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窺視到了沈煉深不可測的智慧,卻反而平靜了下來。
隨在他身邊多年的人知道,當國主平靜下來時,纔是他最可怕的時候。這時的國主,就像他的祖先一樣,能夠如最精準的天秤,衡量得失。
他緩緩道:“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能幫到我。”金輪王洞悉了這件事的本質,世上沒有無所求的人,但有所求,便有破綻,即使有通天徹地的智慧,也無法彌補。
沈煉環視周圍,幽幽地吐了一句:“這裡的怨魂可太多了,你每日睡得安心麼?”
金輪王眼神冷漠,像一條巨蟒,蒼茫霸氣,淡淡道:“活着的,我尚且視作螻蟻,何況是死了。”
整座王宮頓時起了冷嗖嗖的陰風,徐徐而出,無數斑斑點點的柔和白光,將王宮的地面渲染,如靜謐水流一樣,緩緩往沈煉身周匯聚。
隨着沈煉口中的音節越來越多,金輪王的眼神愈發清亮,那是一種極爲迫切的渴望。這是鬱多樓獨有的往生咒,爲此他殺光了鬱多樓的後人,可是往生咒還是沒有到手。
他只恨王宮裡的怨魂不夠多,萬一往生之力不足,不足以凝結阿彌利都這真正的不死神藥,豈非會讓他遺憾終生。
上次在王宮宴飲受到黑氣的衝撞,人人都以爲是鬱多樓家族的詛咒在生效,只有他清楚,那是獻祭邪法的反噬。
如今他再無生機可以獻祭,時刻都面臨這灰飛煙滅的兇險。
金輪王既渴望,又害怕,只等沈煉唸完往生咒,凝聚出阿彌利都,就一定要把它拿到手,最好逼他交出往生咒。
此前他只是因爲這個來自東方的道士有那神奇的符水,可以替他彌補一些生機回來,沒想居然有這樣大的驚喜。
可是那些滾滾的往生之力,柔和的白光都如嘩嘩流水樣奔騰不止了,偏偏沒有匯聚濃縮,一點都看不出能成爲一地阿彌利都的跡象。
沈煉無數身子虛幻的怨魂朝沈煉深深一拜,就投進了天地輪迴當中,而沈煉整個人沐浴在柔和的白光中,天人風采,難以言喻。
金輪王道:“阿彌利都呢,我的阿彌利都,怎麼你沒有凝結出來。”
沈煉淡淡笑道:“我既不是鬱多樓的血脈,又不具解脫心,怎麼能夠凝結出這不死神藥來,只是採集些往生之力而已,順手將這些可憐的怨魂度化,看來國主到底天良猶在,沒有打斷我。”
最後兩句自然是辛辣的諷刺了,金輪王立時知道沈煉在戲耍他。
他恨聲道:“你若不能凝聚阿彌利都,今天便休想走出去。”
其實金輪王本就沒有打算讓沈煉活着走出去,他知道的太多了,同時還激起了賤民們的反抗,如果不是他用了一件佛寶,剛纔就得被那些賤民的願力衝潰寶身。
沈煉悠悠道:“國主想要阿彌利都,實際上我不久前還真見到了一滴。”
金輪王冷冷道:“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抓~住你什麼都知道了。”
那株優曇鉢樹大方光明,金輪王冷哼一聲,擡着他的十六個金甲神人沐浴在優曇鉢樹的聖光下,如疾風一動,瞬時間就把沈煉圍住。
金輪王面露厲色道:“你現在求饒還來得及,不然我的十六金剛降魔大陣,可不是吃素的。”
他一閃身,就立在了優曇鉢樹上,繚繞出無盡佛光。
沈煉拂袖一笑道:“本就是爲見你這金剛揭諦法門而來,我求饒幹什麼。”
金輪王能讓佛門禪主級數的人物都禮敬有加,當然不是靠着金寂國國主的名頭。只要有這棵優曇鉢樹在,金輪王就可以藉助它的佛力,將收服的十六個金甲神人化爲金剛揭諦,至於所謂十六金剛降魔大陣,不足十六之數,也可以擺成。
沈煉手指輕動,那些往生之力,如飛瀑橫流,如刀槍劍戟,左突右衝,卻始終突圍不了這金剛揭諦所化的大陣。
其也無甚玄妙,僅是這些金剛揭諦力量雄渾,道法難傷而已。
金剛揭諦可謂得了五行之‘金’,佛家又言‘不可被毀壞、替換之法爲金剛’。實是有非常之妙,足以令他照見自身。
沈煉見得那些往生之力徒勞無功,也不着惱,微微一笑,不沾人間煙火地敞開袖袍,所有的柔和白光都鑽進了袖子裡,畢竟這些往生之力,後面還有用處。
既然是金剛妙法,他也不急着破解。不過五行之中,火能克金,生克之道,最能體察五行變化,故而沈煉張了張口,登時化出一團火焰來。
那火紅豔豔的,好似正中之日,一經出現,此地的溫度就陡然升高,蒸騰的熱浪,讓優曇鉢樹那大如雪梨的葉子都紛紛捲縮,金輪王更是感到面部灼熱。
他冷聲一喝,兩眉間放出毫光。
十六金剛如同鼓氣一樣,身子不斷攀升,頭頂青天,腳踏大地,火焰雖然猛,也只是燒到了小~腿。
沈煉身子飄浮虛空,只搖了搖頭,手指朝火焰一指,許多青氣咋現,融進了火焰當中,以木生火,火焰大爲兇猛,勢頭拔高,竟然生生將十六金剛降魔大陣鎮壓住。
他一派從容不迫,還猶有餘暇向金輪王瞧了一眼,看得對方心中一寒,這人怎麼練出這麼可怕的法力來的。
金輪王固然有堪比羅漢金身級數的實力,但是心性修爲卻沒有到這一層級,即使勝觀寺的那位高僧,也是最後生出解脫心後,方纔有了羅漢境界。
他驚駭無比,自己已經出了一半的法力,還不能壓服這道士,看來只有拼一把了,再也顧不得是否事後會陷入反噬,心中發狠,全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來,優曇鉢樹的果實紛紛發黑,絲絲縷縷的精氣似投入他身體中某個無底洞,頓時他眉間大方毫光,投入金剛揭諦身上,隨後金剛降魔大陣運轉起來,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結界,將沈煉生生困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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