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大風雖然呼呼吹着，可駕車的兩人卻並不覺得冷。
包裹得嚴實的林南笙一邊勒着馬繮，一邊隨口道：“青遙，咱倆認識多少年了？”
被他喚作“青遙”的女子，便是那魅香坊的前老闆娘。
由於平時職業需要，再加上爲了隱瞞身份，因此她便打扮的有些豔俗誇張。
洗去了那濃妝豔抹，她清婉秀麗的臉便要看着順眼許多。
“嗯……大概有個五六年了”。卓青遙攏了攏身上厚厚的披風，輕笑道：“被人喊了兩年多魅娘，這乍一聽本名，還真是有些不習慣呢。”
林南笙撇撇嘴，不以爲然道：“魅香坊早就轉手送人了，怎麼，你還捨不得？”
卓青遙聳聳肩，“沒什麼捨不得的，當初就是因爲公子才接受的，如今咱們都走了，魅香坊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竟然認識那麼多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林南笙感慨一下，又問道：“青遙，你日後有沒有什麼打算？”
卓青遙眸光微動，反問道：“你呢？”
林南笙想了想，笑道：“亦然兄說要帶着珍珍去以前沒去過的地方走走，看看，我孤家寡人一個，自然也跟着他們一起了。”
卓青遙攥着披風帶子，低聲道：“那……你就沒有想過要娶妻生子嗎？”
“呃……”林南笙一怔，撓了撓頭髮，“這個……暫時還真沒想過。”
娶妻生子，以前他是有認真的想過。
從少年時期，他心裡就有了認定的妻子，那便是洛雪嫣。
可後來洛雪嫣竟嫁給了君臨墨，他也只能將那麼多年的愛慕和不甘壓在心裡。
再後來衛國滅亡，在國恨家仇面前，他哪裡還能想這些兒女情長？
有些東西，便會隨着時間滿滿的淡忘了。
比如，他對洛雪嫣的感情……
見卓青遙突然的不說話了，林南笙問道：“你想嫁人了？”
卓青遙點點頭，“嗯，是想嫁了。”
林南笙沒料到卓青遙會這麼痛快的承認，下意識道：“什麼時候有的心上人？”
卓青遙於他而言算是紅顏知己，忘記了是如何相識，總之她在他心裡有一塊與衆不同的位置。
衛國滅亡，卓青遙在知道他的計劃後，二話不說便不遺餘力的主動相助。
這兩年多的相處，要比相識的那麼多年加起來還要長。
畢竟，那個時候他一直在外經商，四處奔波，二人之間也大多隻書信往來罷了。
友人以上，愛人未滿，興許就是他們現在的關係。
聽到她忽然說想嫁人了，他心裡爲何有那麼丁點的不舒服呢？
就像是“咯噔”一聲，有什麼東西掉了。
卓青遙深吸一口氣，目光望向遠方，緩緩道：“很久，很久了。”
林南笙扯了扯脣角，半晌才勉強笑道：“挺好的。”
卓青遙深深的看着林南笙，輕聲道：“南笙……”
林南笙此刻心情抑鬱的很，悶聲道：“嗯。”
卓青遙動了動脣，鼓起勇氣道：“南笙，我想說……”
“青遙。”林南笙不等卓青遙說完，打斷了她的話，故作輕鬆道：“要提前恭喜你了，婚期定了後別忘了告訴我……和亦然兄。”
卓青遙揉了揉眉心，隨即深吸一口氣，無奈道：“南笙，我給你個機會，要不要娶我？”
“嗯？”林南笙不敢置信的看着卓青遙，腦袋發懵。
卓青遙見他只發呆去了，也忘記了趕馬車，於是便奪過他手裡的繮繩，一邊趕車，一邊淡淡道：“南笙，我等了你這麼多年，不想再等了。”
以前，看着他滿心圍繞着洛雪嫣的時候，自己只能將心思默默的藏起來。
之後，洛雪嫣嫁了人，看着他仍然不死心，她無奈也無力。
當他決定要復仇的時候，她願意拋開一切來陪着他。
並不奢求得到什麼回報，只想讓他知道，他不是一個人……
既然，現在他們不必再因復仇而負累，可以過得隨心所欲一些，那麼她便想勇敢的追求一次幸福。
成也好，不成也罷，權當是結束自己的執念……
林南笙頓時心跳加快起來，不知所措。
這……卓青遙這是在表白？
剛纔心頭的煩悶，好像在聽到卓青遙的話後，蕩然無存。
有些欣喜，有些激動，有些緊張。
卓青遙等不到林南笙的迴應，便也陷入了沉默。
偷偷的瞄了一眼卓青遙，林南笙嚥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那個……青遙，你不是在開玩笑的吧？”
卓青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別過臉，語氣生硬：“開玩笑。”
“呃……”林南笙搓了搓手，面色糾結道：“青遙……我是願意娶你的，可就怕你……”
“你說願意娶我？”卓青遙眼睛一亮，眸底神色光彩奪目。
林南笙咳嗽了兩聲，然後肅然道：“青遙，你願意嫁給我嗎？”
表白這種事情，總歸是男人主動。
可卓青遙踏出了第一步，那麼後面的事情自然該他這個男人來做。
卓青遙眼睛溼潤，良久才重重的點頭。
林南笙咧開嘴笑了，將繮繩重新握在手裡，然後“駕！”的一聲，揚起了馬鞭。
馬兒叫了一聲，快速的往前跑着。
車內，珍珍在給洛亦然縫製袍子，低着頭，表情認真。
洛亦然看一會手上的書，又擡頭看一眼珍珍。
接二連三的好幾次後，珍珍放下針線，不解道：“公子，你總是看我做什麼？”
雖說她是低着頭的，可餘光還是能瞥見洛亦然的動作，這根本就讓她無法專心致志。
洛亦然笑了笑，溫和道：“珍珍，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珍珍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洛亦然片刻，又低下了頭道：“公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洛亦然眸光溫柔，“珍珍。”
珍珍擡頭，“公子，怎麼了？”
洛亦然輕聲道：“沒事，就是想喊你。”
珍珍臉一紅，急忙又拿起針線繼續，只不過動作卻不如剛纔那麼熟練自然了。
暗處，洛雪嫣派來保護的人也一直緊緊跟隨。
林南笙和洛亦然當然在昨日出了秦國後就察覺到了，但感念於洛雪嫣的好意，於是便欣然接受了。
畢竟他們是去“遊山玩水”，“四海爲家”的，有人護着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