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易濁* 85 雲崢,死不是一種解脫,它是一種原罪
“那個時候,我八歲。正是懦弱的年紀,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自我了結。可是,媽媽摸摸我的頭,沒有溫度和內容的笑,她說,雲崢,死不是一種解脫,它是一種原罪。我那時候聽不懂,也不想去理解,只知道哭。最後,到死,她也沒有等到。可笑不可笑,愛情要有多愚昧,到死,她都在心心念念着那個將她棄如敝履的混蛋!”
“媽媽的心裡有多苦,無法體會。大概深愛着一個人,信任他。結果卻給了你最致命的一擊,最徹底的利用。那是什麼心情,肯定比死更難過。所以,我不怪媽媽,我恨的是一手毀掉我生活的魔鬼。”
“所以,後來,我去了那個牢籠,改了名字。爲了讓我遭受這種待遇的人不再得逞她的奸計,我偏偏要站直了,繼續無動於衷的活下去,爲媽媽,爲自己。這些年,我在那裡是怎樣生活下來的,只有我自己才能瞭解。只知道,那種寄人籬下的感覺很糟糕。那個女人是瘋子,變態,以折磨我爲樂趣。那個男人,懦弱的男人,當做看不見。現在,現在老態龍鍾了,又想起有我這個兒子了。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哈哈。。。。”
他的眼睛閉上了,留下的,是兩顆淚,垂落,打在地上,和着灰塵,滾了幾滾,最後,碎裂。一如當年,他脆弱的心,被傷痛踐踏,殘缺不齊。
他鬆開她的手,雙手掩着面容,呵呵的笑,淒厲的聲音裡,無限的蒼涼。陳清水爲自己的自以爲是感到羞愧。原來他經歷了這樣的疼痛,她的想法,是這樣淺薄。
顧濁走到窗前,凝望着漆黑的夜空。“怎麼樣?這個故事精彩嗎?你說,我該不該恨?”他轉過身,背倚着溼漉漉的窗,對着她,輕輕問。,面容上,依舊是那抹怪異到極致的笑容。
陳清水緩緩走過去,踏着他支離破碎的心鋪就的路途,堅定地走過去。什麼也不說,溫柔安靜的笑着,伸開雙臂,結結實實的抱住他。她明白,此刻,這個懷抱對他有多重要。
頭貼着他極速起伏的胸膛,由於高度的差異,她將將夠得到他的背,溫溫婉婉撫着,平順着他的氣息,給他安定的力量。隨後,擡起頭,無比認真着看進他的眼,一字一句的說,“不好笑,一點也不好笑。你該恨,無論你怎麼恨,都是可以的,但,不一定是對的。也許,你以後會有所感悟,人隨着年齡的增長,心境也會千變萬化。我不能陪着你去恨,我沒有那個權利。只要你需要,我永遠在你身邊。你說,我就聽。你給,我就要。這樣好嗎??”她直直的望進他的眼,全神貫注,聚精會神地等他的答案。
他起伏的胸膛一頓,眼睛瞪大,然後,猶豫,最後,伸出手,迴應她。
“陳清水,你現在明白了,我的心早就沉在谷底,無論怎樣的搖晃,也浮不起來。所以,深情是我無法擔當的重擔。”
“我知道。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接受就行了。”她輕輕地蹭着他。陳清水知道,一直都知道,顧濁的心再掀不起任何波瀾。她不是聖人,無法做到一絲一毫的介意也沒有。可是,眼前的顧濁那麼可憐,那麼需要她。
他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所謂的愛情折磨致死,如何還能當做沒發生一樣,無所顧忌的去戀愛呢,他的心,傷不起。年少時母親的記憶早已在他心裡生根發芽,那種對情愛的芥蒂根深蒂固,如何能將它去除?只有用她的愛去打磨。也許,最後,會一塵不變,那也只能說明她與他有緣無份,她不是他生命中註定的哪一個。
而現在,是她在他身邊,守着他,陪着他。這就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