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嬤嬤的臉色很快歸於平靜,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直到房間裡傳出來鳳無雙不帶一絲感情的話:“請王嬤嬤進來吧。”
即使是很能控制自己表情的王嬤嬤,也再次露出了一絲不悅。
她是年夫人院子裡的管事嬤嬤,來到秦文淵小情人的院子裡,有點眼色的都會對她熱情有加,不說親自迎出來,至少也要露出個驚喜之情,這個鳳無雙也太無禮了。
眉間的豎紋一閃就消失,王嬤嬤臉上浮起一片溫和親切的微笑,在丫鬟掀開門簾後緩步走了進去。
看見鳳無雙仍舊高坐在座位上,王嬤嬤臉上的微笑幾乎掛不住了。不迎接一番也就算了,她好歹是從年夫人身邊來的,這女人連起身表示一下對年夫人的尊敬都不懂嗎?果真是出身鄉野,粗鄙無知!
想起年夫人方纔的表情,王嬤嬤臉上掛着微笑,心中卻是一片幸災樂禍。
這樣出身的女人想要進他們秦家,本就難比登天。若不是看她有幾分能耐,連這風荷園她都住不進來!這會兒還敢在這裡擺架子,等會兒就讓她跪在地上哭着認錯後悔吧!
“見過鳳姑娘。”王嬤嬤淺淺行了個禮,“夫人請姑娘過去說說話。”
鳳無雙真的不想應付這些內宅婦人,她皺了皺眉毛道:“我還要修煉,麻煩嬤嬤跟夫人說一聲,就不過去打擾夫人了。”
王嬤嬤和門口的幾個丫鬟都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還有這樣的回答嗎?
王嬤嬤越發相信這鳳無雙白長了一張狐媚臉,大概這十幾年都只知道修煉,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吧?換任何一個女人,想要進秦家四房,都得緊緊地巴住年夫人,討年夫人的好去。
這位可好,年夫人都派人來請了,她居然一口回絕?這是傻子吧?
這秦家可是中品世家,在這姜國都是能拍得上名號的大家族啊!
不過,發現這鳳無雙腦子不夠使之後,王嬤嬤的心情反而更好了幾分。傻好啊,這麼傻到了夫人面前自然要出錯,惹惱了夫人,她不但進不了秦家,還得吃些苦頭了。
“鳳姑娘,夫人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談,請你務必前去。”王嬤嬤用十分堅定嚴肅的口氣說道。
鳳無雙側頭看她,帶着幾分疑問。
就在王嬤嬤做好了繼續說服鳳無雙的準備時,鳳無雙卻一下子站了起來:“那就走吧。”
王嬤嬤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錦繡,還不快進來伺候鳳姑娘更衣?”
鳳無雙之前只讓兩個丫鬟給她簡單挽了個髮髻,穿的也是一件比較寬鬆舒適的裙子。這樣的裝扮舒服是舒服了,可是在王嬤嬤的眼裡,她這樣去見夫人,未免也太簡慢了。
錦繡用徵詢的眼神看向鳳無雙,她可沒有忘記三公子那一腳。
鳳無雙低頭看了一眼,也覺得應該稍微鄭重一些,畢竟這裡還是秦家。
重新梳妝打扮之後,鳳無雙的形象煥然一新,跟着王嬤嬤來到了明心堂。
王嬤嬤讓鳳無雙在明心堂院子裡稍等,自己進了明心堂正屋去通報。她在路上就想清楚了,一定要讓這個不知道禮數的鄉下女人好好吃點苦頭。
原本年夫人叫鳳無雙過來就不是要給她什麼誇獎,這會兒聽了王嬤嬤看似客觀實則告狀的話,臉色更是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的天空一樣,眼神都變冷了不少。
鳳無雙是何等耳力,將王嬤嬤說的話全都聽清楚了,自然也聽出來年夫人聲音中的厭惡。
今日正是四房每三天一次的請安日子,四房後宅的女人們差不多全都在明心堂正房裡,看見這樣的情景,更是各有想法。
只是年夫人性格強勢,她們這些小輩都只能當做什麼也沒聽見,不敢隨便發表自己的意見。
年夫人沉着臉說道:“果然是鄉下來的,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叫她進來吧。”
原本還想着給她留點面子,現在既然她不給自己面子,年夫人也決定將這事情攤在明面上來講,想必這鄉下女人平時丟臉也已經習慣了。
鳳無雙一進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當鳳無雙對着年夫人行禮的時候,更是有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氣,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嘶嘶聲——鳳無雙竟然對着年夫人拱了拱拳!
女子行禮,屈膝稱福,纔是本分。這種拱手禮一則是男人行禮用的,二則是江湖草莽意味太濃,三則是這樣的禮節可沒有太明顯的尊卑長幼之分!
這個女人是傻還是別有用心想強調什麼?
年夫人一下子就聽出來這聲吸氣聲是誰發出來的,除了最沒規矩的庶女秦靈鶴之外,還有誰會在這樣的場合都控制不住自己?
“靈鶴,你已經九歲了,怎麼一點兒規矩都沒有?”年夫人不悅地看了縮着脖子自知惹禍的秦靈鶴一眼,“今天回去,把《女德》抄五遍,好好看看世家女子該當如何行事。”
秦靈鶴乖乖地站起來聽完教訓,規規矩矩地行了禮,開口認錯,得到年夫人通過之後才小心地坐了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年夫人的眼角都沒有向站在屋子中央的鳳無雙飄一下,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個身材高挑、容貌清麗的女子一樣。
秦靈鶴坐下之後,屋子裡一下陷入了一種尷尬的寂靜之中,睡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捲入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之中。
秦文海的妻子端莊白皙,一臉平靜的微笑,好像這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秦文海一直被當成四房未來的繼承人培養長大,所娶的妻子也是和秦家實力相當的一箇中等世家之女,管理家務、執掌中饋都是非常有經驗的。也就是說,這一對夫妻原本就是秦家四房未來的主人。
可惜的是,秦文海在奔波萬里尋找丹藥的過程中,被人埋伏偷襲,雖然保住了性命,但是卻受了重傷,從此之後修煉再也不可能有任何進步。
這樣的傷,基本意味着秦文海不可能繼承秦家家業了。
於是同爲秦家四房嫡子的秦文淵就被臨時推了上去,成爲了秦家四位核心家族繼承人之一。
雖然秦文海也多次開導妻子,讓她不要心存怨懟,可是秦文海的妻子戴氏心中卻還是轉不過圈來,一點兒也不想摻和這些事情。
“夫人,王嬤嬤說您找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是真是假?”鳳無雙可不想在這裡和一羣女人玩宮心計,她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問題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