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剛開始接近她是存了別的心思,可是在不知不覺中他卻一點點喜歡上了她,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偏偏,情深不壽,是他自己親手毀掉了她對他的信任,斬斷了她對他的情。
一陣微風颳風,捲起了他身後的衣襬,也襯着他孤寂的身形。封亦寒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支撐着自己不會倒下去,站立良久,他才緩緩道:“不錯,是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可是他卻回不了頭,一旦走上這條路,他便再也回不了頭。
“封亦寒,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太陽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一陣急風掠過,吹進雲初陽的眼睛裡,差點逼出了她的眼淚,“你走吧!”
“他偷盜兵符,居心叵測,今日休想活着離開這裡!”夜宸雖身受重傷,劍氣卻依然凌厲。他將手中軟劍一橫,攔在封亦寒的面前,語氣深寒透骨,似乎今日沒有了斷,決不罷休。
雲初陽知道夜宸是真的動怒了,可是他們兩人現在都有傷在身,若不設法阻擋,最後只能落得兩敗俱傷。想着,她攔在了封亦寒的身前:“不要殺他!夜宸,你不可以傷他!”
見她到這個時候還一心護着這個人,夜宸的臉色越發難看,眸光中隱隱跳動着怒火,他從齒間冷冷迸出三個字,“你讓開!”
“我不讓!”雲初陽反而上前一步,劍峰堪堪逼在她的脖頸處,“你若要殺他便先殺了我!”是的,不管他是不是她的阿寒,只要看到他這張臉,她便無法對他的生死無動於衷。
黑眸陰鷙,夜宸的目光冷厲如劍,直刺向她的眸底:“今日你是鐵了心要護他周全?”
“是。”雲初陽擡眼直看進他的眼底,他的雙脣薄薄凝霜,他的雙眸寒光凜然,透着讓人心悸的殘酷。可是,她卻只能挺直腰桿,與他無聲地對抗着。
“雲初陽,你當真以爲本殿殺不得你?”他冷硬的脣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線,語氣也冰得叫人發寒。
“你要動手,我決不反抗。”是她信錯了人,差點害了夜宥的性命。說完
,雲初陽閉上了眼睛,靜靜等着他痛快的一劍。
“好!好!”夜宸見她寧願捨棄自己性命也要護着身後人的舉動,憤怒地撤回了軟劍,“雲初陽,你當真好得很!”他反手狠狠一擲,那柄劍便深深插進了土地之中,深入地下足足有三餘尺。
夜宸不再看他,轉身朝來時的那條路走去。自己生怕她有什麼閃失,心急如焚地趕來救她,可是她呢?明知那人是在利用她欺騙她,卻依然一心護着,到頭來原來只是他自己在犯賤!
看着他的身影頃刻間便消失在密密的山森之中,雲初陽緩緩抽回視線,無視身旁的封亦寒,轉身往竹屋方向而去。
她剛走兩步遠,身後便想起了封亦寒的聲音:“初陽,你恨我嗎?”以前他從來沒有以這樣鄭重的口吻叫過她的名字,可是她的心卻再也不會爲他而動,爲他而痛。
雲初陽停步側目,風吹亂了她的長髮,有幾縷貼在臉頰邊,竟有種寂寥的絕美。她微微揚了下嘴角,可是那笑容裡只有零落的苦澀:“我沒有資格恨你,是我選擇你,並不是你逼我選擇,所以談不上恨。事以至此,我只希望從來不曾認識過你。”原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前世已是錯過,今生便不會再有那樣溫柔體貼的男子,她的阿寒永遠也回不來了,而她與他也再回不去了。哪怕是朋友,也做不得。
如果當初,沒有爲了一萬兩黃金去參加招親賽就好了。
如果當初,沒有認識那個豔絕西樑的封七少就好了。
如果當初,沒有重生在這個嫁給夜宸的雲初陽身上就好了。
可惜,人生就沒有那麼多的如果。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感情的事誰也沒有辦法控制和預測,或許這就叫命中註定。只不過她的命中註定多劫多難。
捨棄吧,她不恨是因爲她不想再愛,抱着過去的回憶與歉疚愛一個人實在太辛苦了。不動心不動情,那便無愛無恨。
從此,蕭郎是陌路。
封亦寒看着她,眸光中泛起一片柔和之意,他動了動脣,卻什麼也沒有說,最終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便捂着胸口離去。
看着他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雲初陽終於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淚珠奪眶而出,無聲地砸落在地上。
是的,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從前她以爲自己是幸福的,至少她的阿寒也還在,可是如今,她卻發現,那隻不過是她的自以爲是和一廂情願。
就在這時,突然從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一聲極其痛苦的慘叫,那聲音中壓抑不住的痛楚,聽在人耳中竟也讓人從心底裡發寒。
雲初陽聽出聲源正是從夜宸離去的方向傳來的,心下不由一驚,再也顧不得多想,飛快地朝那裡跑去。
山林間,那條曲折幽長的小道之上,蜷臥着一個黑影。雲初陽視力極佳,一眼就認出了那件玄色長衫正是夜宸剛纔穿的那件。而此刻,他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剛纔那聲慘烈的叫聲應該是他發出的吧?
想着,她連忙衝過去,急聲道:“夜宸,你怎麼了?夜……”她在他身邊停下,正想蹲下來查看他的傷勢,目光裡映着的卻是一張慘白的小臉蛋。
這張臉有着秀氣漂亮的五官,只是臉色慘淡,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楚楚可憐。雲初認出來了,這個小鬼擁有與夜宸極其相似的五官和神態,曾經她還一度以爲他是夜宸的私生子。此刻他整個人都蜷縮在寬大的衣袍中,那張如仙童般可愛的小臉上蒙着一層灰,看着很是狼狽。
“喂,小鬼!”雲初陽遲疑了片刻,輕輕伸手搖了下他的肩膀,“你怎麼也在這裡?夜宸呢?他去哪兒了?”
這個小男孩被裹在寬大無比的衣袍中,雙脣蒼白如紙,似乎已經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只有胸口微微起伏,預示着他還有淺弱的呼吸。
人命關天,這個時候也不管不了多少。雲初陽將他從地上抱起來,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奔向竹屋,邊跑還邊喊:“雲老頭,快點出來救人!雲老頭,快點出來救人哪!”
“別吵了,老頭我的午覺都被你這丫頭給攪和了!”雲亓子慢騰騰地從竹屋裡踱出來,依然是滿臉的倦意,“怎麼?那兩小子架打完了?誰輸誰贏?”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隨口問着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