股狂喜，他顫抖着不敢置信問：“那……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不對，你對他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重千尋一頓，點點頭。
“嗯。”
“太好了……太好了……”
夙夜忽然猛地把她往懷裡塞，緊緊抱着她，臉上帶着難掩的喜色。
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小徒弟不喜歡龍漠。
小徒弟不喜歡龍漠。
她沒有要嫁人，沒有要成親……
太好了……
重千尋臉頰紅了，試探着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小聲問：“那師父……我還可以這樣叫你嗎？”
“可以，可以，儘管叫，尋兒，叫多幾聲師父來聽好不好？”夙夜低下頭看着她，語氣激動說道，“師父好久沒有聽到了，師父差點以爲，你不要認我這個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