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麼做是因爲他身爲一國之君，要心繫天下與百姓，如果捨棄兩三個女子的性命和幸福就能換得天下蒼生的安寧，自然是極好的。可是雲沐青呢？他作爲一個父親，是如何忍心把自己的女兒一個又一個地送入火坑？
或許，他根本就知道雲初雪她們是因爲發現了夜宸的某些秘密而被滅口了。而真正的雲初陽其實也在洞房當日就死去，自己纔會借她的屍體還魂。難道雲初雨說她嫁給夜宸也是沒得選，也是不歸路，卻原來是這麼個意思！
當得知這些真相，她忍不住在心裡狠狠罵娘。這個皇帝難道就認準了雲家女兒多命賤嗎？選眼線非得挑一家選，是想雲家斷子絕孫還是怎樣啊！雲沐青也是個木魚腦袋，只知道愚忠卻連女兒的性命都不管不顧！
而云沐青並不知道雲初陽此時的心理活動，見她沉默半天沒有接話便繼續道：“我知道讓你做事爲難你了，但是爹相信你能做好。你只要破壞他的計劃，在王府搞出些事亂了他的陣腳，那麼他無暇全身心顧及朝中之事即可。”
亂他陣腳？談何容易？更何況自己已經跟夜宸鬧翻了，恐怕想見他一面都很難！
“爹爹，誰當皇帝真的這麼重要嗎？只要能治家平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是誰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雲初陽不明白自古以來帝位不都是賢能者居之嗎？
“陽兒，你在胡說些什麼？！”聽她這樣說，雲沐青的臉頓時變了顏色，這句問話他那死去的兩個女兒也曾問過，難道她也與她的兩位姐姐犯了同樣的錯誤？“你愛上夜宸了？”
他的大女兒和二女兒因爲愛上夜宸而最終倒戈，是以她們纔會不明不白地死在王府。可是他的小女兒是他精心栽培教導的，在出嫁前，他找她談過，甚至將她兩位姐姐的死嫁禍到夜宸身上，而她也答應過無論如何都不會愛上夜宸，可是現在她竟也說出這樣的混賬話來！這叫他如何不心痛？
雲初陽看着雲沐青
一副恨鐵不成鋼痛心疾首的模樣，淡淡回道：“我不愛他。”
“那你爲何要……”
“爹爹，女兒只是不明白爲什麼？我們是您的女兒，爲什麼您卻可以如此狠心地將我們做爲這個皇位爭奪戰中隨時可以丟棄的棋子？”雲初陽眼神冷然，擡眼與對面的老者對視着。
雲沐青握着茶盞的手，竟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半杯茶灑在桌案上，在宣紙上暈染開，像極了毫無希望的眼淚。他閉了閉雙目，長嘆道：“哪個做爹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女能平安喜樂，一生無憂。可是對於雲家來說，這些只是可想卻不可及的夢而已。雲家在五年之前慘遭奸人迫害，險照滅門的慘案。多虧了先皇加以援手，所以先帝當年把江山交給雲家來守護，除了拼死維護，我再不敢有他想。你們作爲雲家女兒，必須要肩負起守護皇族守護天子的重任，概莫能外！陽兒，這是身爲雲家人的使命！”
“是啊，是死命！”雲初陽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爹爹，你知不知道有時候盲目的效忠比造反後果更嚴重？”
“陽兒！”雲沐青斥喝一聲，停頓了許久才緩緩道，“也許別的皇子可以，但夜宸卻是萬萬不可！”
“爲什麼？”雖然她不喜歡夜宸，但成親這麼久相處下來，她覺得他也不是什麼壞人，爲什麼爹爹這樣拼死地不願意讓他成爲皇帝？
“因爲——”雲沐青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接道，“他不是皇上的子嗣。”
什麼？！
聽完這話雲初陽震驚了，前世看電視劇不論是江南人家還是大明湖畔，總能找出那麼幾個皇帝的親生骨肉，而現在居然有人告訴她這個生在京城長在京城的皇子不是皇帝的兒子，那皇帝這頂綠帽子戴得可真夠憋屈的！
“夜宸和夜宥不是一母所出的親兄弟嗎？如果他不是皇帝的兒子，那麼夜宥他豈不也……”
“五皇子是皇上之子，但夜宸他……婉妃娘娘在嫁與
皇帝之前就懷有身孕。此事非同小可，除了先帝的幾個老臣無人知道。”婉妃是夜宸與夜宥的母妃。據說婉妃在入宮前曾經是瓊州某位首富家中的正妻，當年皇上奪位後旱災極嚴重，而那時國庫已空，爲了有銀兩能救災他便答應以自己最愛的妃子作人質送於富商，並富商的正妻以及她腹中的胎兒接入皇宮，把他的兒子當作皇子來養。
“瓊州的首富？”雲初陽低低重複着這幾個字，忽然有什麼閃過腦海，她整個人便像是被雷擊中一般，腳下竟有些不穩踉蹌地後退幾步，喃喃低語道，“瓊州首富，不就是封家麼？”
“陽兒？”見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雲沐青擔憂地看向她，“你沒事吧？”
“沒事。”雲初陽臉色不是很好，後來雲沐青又說了些什麼她壓根就沒聽清楚，她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一股她看不見的力量正蟄伏在暗處蠢蠢欲動。
她感覺腦子裡有些事情突然清晰起來，似乎在阿寒來京城之後，皇帝的身體便傳來不好的消息，也似乎在阿寒來京之後，朝中各方勢力就緊張起來了。
不知道是如何離開雲府的，等雲初陽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置身於喧囂的街道上。雲沐青最後對她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大腦昏沉沉空白一片，只是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走了許久，她忽然感覺有人在叫自己，擡眼一看，果然前方不遠的古玩攤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紅衣如矩，墨發以一根玉帶束起，微風中髮絲隨風微微拂動，散漫中難掩灑脫。俊削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正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而站在他旁邊的少女穿着身淡粉色廣袖羅煙裙，遠山眉小杏眸，翹鼻兒櫻桃口，白皙的皮膚水嫩得幾乎可以掐出水來。此女正是當日在花樓裡見過的江清淺。
她順着封亦寒的目光看清對面的人是雲初陽，頓時她彎起眼眸揮揮手，打招呼道：“雲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