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薄如素嘆氣,趙珊珊緊張道:“公子,一航他怎麼樣了?”
薄如素收回手,緩緩道:“姑娘,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這位公子應該曾中過毒。還請姑娘告訴在下是何毒,這樣也好對症下藥。”
“這……”趙珊珊猶豫了片刻,然後與聽琴對視一眼,小聲道:“是……是血毒。”
“血毒?”薄如素一驚,脫口而出道:“血毒無解,除非換血。這麼說來,他……”
血毒一般都是用蠱蟲來害人的,她沒有想到君一航竟然會中了血毒這種毒邪之物。
她也頓時明白了君一航身子成了這般的原因,因爲即便是換了血,可畢竟不是自己的血,身體總會有排異反映的,尤其是換了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的血,反噬會更大。
可是,君一航從不參與皇位之爭,也沒聽說過曾得罪過誰,究竟是誰會對他下如此狠手?
“嗯,公子說的不錯,的確如此。”趙珊珊點點頭,面色悽然道:“本以爲換血之後一航會好起來,可是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除了能下地行走,勉強的散散步之外,他不能騎馬射箭,不能跑跳,就連話說多了也會乏的慌。”
她仍然記得兩年前,君一航在換血醒來後的那日,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問聽音去了哪裡。
看着大家沉痛的表情,君一航便知道聽音是真的去了,爲了他犧牲了生命。
本以爲他會一時接受不了大哭大叫,然而他一臉木然,良久說不出話來,後來便將自己關在了屋子裡整整三日。
這三日,他不吃不喝,而她也站在門外陪着他一起不吃不喝。
一開始,他的排異反應厲害,他會時不時的吐血,抽搐,昏迷,她便一直陪着他度過了半年的危險期。
作爲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父親母親自然是一萬個不同意的,畢竟如今的君一航不再是以前的小霸王了,他形同廢人。
並不是說趙家父母勢利眼或者現實,而是沒有哪家的父母願意將自己的女兒託付給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的男人手裡。
然而,父母親最終還是卻拗不過她,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看着他從自閉,到一點點的從聽音和洛雪嫣的死中走出來,然後漸漸打開心扉,她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兩年。
其實,她知道,他一點都不開心。
即便是笑,那臉上的笑也越來越淡,不再似之前那般肆意無謂,不似之前那般明媚燦爛,可以說他很少笑了。
很多時候,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亦或者是穩重了,只是這種穩重讓人感覺到更加的沉鬱。
她懂他的心,他的一切改變,都是因爲這樣一副殘破的身子……
“不好意思,讓公子見笑了。”趙珊珊眼睛有些微紅,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爲何自己竟對這着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而且還是個男子。
大概是想起來這兩年的不易,所以眼淚纔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見君一航的臉色紅暈了幾分,不似剛纔那般蒼白,薄如素將一整瓶藥都給了趙珊珊:“這藥興許以後他還能用到。”
“這……”趙珊珊望着君一航果真是氣息穩定了許多,糾結了半晌,終究還是接了過來,真誠的道謝道:“多謝公子。”
雖然與這男子初次見面,但是趙珊珊卻覺得他是個光明磊落、心胸坦蕩之人,而且君一航這兩年看了不少大夫,卻沒人能醫治得了他的病根。
然而這位公子似乎醫術真的很厲害,萬一真的治好了一航呢?
聽琴開始不相信這素未謀面的人會這麼好心救君一航,所以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會對君一航不利。
在看到他一言一行不似心懷不軌之人後,便也放下了心,道:“多謝公子救了我家主子。”
“不必多謝,舉手之勞而已。”薄如素抿了抿脣,輕聲道:“姑娘,在下曾跟着師父學過幾年醫術,若是姑娘相信在下,那麼將來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可以派人去‘一得閣’找我。”
“公子說的可當真?”趙珊珊很是激動,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兩眼又染上了淚花。
“當真。”薄如素鄭重的點點頭,然後將腰間的一個小巧的令牌遞給趙珊珊:“只要將這令牌出示給掌櫃的,那麼我必定會出現。”
“一得閣”是座落在主街上最大的書畫齋,因爲猜到了薄如素終究會有一天回到秦國來,所以一年前赫連修便偷偷的買了下來,找了可靠之人替她經營着。
這不僅是赫連修送給薄如素的資產,也是赫連修、蕭子譽與薄如素的聯絡地點。
畢竟,薄如素人進了寧王府,她的言行舉止便會有人盯着,做什麼事情也不方便,所以還是尋一個安全的地方來做掩飾爲好。
趙珊珊緊緊握着那令牌,盈盈一拜道:“公子的恩情珊珊無以回報,如果日後公子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派人去趙府找我,珊珊一定義不容辭。”
“姑娘言重了。”薄如素忍着胳膊上的痛意,扶起趙珊珊,低聲道:“今日也是因爲在下招惹的麻煩才讓一航公子跟着受了牽連,所以應該是在下請求幾位原諒纔對。”
自己與趙珊珊,也曾有過短暫的接觸,所以對她的印象不錯。
她之前又與君一航兩情相悅,想必君一航的這兩年也是她陪着度過的。
唉,真是一個情深意重的好姑娘……
“珊……珊……”這時候,君一航睜開了眼睛,微弱的聲音細小如蠅。
趙珊珊身子一顫,連忙轉身跑過去急聲道:“一航,我在。”
君一航伸了伸手,還是沒力氣的垂了下來,輕聲道:“剛……剛纔……是不是……又嚇壞你了?”
“沒,沒有……”趙珊珊用力握上君一航的手,眼淚又流了下來,哽咽道:“一航,都怪我……如果不是爲了給我慶生,你就不會出門,剛纔也就不會……”
扯了扯脣角,君一航笑的力不從心:“不,怪我……我……我的身子這麼差,總是……總是拖累你,總是讓你……讓你擔驚受怕……”
“一航,你別說了,別說了……”趙珊珊淚流滿面,撲入君一航懷中哭的不能自已。
自從君一航中了血毒後,爲了照顧他,這兩年她的生日便沒有心思再過。
今日本來也不打算過,但是耐不住君一航的堅持,所以便帶着聽琴來了白玉樓。
只是,沒想到竟會……這讓她怎麼能不自責呢?
看着眼前這一幕,薄如素心裡一酸,別過了臉去,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