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易濁* 38 原諒她,這樣的表白,她並不擅長
相擁而眠,各自起牀。因爲是週末,不用上學。顧濁閒閒的靠着陽臺,喝咖啡。眼睛遙望四處,沉默。
從他眉眼之間,足見他的心神不寧。到底,昨天謝曉茵找他何事?爲什麼一回來,就變樣了?連假裝淡定都做不到了。
陳清水看他神色不鬱,她也沉默。想說話安慰他,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這是他的事,他們之間,始終隔着一道鴻溝。不管她怎樣努力,總是跨不過去。而他,像是堅守着自己最後的堡壘一般,守着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心門,拒人於千里之外。
有些事情,總要妥協。她不強求。強求了,只會適得其反。
煮好了蘑菇面,叫他來吃。一切維持如常的樣子,就好。
他吃了兩口,許是沒有胃口,停下。卻不放下筷子。這是對勞動者的尊重,她想,顧濁,素質好得異於常人。大概和他的家庭有關。
家?昨晚他聲嘶力竭的喊着媽媽的畫面有浮現在腦海。
顧濁似在斟酌。良久,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方擡起頭,表情很嚴肅,很。。。僵硬。“清水,我昨天,是因爲。。。。”
陳清水端詳着他有些痛苦的表情,忙打斷,“顧濁,我信你,你知道的。所以,如果你不想說,完全可以不說。我理解。好嗎?”
她的聲音一點也沒有北方女子的豪爽彪悍,總是柔柔軟軟,清清細細的,一如她的人。連帶着,他的心,也柔軟起來。眼裡盛滿了一眶溫暖。
“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總是要知道的。”他緩緩說道,“雲哥是我外公早年在外的名號,你知道,現在他的名號也都是響噹噹的。我原來是跟着母親姓,叫雲崢。後來,不得不改成顧濁。”
他彷彿跌進了回憶的旋渦,深邃的雙眸竟有些怔怔的,氤氳着水光。陳清水伸出手,握緊他死死攥住桌布的手。
“你大概想象不到,我的家庭,我那陌生的家。用支離破碎都不足以準切的形容它。它充滿利益,傷害,背叛,仇恨等等,一系列複雜因素。我眼看着悲傷臨近,卻無力阻止它的肆虐。後來,我總是以爲自己是會對流失的時間和往事習慣的。不管在哪裡,碰到誰。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他說。
“我沉默。在任何我難過或者悲傷的時候,我只剩下沉默。我想,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不瞭解本質的人,是快樂的。而能夠假裝不知道真相,不瞭解本質的人,卻是幸福的。也許,我們並不能選擇自己的生活。任何時候,任何地方,任何人。”
說到此處時,他已然赤紅了眼眶。額角青筋突兀的暴起。
必然是很慘痛的回憶,纔會讓他如此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看着他生生撕扯開自己的傷疤,她於心不忍。每一次的回憶,必定都是一種折磨。
她忽的起身,身子越過桌面,猛地用手捂住他又要開啓的嘴脣。扳正他的臉,雙眼專注的凝視他漆黑的雙眸,全神貫注,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她纔開口說道,“顧濁,你聽好了。無論是你的過去,還是你的現在,也許將來。我都在意,我也都關心。但是,每個人,都會有傷痕,或深或淺。有些可以遺忘,有些可以痊癒,有些,一輩子都會刻在心裡,擦拭不掉。那又怎麼樣?你活在現在,不是過去。你有我,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陪你一輩子。你,明白嗎?”她到底有些緊張,話也是斷斷續續。
原諒她。這種表白,她並不擅長。
“呵”顧濁忽然就笑了,他掰開她的手,握緊,眉眼漸漸舒展,只是眼裡還有些許的恍惚。那溫柔又清冷的一眼,直至射過來,射進她的心房,穿透她的心。她總是這樣,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淪,沉溺進他偶爾流露的溫潤和淡淡的憂傷裡,不可自拔。
恍恍惚惚中,聽見他的回答,很低沉的一句,“明白了”
那天晚上,顧濁幾近瘋狂地要她。
事後,他擁着她,溫柔的撫摸她,“乖,清水乖,叫我雲崢。”
“雲——崢。”她累極,拖長了尾音,柔柔的叫了一聲。
她模模糊糊的想,他的壓抑,總是要通過一些途徑發泄出來的。
比如,折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